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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魔王宫近卫长霍德兰洛卡的黑色骏马驰入风谷之时,当空的上弦月正静静的普照这片大地,洁白的月光透过密密实实的山櫆树枝洒落在厚厚的枯叶层上,如同一根根通往天际的银柱。风谷,这原是月魔精灵与夜枝精灵的交界之地,蜿蜒在谷地西侧的珍珠河是两个精灵种族的分界。然而当霍德兰洛卡胯下的骏马踏碎这条蜿蜒静谧的珍珠河,马蹄上已经干枯的鲜血再一次散遗在冰凉的河水中时,他已经知道,这条发源于宁静之湖的河流从此再也不是两个精灵种族的分界了。
“停!”
飞驰在洛卡前方的近卫骑士博尔德疾呼,四匹骏马骤然停下,黑色的马蹄踱着珍珠河的浪花发出喘息的声音。正在洛卡怀中熟睡的古尔古被突然停下的骏马惊醒,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用他沙哑的喉咙问道。
“叔,到家了吗?”
洛卡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前方的树林。
“快了,王子!”
他简单的回答,随即向博尔德问道:“怎么了?”
博尔德这位经验丰富的中年精灵弓手,正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对岸有东西。”他回答道。
“是夜枝的残兵么?”洛卡神情肃穆,他的右手轻轻握紧手中的宝剑。
“不是。”
博尔德肯定的答复道,但他的神情却变得更加严肃。一时间气氛变得的异常紧张,四野无声,只能微微听见远处若有若无的沉闷撞击之声。片刻,突然林中飞鸟惊散,缓慢而沉重的撞击之声由远而近,声音越来越响,过不多时,仿佛大地都在震颤。
洛卡屏息凝视,右手紧紧握住手中剑柄。月光之中,一群庞然大物沿着河流的方向缓缓向河的上游走去,隔着重重的树木,在疏漏的月光下,洛卡终于看清了他们的样子。那是一群会行走的大树,他们有十丈之高,斑驳的枯树皮仿佛裂开的大地,浓密的枝叶仿佛茂密的长发,踏过地面的每一步都如同沉重的擂鼓。远远看去,就如同整片森林在移动一般。
“是树人,还有藤妖和山精,但不知为何竟会在此时集体迁徙。”博尔德收起张开的长弓。
“啊!会走路的树……”洛卡怀中的古尔古惊奇的看着前方缓慢移动大队,惊呼道。
洛卡也松开手中紧握的剑,问博尔德道:“博尔,你估计他们通过还要多久?”
“按照树人的速度,起码还要一个时辰,这会耽误我们追上狄哥大人的大队!我们是否要穿过他们?”博尔德回答道。
洛卡沉思片刻,摇了摇头,说道,“算了,我们回河岸休息,等待他们通过吧。”说罢,他拉着马缰回到珍珠河西岸。他翻身下马,将古尔古从马背上抱下。几人都坐在河边光滑的大石上,望着远方,等待着树人的迁徙。
洛卡掏出怀中的鹿肉干分给其他三个卫士,又拿出一块最柔软的递给古尔古。三名卫士接过鹿肉干,收起手中的兵器,与洛卡和古尔古一起坐在河边的大石。时间如同溪水正在静静的流淌,无人说话,唯有古尔古时不时的从洛卡怀中探头去看远处迁徙的树人大队。
一声悠扬的短笛响起,仿佛是百灵鸟的歌唱,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时而急迫时而缓慢,抑扬顿挫之中却又带着三分神秘,质朴的音调却难以掩饰演奏者浮动的内心。吹短笛的是月魔王的七大近身护卫之一,也是其中唯一的女性——兰河。此时她正坐在光滑的石头上吹起了手中的紫色短笛,桀骜而又孤高的她河身穿黑色皮革,身背白色羽箭,黑色的长发在月下闪着动人的光芒。月魔精灵中有说她的容颜是月神之镜的,也有说她的美是月神之影的,但在她走过的32个年月之中,她不曾倾心于任何一位精灵。不知谣言从何而起,三年之前有人议论月魔最强的箭手丹奴深爱着她。但是几个月以来,对于死在夜枝的丹奴,她没有流露过一句哀伤之语,她的容颜依旧是如此的孤傲与冰冷。
然而此时,她所吹的歌声此柔美动人,仿佛是在安慰死者的灵魂,也如依依不舍送别远去的故人。也许今夜,仅仅只是也许,借着向树人们告别的机会,她也在心里默默的向丹奴告别!
“死者的鲜血将永远洗涤生者的记忆!”
蓝河的笛声引来了对岸的反应,不少树人停下了缓慢的步伐站在对岸静静聆听,又在同伴的催促下缓缓前行。
“叔,大树要去哪里呢?”
望着树人大队的离开,古尔古嚼着鹿肉问道。
洛卡陶醉在蓝河悠扬的笛声中,他摸了摸古尔古的头说道,“去北方!”
