追书网 > 历史军事 > 风兰伊诗 > 第6回 月魔大祭司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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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神庙乃是祭司神灵的庙宇,相当于东方的寺院,所不同的是月神庙中的祭司全由女精灵组成。月神庙坐落于月神阿帕尼雕像的脚下,远古之时就已经建立,现在的月神庙乃是中古时翻修过的。与王城相比,月神庙的建筑古朴而简陋,几乎没有石制建筑,全是木头或者树木的藤条构建。但月神庙的规模却不小,所有的祭司总和约有近百名。

  这天清晨,大祭司阿萨伊的仆从舞美姬如同往常一样的提着尖底瓶上后山采集绿叶上的露珠,当她采集完毕回来时,从高坡远远地看到大队人马,她便快步走回了月神庙。兴高采烈对大祭司说道:“我看到远处的军队回来,像是已经得胜而归了!”

  有人类曾说,精灵中的歪瓜裂枣也比人类长的俊秀,的确,精灵的外貌没有丑陋的,而舞美姬的容貌在精灵之中也算是俊秀的。

  此时,大祭司正坐在主祭司厅的芦花蒲垫上,怀里抱着一只灵狐,听了舞美姬的话,她没有回头,口中说道:“你看到他们回来,心里就很高兴!但我看到他们回来,心里却十分悲伤。”

  “月魔胜利了,勇士平安归来,您为什么悲伤呢?”舞美姬不解。

  “因为夜枝将不在了,我为此而感到悲伤!”

  “那既然如此,您当初又为何告诉国王关于月魔的预言呢?”

  大祭司伸手在舞美姬洁白而又光滑的额前敲打了一下。

  舞美姬嘻嘻一笑,缩着脖子退后了几步,摸着额头道:“哎哟,我受伤了,要向您告个假。”

  于是,将露珠倒在壁龛下的小盆中,要溜出了主祭司厅外。

  大祭司自言自语地说道,“哎,果然到了这年龄了,她是要去看那些凯旋而归的勇士吧。”

  语气老成持重的仿佛历经沧桑的老人。

  大祭司安坐在厅内,闭目修神,不知过了多久,风吹动了挂在神龛上的一串竹制空笛,发出呜呜的悲鸣,安然躺在祭司长怀里的灵狐突然龇牙咧嘴,对着厅外怒目而视。大祭司用手慢慢抚摸灵狐的脑袋,它才安静下来。

  这时,厅外传来声响搅扰了主祭祀厅安宁的环境,月魔王霍德兰凯特以及月魔王后佩洛芙匆匆赶来,朝着月神阿帕尼的神像拜了拜,便步入祭司大厅。凯特将古尔古放在祭祀厅的女神像下。

  凯特道:“大祭司,救我的儿子古尔古!”

  大祭司回过头来,这才看清她是一个年轻漂亮的精灵女子,长着一头极美的金色长发,褐色的瞳仁清澈仿佛夜间的月光,白皙的皮肤和圆润的丹唇令无数精灵美女失色。她神态谦和,不傲慢也不张扬,开口说道:“这不是月魔的王么?为什么跪在这里求我呢?”

  凯特没有说话,佩洛芙却先泣泪道:“圣洁的大祭司,最神圣的月之女神的仆人,也是拥有精灵最古老血统的风灵族后裔。早就在月神阿帕尼的诗歌里听说过,父母的罪业将报应在子孙身上,必定是我与霍德兰凯特有极大的过错才会使得古尔古有这样的遭际。但是公正的阿帕尼女神又说,不应当对无罪而受伤害的人不怀怜悯。所以,纵然我与王上有罪,也请求让我二人来背负自己的罪业,求大祭司能救我们的孩子古尔古!”

  阿萨伊的眼睛低垂,看着躺在木板上的古尔古,道:“夜枝的子民无辜而遭到屠戮,他们祖先无罪,祸患还不是一样加在了子孙的头上?”

