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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绰号城南小霸王的白望君最近心情忧喜半参。忧的是,自己把心急如焚的祖母带到书院,却听说苏年被带进宫中已有数日了,不知为何没有回来。这可把李斯然急坏了,去南风阁找白朴师叔询问,也不知缘故。
白望君找来李斯然把事情一问,这呆鸟竟满口胡言说什么吉凶莫测,这可把老夫人给急的,架起八十八斤重的大龙头铁杖便要杀进皇宫,去那把素未谋面的苦命外孙给搭救出来。唬得自己魂飞魄散,死死搂住老太太的腰身,百般劝说,夸苏年表弟仪表堂堂文武双全,必是被皇帝老儿看上了,留在身边秉烛夜谈,前途无量云云。鼓动三寸不烂之舌终于让奶奶相信了自己的说辞,还成功地把火头引向在隐居在府中的祖父。杀气腾腾准备回去修理老不死祖父的奶奶,走前还千叮呤万嘱咐,既是皇上相召,就不要进宫打搅,坏了苏年的前途。让白望君守在书院,等表弟一到书院便带回家来。
这十来天,祖母每天都遣人来问表弟的消息。自己搪塞不过,只好捏造消息说,宫中传出消息,苏年每日在宫中谈那古往今来天文地理,陛下龙颜大悦云云。只是再拖下去,祖母便要心生怀疑了。
可白望君又不敢摸进皇宫去打探,这皇宫大内可不是一般人去的地方。自己横行咸阳城多年,对城北那块地头,心里可是亮堂得很,若是进去撒野,那后果只怕是当太尉的父亲都保不下来。只好拉着李斯然,天天蹲在书院门前的青石条上,愁眉苦脸地干等着表弟的消息。
值得欣喜的是,经李斯然这狗头军师把自己艺成出山的风声放出,当年手下的小伙伴都闻风而动摸上门来报道了,看来自己虎威犹在。当年几个拖着鼻涕跟着自己屁股后面上梁揭瓦,操砖砸人的小子,居然混得还不错了。当年个头便和自己不相上下的齐渭南已经混到城卫军的校尉的位置,想必是托了他在朝中当侍郎的舅舅的福;那个胆小如鼠的卫绅吾便更了不得了,居然进了廷尉府当上廷尉丞大人身边的文书小史。啧啧,可莫小看这没品的小官,俗话说,阎王易斗小鬼难缠。平时那些高高在上的文武百官,只要进了廷尉府的大狱,那就算是条龙,也得脱皮抽筋,乖乖趴下身来。大半犯案的官老爷都皮娇肉贵的,一旦出事,家人便大把的银子流水似的往廷尉府里送。你若不接过来,只怕那犯人家属还以为老爷必死无疑了。这不,卫绅吾听说白老大荣归故里,当即表示,三日后在南街口最豪华的洞庭楼里摆下酒席,为老大接风洗尘。只是表弟一日不回,白望君哪有心思去洞庭楼山吃海喝。
今日,白望君和李斯然两人,又蹲在青石条上,抱着头长吁短叹,此起彼伏。进出书院的儒门学子早已习以为常,这两尊活宝几成书院一景了。
日已西斜,书院门前刮了阵秋风,把满地落叶糊了一身。白望君张口正待骂娘,便吃了一嘴灰尘,忍不住咳嗽连连。方明白过来,难怪刚才李斯然挪了个蹲位,感情将自己厚实的身体当挡箭牌了。便要跳将起来,拿这貌似憨傻的贱人出口恶气。
忽然一道清澈温和的声音响起:“咦?你们怎会蹲在这里?莫非在赏这秋风萧瑟之美景?表兄与斯然兄真雅士也!”
白望君听到这声音,眼泪都差点奔涌出来了。大少爷哟,你终于知道回来了。抬起一看,一个背负宝剑,面带微笑的清秀少年,手里提着一个大盒子,好端端的地站着面前,正是两人望穿秋水的苏年兄弟。
两人围着苏年,四只手摸摸肩膀摸摸腰腿,发觉没有少了点什么,才算舒了口气大气。
李斯然眼巴巴地望着苏年道:“掌门宗主呢?怎么没有回来?你们来了这么多日,我还未拜见他呢。”
苏年笑道:“我师父前日便离开咸阳了,说是隐居十数年出山,要去拜访几位老朋友!”
既然表弟无恙归来,白望君顿觉得肚子饥肠辘辘,重重一拍李斯然的肩膀,大手一挥道:“你去把卫绅吾他们叫上,不是说要在洞庭楼给我接风洗尘么?我与表弟先行一步。”
李斯然喜孜孜地应了一声,也不计较又被白望君差遣。回书院赶出小驴车,将马鞭甩得啪啪作响,便往卫绅吾府上去了,一如数年前的光景。
苏年回书院厢房,将皇帝师兄赏赐的许多精美点心放好,旋身出了书院,与白望君一路向南街行去。
听苏年说起在皇宫中,还真是夜夜和皇上秉烛夜谈。白望君顿时傻了眼,心里嘀咕着,这也行啊。白望君和苏年约法三章,明日便有天大的事情也要腾出来,须与自己回白府见老夫人去。
问起苏年是否见到皇后千岁,苏年笑道:“我姐姐恰好陪太后去泰山为大秦祈福,不日便回咸阳。却是还未见面!”
白望君眼热万分,勾肩搭背调侃道,苏年有身为皇帝的师兄,当皇后的亲姐,又是天下第一高手的徒弟,还有当朝老太尉的外祖父。这等煊天家世,在这咸阳城地面上只怕是三公九卿见了,都要恭恭敬敬地给他行礼作揖了。
苏年也不以为意,自己自幼在山上,从无同龄朋友。白望君与自己在生死边缘走了一回,又是表亲,心中便待他如相交了十数年的朋友一般。兄弟俩一路谈笑,不知不觉走到南街口,眼前一座人潮鼎沸,宾客喧天的酒楼,正是咸阳城酒楼中最负盛名的洞庭楼。
忽然听到有人大喊自己名字,白望君踮足张望。才发现,李斯然和数位少年早已站在洞庭楼的大门口,原来诸君听闻老大相召,竟是迫不及待,乘了快马来此等候,竟早他们一步到达。
数年未见,众小心下激动,白望君一个个叫出他们名字,并在他们每人胸口重重擂了一拳。虽然疼得脸如歪瓜裂枣般口中吱吱叫唤,心下却如这人山人海的洞庭楼般,如火如荼!
苏年微笑退于一旁,看白望君他们相逢场面,心下又是欢喜又是羡慕。不及多想,白望君一声吆喝,众小便拥簇着二人往洞庭楼顶楼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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