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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青茗一手挡着门口,抬眼回眸,望着段玉兰,一双大大的眸子里,满是鄙夷——还告诉这个,告诉那个,怕这种捂都捂不住的丑事,多一个人知道,她段玉兰的名声,就多一分的败坏吧?
可笑的是,段玉兰错了,被打了,可仍然没有学乖,现在,竟然叫嚣着要去告状,她这可是真的要搞得人尽皆知么?
不得不说,这蠢的人,段青茗看得多了,可是,犹如段玉兰如此蠢的人,段青茗还真的是第一次看到——
段玉兰被打了一巴掌,自然心中气愤。一霎那的念头,就是她要告诉爹爹,她要告诉姨娘,她要告诉所有能帮她撑腰说话的人……她只不过是打了段青茗的丫头,可是,段青茗却打了她一巴掌……
看段玉兰站在原地,没有出声,段青茗再次冷笑起来:“段玉兰,你不是想去告状么?怎么,门开了,你又不去了……我真以为,你会跑去告状,会跑去告诉你的姨娘,去告诉爹爹,甚至告诉这全天下的人,就告诉他们,说你一大早来到我的院子里,不是横挑鼻子,就是竖挑眼。一时之间,不是想打这个,就是想教训那个……末了,还把差点把月葭打成了重伤……”
段玉兰的眸子里,浮出不屑的光芒——她打晕了月葭怎样?就是打死了月葭,又能怎样?
这奴才,奴才,天生就是来侍候主子的,即便真被打死了,可是,又会有谁,会替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主持正义?到头来,还不是少少地赔些银两,然后,找个地方埋了了事?
段青茗冷笑起来。
她一眼就看穿了段玉兰心中的鄙夷,更一眼看穿了段玉兰所有的想法——呵呵,是啊,丫头本是下人,只要赔些银子,事情就可以了了,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地要替她主持正义呢?
可是,段玉兰,你有多么蠢你知道么?人际关系,你知道么?有些人教训不得,有些丫头,打杀不得,你知道么……
不,你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胡作非为,夜郎自大。段玉兰,有你这样的妹妹,她段青茗真的觉得,丢脸极了。
因为,你段玉兰,丢的不单单是段府的脸,更是你自己的脸……
段青茗冷笑着,声音也缓慢下来:“段玉兰,我知道,你觉得,丫头的命都不值钱,打死一个,赔些银两也就是了。可是,你可知道,这丫头也是命,也是爹娘生的……要说这月葭,可不是我段府的家生子,而是有契约在身的。只要契约一满,她就可以脱籍回去,好好嫁人的。你可知道,在这段府里,但凡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的父母一定不会罢休,说到小,闹得你家门不宁,说得重了,一纸状纸到顺天府,将我段府告下,到时,全天下都会知道,我段府的主子虐待丫头致死,到时,这毁的,不单单是你的名声,还有我段府的名声,爹爹的名声,你可知道……”
一番话,说得段玉兰脸色惨白。
说实话,段玉兰倒并不是怕什么毁了段正的名声,毁了段府的名声,她怕的是,爹爹会因为此事而饶她。她怕的是,若她走出段府的话,会被人看不起……至于其他的,一切皆是浮云。
看到段玉兰仍然一脸的不以为然的模样儿,段青茗更加气愤起来,她的手,将门一松。只听“啪”的一声,风门重新关闭,屋子里的光,再一次显然幽暗起来。
段青茗缓缓走上前去,冷冷地,冷冷地问道:“段玉兰,你别觉得,我的话是在危言耸听。若事情真到了那一步的话,爹爹第一个,就饶不了你……”
段正饶不了段玉兰,那意思就是说,就不是跪一晚上祠堂,禁足一段时间那么简单的了,那一定是段玉兰都想不到的惩罚……
这一次,段玉兰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了害怕的神色——不,她不要段正教训她,她不要丢段府的脸……
说实话,段玉兰根本就没有想到事情会是现在的这个样子,很显然的,她从来也没有想过,打了丫头,原来还有这么多的身后事。
段玉兰就是这样,不见棺材不掉泪。现在,一被段青茗切中要害,她刚才的那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终于都消失了。
看到段玉兰软了下来,段青茗又踱前两步。而段玉兰以为,段青茗又想再来打自己而退缩的时候,段青茗却擦着段玉兰的身体而过。停留在原地的段玉兰,只感觉到一缕轻风绕身而过,耳边,传来段青茗无比嘲讽的声音:“段玉兰,我说了这么多,没一句话说不让你告状吧?可是,你为什么反倒不去了呢……现在,就是现在,你去啊,怎么不去呢……你去,去告诉爹爹,就说你一个段府的小姐,要教训长姐屋里的丫头什么,不但无理,更是亲自动手……段玉兰,难道你的姨娘没有教过你么……还是你的身边没有跟人呢?一个正经的小姐,什么事儿不干,却只跟一个丫头一般见识,还动手动脚,有辱斯文……段玉兰,这事儿若是传了出去的话,你我同为段府女儿,你段玉兰不嫌害臊,我段青茗还嫌丢人呢……”
段青茗一脸的嫌恶表情,看那样子,和不小心吃了一只苍蝇,没有丝毫的分别。
段玉兰还僵在原处。她既不动,也不说话。苍白僵硬的表情,和她剧烈地一起一伏的胸膛,表现出了她的气愤,以及懦弱的敢怒不敢言。
段青茗已经缓缓地回到了原先的椅子上,坐下。
因为方才的剧烈情绪起伏,段青茗的心仍然跳得激烈。她不看僵在屋子中央的段玉兰,只是看着自己盏里新换的茶,她轻轻地抿了一口,仍然淡淡地说道:“若没别的事,就回你的院子里去吧,这丢人的,也是关上门在自己的院子里丢,难不成,你还想丢到我的院子里来?”
段青茗的话,说得段玉兰的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
她望着段青茗虽然苍白,仍然冒着寒气的脸,伸指一指,怒道:“段青茗,你打了我,我会记下的……你记住,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段青茗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只淡淡地说道:“随便你。”
段玉兰仿佛一记硬锤,锤到了一团棉花上,此时,她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到了最后,只好狠狠地一跺脚,就摔门而去了。
月葭已经恢复了元气。
虽然,这胸口有些闷,可是,她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
月葭走到段青茗的身边,轻轻地说道:“小姐了,为了奴婢而得罪二小姐,真的不值得。”
段青茗放下手里的茶盏,淡淡地说道:“那么,怎么样才值得?看着她为所欲为,而听之任之?……月葭,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了?”
段青茗的话,不算是薄责,可是,月葭听了,却蓦地脸色苍白。
段青茗曾经说过,这院子里的人,就是她的人,她能罚,能打,能骂,可是,别的人,却不行。
当日,所有的人,听了这话,都非常的感动,可那感动,犹如风吹薄冰,瞬间就不见了踪影。许多人会感动,许多人会铭记,可是,却没有人,会相信段青茗说到,就能做到。
现在,就因为段青茗做到了,所以,月葭才会觉得,难过。
段玉兰走了,夏草儿和秋宁,也从内室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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