  凯特便答不上话来,因为先前狄哥打败夜枝后,霍德兰凯特已下了决心,将所有夜枝族的精灵向人类的领地驱逐,并且准备下令夜枝的臣民永世不得回加拉纳森林。

  佩洛芙不顾自己王后的身份,在阿萨伊面前跪了下来,她抓着阿萨伊的手哭泣道:“您虽未曾有过儿女,却也为人母所养。您当知道母亲对于儿女之爱,深过沼泽与大海。对错是非,今日且不去论他,因为不管古尔古身份为何,不管因为他惹出多少灾祸,他不过都是我佩洛芙,一个精灵母亲的儿子。求阿萨伊救我的儿子,看在他可怜的母亲份上。”

  听见佩洛芙的话,阿萨伊那澄澈如宁静之湖的双眼泛起了涟漪,她叹息道:“我也不敢确定是否能够救他。”

  说罢,阿萨伊站起身来,挂在她洁白长裙角的铃铛发出的声音清脆悦耳,她伏下身,伸出柔荑般的手指贴在古尔古的额头上,过了良久,才道:“这是拓岩的灵,这灵已经虚弱到了不能幻成形体的程度,若拓岩的灵不能在涣散前脱离古尔,古尔的命就在眼前了。”

  听了阿萨伊的话,凯特和佩洛芙皆是一惊。

  “如何能让他的灵出来呢?”凯特焦急道。

  “拓岩想要的,只有王能够给予!”阿萨伊看着凯特的眼睛,说道。

  “他想要什么?”凯特道。

  “王已经平定了夜枝,凡是姓底丹的都已遭灭绝,现在,夜枝的遗民惴惴不安,唯恐遭到连累。想必拓岩也因为这事而耿耿于怀,才不惜发动禁术。若王肯放弃驱逐夜枝遗民的想法,拓岩自会离去,而王子也将平安。”阿萨伊道。

  “这是国家之事,凯特虽为国王,又怎能绕开元老院擅自……”凯特由于道。

  “好!我答应你!”佩洛芙突然打断凯特的话道,接着她转向洛卡道:“你们先出去。”

  洛卡、兰河、丹枫、德尔博四个于是退出了主祭祀厅。

  这时,佩洛芙收起眼泪,她两眉紧蹙,对凯特道:“什么元老院?这时候你竟还拿元老院做挡箭牌吗?自从渡兰河之战后,你手里权杖何曾松过?月魔37代君王到了你这里,王权达到了顶峰,连我这个王后也不过形同虚设。你若尊重元老院的决议,当初就不会出兵夜枝。如今的祸患全因你而起,你却不肯承担,让一个才六岁的孩子去承受如此的痛苦,你怎可冷血至此?霍德兰凯特,假如今天不能救活我的古尔古,我将联合七大宗族的长老依据《风宪律》弹劾你!”

  佩洛芙一番话说的凯特脸色铁青,凯特咳嗽一声道:“佩洛芙,我的王后,有些事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夜枝不像你想的这么简单!底丹拓岩竟能轻易发动断魂之术,可见底丹家藏的秘密非同一般了,这些事今后你会明白。”

  说了这番话后,凯特的语气一转,道:“不过,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而底丹族已经被灭绝。我可以答应大祭司,我会饶过夜枝的遗民。”

  阿萨伊不依不饶道:“王须赌咒。”

  凯特叹了一声,举手赌咒道:“我以月神阿帕尼之名起誓,若霍德兰凯特继续迫害夜枝遗民,则凯特之灵永世不得与先祖同列,栽植于凯特坟上之树必三种而三枯!”

