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阳毅认命的叹了口气,挽起衣袖开始打扫,谁让他是当弟弟的呢?且还在一帮子人中除了何芷以外是最小的那一个,只能认命的扛起居家煮夫男的悲惨命运。
在打扫的过程中,阳毅发现了整个房子里唯一算得清洁的东西。它如同污泥中的莲花,在一片脏乱里显得很是格格不入。
那是嵌得有照片的一个铜质像框,照片则是朱山花还没有带着自己离开岐江时大家一起照的全家福。大约是史诚常常端起它来看,且还非常的爱护它,因此显得特别干净,足以见得史诚有多喜欢这张照片。
照片中最中间的位置是十一岁的阳毅,病怏怏的又瘦又小显得脑袋特别大,跟小萝卜头似的,正瞪着一双蓝中带黑的瞳孔一脸苦大仇深的瞪着镜头。朱山花在他背后蹲着,脸上画着几年前很流行的那种很深的彩妆,很俗气的举手摆着‘嘢’的手势。
然后依次过来是徐泌峰,那会儿他长得青黄不接的,还瘦得像根竹竿,脸上的眼镜片儿已经厚得像玻璃瓶底。它戴在他脸上时镜片反着光,让他更像是一只发育不良的大眼青蛙,乍一眼看上去很傻气,半点没有现在带着浓厚的书卷般的俊儒气息。
石头挨着徐泌峰站着,在一片或消瘦或体型中等的人当中,衬托得他特别的肥。他一手搭在徐泌峰肩上,手指肥得每根都像是香肠,更可耻的是指根上还有胖人才有的那种小圆窝。他正在冲着镜头笑。笑容跟现在一样猥琐,脸看上去像发酵失败的馒头。
何芷左边挨着石胖子,向右边偎在阳毅身上,正做着一个侧耳倾听的动作。阳毅回忆起当时石头让她听着摄影师的声音,把头转向那个方向。所以照片上的何芷看起来一脸的茫然,两只美丽却空洞的眼睛无神的看向前方,显得胆怯又无无助,表情直击人心底最柔软的那一处位置。
阳毅的另一边最末是史志裼,浑身上下又脏又乱,活像是泥猴子。他实在太调皮了。阳毅记得早上朱山花才告诫过他下午要照相。不许弄脏衣服,结果还不到一小时,这个小混世魔王就把衣服搞成了擦桌布。他一手环抱着史诚的腰,头顶着史诚的胳肢窝。笑得白牙尽露。无论怎么看都是一脸的狡黠。真真是个让人又爱又狠的捣蛋鬼。
史诚则夹在史志裼和阳毅的中间,他一手扣着史志裼,不让他在照像的时候捣蛋。另一手环着阳毅的肩膀。用一种明显的保护意味搂着这个瘦弱的混血弟弟。
那会儿的史诚,嘴边已经微微带上了一圈绒毛,脸上刚毅正直的轮廓已现,俨着已经有了今日刚正不阿的雏形。他的眼神明亮,瞳孔如漆,像军人那样站得笔直得如同一杆标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钢铁男儿的味道。
峥嵘岁月打磨着这个男人,再多的磨难都没有磨掉他的锐气。如今的史诚,越发刚正勇敢,他就像一把出鞘的大刀,铿锵着、锋利着,刀芒如雪,总是用坦然的眼光直视任何人与事物。无论是谁,面对那样的眼光都无法直视,深恐暴露出皮囊下被掩盖的阴暗。
阳毅也是,发现就算是看着照片,他也不敢直视史家大哥明亮的双眼。
心颤,手也颤,逐轻轻放下这张史诚珍爱无比才显清洁之极的像框,用背对着它沉默的进行打扫工作,似乎心里就不那么愧疚了。
同时心里更升起一种明悟:史家大哥,一直都在自己的生命里,从没远离。这样的好兄长,却伤在自己的爪下,自己怎么才能够提起勇气面对他那双干净明亮的眼?
一直到了史诚的病房门口,阳毅都还在想着这个问题。
紧张的提着在医院前面的小摊区买的苹果站在史诚的病房外面,阳毅试了几次将脚跨出去,最后都不由自主的缩了回来。
敢戴着苦修环,一戴就是两个多月,咬牙抗下那般巨大痛楚的少年;敢与恶魔战斗,最终将它击溃的驱魔少年;生活遭遇大变,却始终勇敢面对的少年;此时竟没有跨进自家大哥病房的勇气!
他就像一根木头桩子那样站在那里,下竟识将自己的听力放大,凝神偷动病房里的动静。那里面很热闹,表达着史诚的人缘并不像他那刚正的脾气那般不好,他拥有的亲人很多,朋友也很多。
其中朱山花的声音最大:“大史,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被纱包裹着,看不到。”史诚的声音闷闷的道。
有个很华丽的声音接道:“美女要看,剪开不就行了?反正给你裹伤的护士技术也不咋地,换了我来,你就知道什么是包扎的艺术。只用一根用纱布条一口气绑上十个蝴蝶结对我来说都不是问题!”
语气这么拿腔拿调,内容这么骚包,阳毅听出来了,是那个有着一面之缘的验尸官,骆洛。
美女这个称呼,还有话里的迎合,明显戳中了朱山花的萌点。朱女士开始桀桀大笑,很阿莎力的拍了骆洛一掌:“你这个孔雀一样的小娘炮很上道,很合我的口味,老娘稀饭你!有空来我家,烧好菜招待你。”
骆洛显然受宠若惊:“是吗?女王的宠幸,就是在下的荣耀!”而后声音越发谄媚,又带上了一种找到志同道合的友人的喜悦:“女王陛下,我跟你说,对于美容和打扮我也很在行。你看你,肤质虽然很好,但是缺少护理显得很干燥,你有没有试过小黄瓜加蜂蜜打底的全天然自制面膜?”
