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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阳光之下
老生常谈的生世02
“儿子，你……你……后腰上什么时候多了这两个印记？”朱山花颤声问道，简单的一句问话说得结结巴巴，全然没了平时的犀利流畅。
“哈？”阳毅扭头往腰上看，角度不对，看不清楚，便问：“什么玩意儿？”
朱山花不敢确定，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又问：“你学别的小流氓去纹身了？”
阳毅往盘子里装着菜，闻言便撇着嘴道：“我没那么无聊。更何况我就算真的想也没有那个闲钱。纹一次身得多少钱？我舍不得花，有这个钱还不如留着买菜。”
“那……儿子，你腰上就多了两个印记。”
“呃？当真？是胎记吗？我自己怎么不知道？”阳毅道。
朱山花想着措词，慢慢的道：“以前没有……现在有了。”
朱山花的话并没有引起阳毅的重视，随口道“印记啊？牛叉玩意儿。长什么样？”
朱山花迟疑了一下，道：“像两只眼睛。”
砰！阳毅手里的锅铲失手落进锅里。
眼睛！
脑里想到的，只能是在桥上的幻像里那人腰上诡异的眼睛。
两母子，一人倚着门框，一人站在灶台前，同样脸色大变。
阳毅心中巨浪翻滚，扭着身体转头头，像是要把它们扭断了那般去看自己的后腰。这个动作的难度系数太大，阳毅最终没有完成，匆匆扔掉手里的东西跑进屋对着镜子看，终于在后腰朱山花所说的位置找到了一对眼睛样的印记——就跟自己站在桥上看到的幻像里那个男子背后的一模一样。区别仅在于背上的是死的印记，那人的却是活的。共同之处则是它们同样的邪异，不像是正常东西。
阳毅心里惊慌，伸手发狠般的去擦拭它，直到擦得后腰部的肌肉通红肿也擦不掉，这才颓然确定它们不是在为睡姿不正确压出来的淤痕，而是一夜之间就莫明其妙出现的怪异印记。
阳毅在屋里呆了许久，眼光看到母亲站在门外也是呆呆的怔然站着，目光呆滞的看着窗外的阳光，脸色非常之不好。
阳毅做了一番自我心理建设和走出门，在说与不说的念头在心中交战了许久才涩声道：“妈——”后面那句我有话想跟你说还没出口，就听朱山花道：“儿子，我有话跟你说！”
阳毅惊疑不定的回头，瞧见朱山花从呆滞中警醒过来，汲着拖鞋跑进自己房里拿了张纸片出来。
“这是什么？我的出生证明？我爸是不是哪个国家的落魄王子？或者说我那生了我以后就把我扔掉不要的妈是哪个旮旯小国的公主？可别告诉我说是太平洋哪个无名小岛上的土族，我受不了你告诉我她光着上身满地跑的丑恶样子。”阳毅想打趣一下，无耐气氛有些紧张，两人都没笑得出来。
朱山花不安的道：“是那玩意儿我心里还安定一些。”
接着阳毅到桌边坐下，朱山花道：“儿子，我有没有说过你是捡来的？”
“说过。次数之多，就是没说明是哪个城市，哪条街，哪个垃圾桶。”阳毅道：“你说的次数多得我有时候都以为你是不是嫌拖着我太累，打算将我扔掉。”耸耸肩，满不在乎的又道：“谁在乎？反正你是我妈，我是你儿子，我知道这个就行。别冒出来什么我的亲生母亲突想我了，或是我是哪个豪门遗孤的八卦狗血情节。说老实话，我没兴趣，那些也许有可能存在的遗产我也不爱去争，我喜欢和你生活在一起。当别人的私生子还不如当你的正经儿子，管她是谁都给我靠边站，把我养大的是你！我的妈只有一个，那就是你，也只能是你！别人我一律不认！”
朱山花大乐，叭的一声在阳毅额头狠亲了下，道：“臭小子，没白养你。”
扬扬手里的纸片，朱山花道：“以前故事我只说了一半，现在说后面一半。”
阳毅忙去倒水，准备给朱山花润喉，他对谁生的自己的没兴趣，对听故事倒是蛮有兴趣。
朱山花把半截烟从耳朵后头拿下来点起烟，吸了一口之后在烟雾弥漫中落寞的道：“那时候我十七岁……”
“得了，妈！打住！”阳毅打断道：“每次你都是这样开场。你十七岁，属于跷家的不良少女，跟一个三十八岁的男人睡了三年，然后被他不小心把肚子睡大了。那男人有妻有儿，当然不能娶你，家里又容不下你，所以你只能被赶出来，然后去堕胎，再然后去当舞女。我耳朵都听起得茧，同情心早没了，别指望我像头几次听那样，总是哭得稀里哗啦，然后长时间自我鄙视没男人样。照我说你就是头猪，那男人三十八，你才十七，没准儿他的儿子或是女儿都你一样大，怎么看那王八蛋都是拐骗少女的怪大叔！你居然也会上当，被人白睡。”
朱山花大怒，猛拍桌子，大吼：“你就让我凄美一下行不行？那王八蛋有钱嘴又有甜，说话像抹了蜜一样。才十七岁的小丫头片子有几个不上当的？不上当的都是人精，不是你老娘我！老娘就爱过这么一次，虽然爱错了人后面不美，可前面还是不错。更别提那男人在床上有多厉害，生龙猛蛟一样，老娘初识性爱滋味，就是很怀念，咋啦？你有意见？！”
阳毅悻悻的闭嘴，跑去倒了杯水来放到朱山花面前，赔笑道：“太后息怒，您继续说，奴才听着哩。您要不要喝口水？”
朱山花泄愤似的喝了几大口，才道：“我很喜欢孩子，但当时的情形由不得我。妈的！我才十七岁，学校都没毕业，能干什么？那个时候借钱去做了人流，全身都在痛，心里后悔得无以复加。再怎么说，都是自己身上的肉啊，那种活生生剥离的痛苦，不止是身体，心理更痛。”
阳毅点点头，这点从母亲宠他宠得过头能感觉得出来。
“我一个人在街上走，又他妈的下着莫明其妙的雨，老娘又冷又痛，又是伤心，又是哀悼自己没有机会来见天日的孩子，跟电视上演的被抛弃的女主角一样。替我做流产手术的老巫婆告诉我，是个儿子。那个年代还是有些重男轻女的，她用惋惜的眼光一直看我，心疼的不是我，居然是因为我流掉的是个男孩。操，我要是有力气，一定揍趴她，不管她有多老！”定了定神，突地道：“还别说，那些导演啥的难道也做过人流？知道用下雨烘托情节这样拍才更加让人觉得苦闷？我当时的感觉跟电视上一模一样。嗯，我比那些花瓶样的女主角大概要更漂亮一些。”
“妈……你跑题了……”看到朱山花一脸觉得自己更漂亮的得意样，阳毅一脸的抓狂，很想把那盘土豆丝扣到她头上。
朱山花摸摸脸蛋儿，意犹未尽的假意汗颜了一下，很是虚假的道：“哦，汗……不好意思。我说到哪了？”
“像电视里演的狗血情节一样，天上下着雨，你冒着雨在街上走……”
“我在街上着，不知怎么的就来到一个胡同里。当时吹着风，挺怪异的，地上的废报纸被淋湿雨都还能四处乱飞。它们在空中打着卷，别提多凄凉。我小肚子疼得受不了，又是满眼的眼泪，雨水淋在我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脑子里一片乱，都成了一锅粥。刚扶着墙休息了一下，擦干眼泪时就见到有个女的抱着孩子站在我面前。”
“抱的就是我了。”
“去！别打岔！”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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