“北方?”古尔古痴痴的念叨着,他挣脱开洛卡的臂膀,说道:“叔,我要去看看。”
“王子,小心危险!”博尔德站起来,欲阻拦,洛卡却制止他道:“让他去吧。”又对古尔古说道:“王子,不要靠的太近!”
“嗯。”古尔古点了点头,爬下巨石,朝着河对岸走去。秋天的珍珠河水位很低,古尔古踏着河上的石头一蹦一跳的向对岸走去。
“上古以来,树人的脾气一向静谧温良,他们不常走动,也不介入精灵之间的纷争。但是自从三千年前的那一次灾变开始,他们的脾气似乎已经改变,变的对精灵充满敌视!”博尔德说道。
洛卡点了点头,叹气道:“那的确是精灵所犯下的最大错误!”
兰河此时将短笛放下,一双澄澈的大眼睛出神的望着斑驳的树影,她白皙的面颊上一双殷虹的朱唇仿佛自言自语似的低声说道:“覆灭夜枝,未尝不是重大的错误。”
虽然她的声音很低,但洛卡还是听见了,他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如此说道:“月之女神不会无缘无故的灭亡一个种族,假如需要有人为那些流干了的鲜血还债,那就首先让我族来吧!”
听了洛卡的话,三名卫士皆不言语,静静听着对岸树人们低沉缓慢的脚步声,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突然,古尔古童声的尖叫打破了宁静的溪流。
四人同时向河对岸望去,只见一颗巨大的树人正抓着古尔古举向高空。四人同时跨马向着对岸疾驰,丹枫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张弓对准了树人。
丹枫是洛卡三名护卫之中最年轻的一位,28岁的他却也是最不喜言谈、动作却是三人中最快的。他原是银鳞持刀卫的副队长,但谁也不知道这名银鳞持刀卫的堂堂副队长何以竟加入了羽卫队,做一名小兵。好在月魔王看出了他的才能,很快提拔他为近身七卫之一。
“等等!”洛卡在马上按下丹枫的弓箭,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古尔古。
古尔古被大树托举过顶,穿破层层秘密的树叶,正兴奋的大叫着,在树叶的顶端,他看到了一轮洁白的上弦月,如此澄澈明亮的月如同一朵被切开的白色花瓣浮在黑色的深潭之中。西北方吹来的风夹杂着凋零的树叶在月下翩翩起舞,他童稚的眼睛看见了远处的黑色山峦,风经过时,寂静的山野竟然有人叫着“古尔古”的名字。
“阿爸,你在叫我吗?”古尔古大声问道。
而那声音却变得愈加凄厉和低沉,古尔古惊恐的望着四周,大喊着:“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风中无数声音依旧在古尔古耳边回响不绝。“还我命来!我诅咒你的血脉,因你祖先犯下的错误,却要我夜枝的血来偿还!?我诅咒你的血脉,将永远离开这片神赐之地,世世代代漂泊凋零受尽欺辱,直到我夜枝的的鲜血涤清、愤怒化作哀风散尽!”
古尔古哭喊道:“叔,快来救我,快来救我!”
听闻古尔古的呼救,洛卡大惊,他立刻跨马跃上河岸,对着树人呵道:“萨莫尔的树人!你为何恐吓我月魔王的继承者,古尔古王子?”
那大树低沉的声音说道:“没有人敢恐吓月魔的王族。”
周围的树人都停下了脚步,看着眼前这个骑行小队,表情愤怒。
洛卡拔出他的宝剑,指责树人道:“我洛卡指着永生的月神起誓,你若再不放下我霍德兰族的后裔,我必用手中的剑与火焚尽你萨莫尔一族,连同初生的幼苗与耄耄的老树也一并屠戮!”
大树将古尔古缓缓放在地面,又迈开步子径自走远,边走边用他苍老的声音缓慢说道:“霍德兰的勇士,你不必如此愤怒。我曾亲眼看见了月魔王祖先的怒火最终烧灭的却是自己。夜枝的火苗是你们种下,必有燎原之火等着你!但我萨莫尔一族无意与精灵为敌,毕竟这片土地的眷顾者十分偏心于你们!”整个树人大队渐渐消失在森林深处,但树人的声音却依旧在洛卡的耳边回响。
洛卡抱起古尔古,擦拭着他的眼泪,问道:“王子,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要来杀我!”古尔古将头埋进洛卡的胸膛,十分惊恐的说道。
“谁?”
“姑父、表兄,还有许许多多古尔古以前的朋友与亲人!”
洛卡听罢,他望着大树离去的方向,一语不发。
“夜枝的火苗是你种下,必有燎原之火等着你!”
仿佛魔咒般的在洛卡耳中仿佛回荡,他沉吟良久,一声断喝。
“驾”
黑色的骏马放蹄狂奔,向着无尽的黑夜义无反顾的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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