“别跟我提黄瓜,老娘单身太久了。听到黄瓜就怄气。”
“呃?原来跟我一样啊……难怪一脸的怨气。女王,多久没有滋润过了?”光听这口气,阳毅已经想到骆洛冲朱山花挤眼的模样。
朱山花的声音落寞的道:“让我算算,嗯……大半年了吧,真是饥渴难耐。”
“我们真是可怜,都缺爱,缺黄瓜!”
史诚受不了了,于是咆哮:“你们两个,给我合适一点。请注意场合,这里是病房!”
史家大哥的咆哮听起来中气十足。阳毅顿觉心中微安。
又有声音安抚道:“别吼。小心绷裂伤口。别理他们,来,这是我老婆亲手做的爱心白乌鱼渴,养血补身体。快喝了吧。”
这个男人的声音很陌生。阳毅没听过。
却听朱山花讽剌打击道:“这就是你老婆的爱心滋补汤?别让老娘发笑了。鱼腹都不剖,内脏不清理就直接甩锅里煮,又腥又骚的谁喝得下去?光闻这味道。就跟毒药似的!”
骆洛掩嘴闷笑:“对,女王,就这样,扑上去踹他!闵华他老婆煮的东西,也就他敢吃,还拿出来害人?我悄悄告诉你哈,他老婆也就在外面精明能干,回到家做家务什么的,简直够屁不是。”
“你敢批评我老婆?!”陌生的男音大怒,听声音像是在挽衣袖打算动武。
“来呀,来呀!伸手过来试试,看小爷不削死你!女王,你在旁边帮我压阵!看我怎么修理这个自以为最爷们的蠢货!”
“屁的小爷,死玻璃!”
“闭嘴,都让我安静会儿!当不当我是病人了?”史诚再一次暴走。
没人理他,朱山花还在唯恐天下不乱的教唆骆洛:“亲爱的,咬他!不对,这一招不好,先用撩阴腿踹他裤裆!再插他双目!要不施展抓奶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以我对男人丰富经验,咪咪也是他们的弱点。”
“呸!我才不去捏他恶心的葡萄干。”
“谁是葡萄干?老子的胸肌能夹死蚊子!”
真是……热闹……阳毅听得几乎要笑场,心里的紧张不安被朱山花和骆洛胡闹驱赶了大半,剩下得已经不多。
正待要继续偷听,忽听一个温柔的女音在背后道:“咦?你是……叫做阳毅吧?我想起来了,史诚的外姓弟弟。来看哥哥啊,你不进去吗?”
阳毅猛然一惊,霍然回头,发现银行门口遇到过的那位叫做温仪的女孩正提着一个保温盒,满眼疑惑的打量他。
病房里突然就安静下来,史诚的声音微带惊喜的道:“小毅来了?还不进来!”
朱山花的声音也喜道:“我儿子来了。”声音转向旁人:“我儿子帅得一塌糊涂,包你大开眼界!不过,不准向我儿子伸出魔爪,不然老娘剪了你!”
骆洛的声音并不太相信般很随意的道:“真的,很帅?放心啦,女王,我对比自己小的一向没性趣。”
温仪在阳毅身边呵呵轻笑,道:“他们还是那么爱闹,走吧,一起进去。”
说罢一推阳毅,阳毅只能硬着头皮跨进病房。
跨进去,一抬眼,就看到了史诚。他坐在病床上,看着自己时满眼的欢喜,精神十足的道:“小毅,过来。”
阳毅心里颤了一下,有些不敢对上史诚的眼,低声嚅嚅的道:“诚……诚哥。”
“过来啊,难不成你还害羞?”史诚笑着又道:“这个是骚气冲天的是骆洛,脾气暴躁的叫闵华,你旁边的是温仪,你见过的。”又指向阳毅:“这是我最疼的小弟弟,阳毅。你们要多多照顾他。”
闵华瞧向阳毅,怪声怪气的道:“阳毅小弟弟!”
骆洛则猛擦了一下口水:“操!真是俊得天理难容!还有这双蓝黑的眼睛……好看得戳人心窝啊!呜呜呜,女王,咱们重新商量一下行不行?我收回我刚刚说过的话。为什么你的儿子们都那么帅?大的敢看不敢碰,小的也是敢看不敢碰,我不活了我!”
史诚被逗乐,笑道:“敢碰他一下,死!小毅,过来,坐我床边上。”
阳毅踌蹉着,慢慢挪过去,史诚一把抓住他,在阳毅头顶狠命的揉了一通,道:“小混蛋,现在才来看我?志裼都跷课来看望过我,何芷他们也是,就你这个小混蛋现在才出现。”
“诚哥,我……”
“安啦。”史诚放过他,又道:“知道你要适应岐大那个环境不容易,不过来了就行了。我心里高兴!”
阳毅眼里一酸,把史诚的手从头下抓下来握在手里:“诚……诚哥,对不起!”
却是一语双关,终于把弄伤他的愧疚说出了口。
“胡说什么呢?”史诚不疑有它:“来,陪哥坐会儿。有老娘,有弟弟,还有朋友在身边,我果然命好!”
一帮人又笑,阳毅便觉得心柔软得如同化开,自家大哥,当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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