  阿萨伊听罢,便匍匐在地,叩拜道:“月神至上,愿王谨守诺言,毒咒永不兑现。”

  阿萨伊起身,用手附在古尔古的耳边,探过头去,在古尔的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古尔古听后,突然浑身颤抖了一下,稚嫩的嘴角流露出与他年龄不相匹配的笑容。过了片刻,一道白光从古尔古眉心散开。接着,古尔古的笑容平复,脸色也不在青紫,半个时辰之后,古尔古醒了过来,但他的两眼浑浊,意识并不清醒,口里喊着口渴,要水喝。阿萨伊便用舞美姬采集的露水给古尔古,古尔古喝了以后眼神渐渐变得澄澈起来。

  看见古尔古的样子,王后佩洛芙喜极而泣,她抱着古尔古泪水涟涟泣不成声。

  “你是谁,为什么哭呢?”

  古尔古虚弱的问道。

  佩洛芙听见古尔的问话,她捏着古尔古的鼻子破涕笑道:“可见是霍德兰凯特这无情种的儿子,明明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现在却连母亲也不认得了。哎,但这又怎能怪你呢?离开艾拉达都已经三年了,我就是你的娘亲。”

  “娘?!”

  古尔古看着眼前的中年精灵妇人,她完全不顾及自己的丑态,只是一味地留着眼泪,两手紧紧的抱着自己,生怕稍一松手就会失去一般。古尔古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全与温暖,他扑进佩洛芙的怀里,哭道:“娘,我害怕!”

  佩洛芙抱起他来,哄道:“不要害怕,娘会保护你,不要害怕。”

  佩洛芙跪拜大祭司道:“大祭司的恩情,佩洛芙绝不敢忘记,等安顿夜枝后,佩洛芙愿意斋守十年。”

  大祭司阿萨伊道:“古来斋守的王后皆在王死后才斋守,如今王上健在而王后斋守,恐怕……”阿萨伊没有把话说完,她转口道:“希望佩洛芙王后以月魔子民为念,不要做不合身份之事。”

  佩洛芙摇头道:“经过夜枝一事,我决心已定了。月魔有凯特和元老院就足够,我想静下心来,专一祀奉月神,并且,自从做了王后之后,我的法术已经荒废了多年。我也想借此机会,重新修习。既然大祭司认为斋守不符合我的身份,又考虑到月魔子民的意见,不如我就在王宫内斋守,而不向外告知,这样也好每日亲近照顾我儿。大祭司意下如何?”

  大祭司阿萨伊笑向月魔王凯特道,“王以为呢?”

  月魔王凯特道:“佩洛芙决定的事,她一定会去做的,她要斋守便由她吧。”

  佩洛芙定下决议之后,便先带着古尔古离开了月神庙。

  凯特留在月神庙,此时已是黄昏,阿萨伊见凯特没有离去的意思,便问道:“王还有心事?”

  凯特开口说道:“风灵族作月魔的大祭司已经历了几十代,中间虽然中断过,但终于还是被续上了。大祭司的占卜与预言很少失算,恐怕翻开《月魔史》,失算的例子数也数的清楚。阿萨伊您凭借着超凡的智慧,六岁便精通《风宪律》,十二岁深入北方鹿原精灵地界,曾到过精灵所能到达的最北边界,经受过极寒的试炼。十八岁回月魔,二十四岁继任大祭司,如今已将近十年。十年内,您很少给出卜辞,即便给出也很少能在短期内兑现,但是整个月魔没有精灵不敬重您,以您为圣洁之神的仆人。一年前,您无意间受到神的启示,预言了月魔的命运。可是如今,您的预言要落空了,凯特我十分担忧您在月魔中的神圣与威严。”

  凯特的话意思是在担忧大祭司,实际上却在疑虑和担忧自己,想要从阿萨伊嘴里确定她的预言已经被自己颠覆。

  阿萨伊自然明白,他点头道:“如月魔王所言,萨伊的确是风灵族史上最年轻的祭司,但萨伊的智慧在风灵族之中最多算做中庸。《月魔史》风灵族先辈大祭司尚且有预言失误之时,何况萨伊呢?”

  凯特看着阿萨伊的眼神,她的双眼波澜不惊,语言流利平和,言词谦卑谨慎,她既没有否定自己的预言,也没有肯定自己的预言,但这回答却能让月魔王凯特满意。

  凯特哈哈笑了一声,道:“原来大祭司您也有错误的时候。”

  阿萨伊笑道:“萨伊也是凡灵所生凡灵所养,萨伊也不过是普通精灵,犯错自然也无可避免。”

  凯特点了点头,但很快,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道:“原本这不是我当问的事,但关系到夜枝,我想我还是有必要请教大祭司。”

  阿萨伊道:“月魔王要问什么呢?”

  凯特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问道:“刚才大祭司对拓岩的灵说了什么呢?”

  阿萨伊笑道:“我需为拓岩保守秘密,恕我不能告诉您。不过,我想凭借月魔王的智慧也能猜到一二的。”

  凯特再三询问,阿萨伊总是不答。凯特无奈作罢,遂道:“护卫长洛卡在珍珠河遇到了北上迁徙的萨默尔树人族!树人的大队迁徙似乎不曾有过。”

  阿萨伊略略惊讶,她的眉毛蹙了起来,道:“萨默尔族在加拉纳森林居住了很久,居然向北方迁徙,这的确是少有的事。”

  凯特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点头道:“与月魔的命运相比,这件事似更加重要,希望大祭司放在心上。我也会派人去南方的森林调查这件事!”

  阿萨伊点头道:“如果有必要,月魔精灵有义务将调查结果通告北方的精灵部族以及人类!”

  凯特皱眉道:“人类?啊,如果真的有必要的话!”

  说罢凯特出了月神庙的祭祀大厅,向大祭司告辞之后,便骑着他的雄鹿独自离去了。而洛卡等四人,早已跟着月魔王后佩洛芙离开了。

  凯特离去之后,天色已经很晚,大祭司阿萨伊便召集众祭司进入后山对着宁静之湖进行晚祷。月亮出来时,晚祷结束,众位祭司便各自回住所进行各自的修行。只有大祭司阿萨伊依旧还在山上,月亮的光辉照在她的身上,她的眼神黯然,她怀里的灵狐化作一阵白烟,转而变作一位蹁跹女子,十分美丽,从外貌看,那白狐女子大约十六七岁,他对阿萨伊道:“萨伊,你有心事?”

  在精灵的语言中,“阿”表示最高的尊敬,那白狐竟直接称呼大祭司的名字为萨伊而不带敬语,她二人之间不知是何关系。

  阿萨伊点头道:“几日以来我在冥思之时常觉得心神不定。”

  白狐女子便道:“大概是因为你预感到了南方萨默尔族树人北迁的消息,担忧天下生灵吧!”

  阿萨伊侧着脸枕着白狐女子的手臂,摇头道:“不!这感觉由来已久,藏在我的心里若隐若现,时常觉得烦躁!”

  白狐女子突然严肃道:“你是不是生病了?”

  阿萨伊抿着嘴,看着寂静的月亮,她的脸如同一朵初开的桃花,白里泛着一点红晕,她摇头道:“我有一种预感,大约我宿命之星要出现了吧!”

  白狐女子抬起头来,道:“宿命之星?那是谁呢?”

  阿萨伊摸着白狐女子背后的皮毛道:“我也不知道是谁,只知道通过这个人,我将看清这世界的本源,并且生育下一代大祭司!”

  白狐女子惊讶地坐起来,说道:“那岂不是凡间所谓的丈夫么?但是大祭司不是一生要为女神守身如玉吗?”

  阿萨伊摇头道:“依你这么说来,我远古血脉风灵一族如何繁衍至于今日呢?”

  白狐女子咬着手指道:“难道不是由神灵感孕的吗?”

  阿萨伊忍俊不禁,噗嗤笑道:“这些话你也信吗?告诉你一个秘密,即便是阿帕尼女神也没能逃脱受世间情爱的羁绊,《风宪律》上记载,只有通过这一试炼,大祭司才能成为女神真正的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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