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某一刻,阳毅突然睁眼醒来。
摇摇头,阳毅把长翅膀的鸟人都从脑里晃掉,这种电影上才会出现的玩意儿实在太科幻,会梦见它们真是见鬼了。
刚睁开眼时,眼前的一切事物都有些发花。阳毅茫然四顾,这才发现母亲睡在床前的椅上。做为会打呼的女性之一,她在小声的打呼噜,睡得很熟。
阳毅摸摸额头,似乎热度已经退下,心里的烦闷焦躁感觉去掉了很多,从骨髓里往外透着钝痛的感觉也不再感觉到有,似乎一场蒙头大睡之后再醒来时全身都舒坦了,看样子果然是淋了雨后有了小感冒。此时阳毅感冒好了大半,全身一阵轻松,便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不想惊醒母亲,因为知道她在夜店工作的关系,生活习惯是昼伏夜出的夜游神型。她一但醒来就很难再入睡,所以仍让她在椅上睡着,只轻轻扯了条毛巾被盖在她身上。
蹑手蹑脚的走进厨房,窗户和窗帘已经被朱山花打开了。透过半开的窗户望出去,外面是黑漆漆的天空,仍然飘着零星的雨,没有月,没有一颗星,月亮更是别想见着,看沉沉的天色,离黎明还有很漫长的一段时间。
桌上,他的生日大餐还在,朱山花担心阳毅,也没胃口去吃,碰都没碰它们。
饭菜再次冷掉,阳毅生活方面不挑剔,没打算再热它们,只拎过水壶装上水,打着火把它坐在煤气炉上开始烧。
离水开还有一阵子,阳毅嘿嘿一笑,取了筷子坐回椅上左右翻动红烧狮子头。
在他视线不能达到的保养得晶亮的水壶上,有一道虚影飞快的一闪而过,像是有人凑近水壶看了看,又飞快的离开,离下一个模糊的脸影。
随即,炉火发出轻微的一声啪的响声,熄了。如果阳毅有看到,他会注意到炉火熄得奇怪。一般来说,如果关掉煤气开关,它的熄灭会是一个由大到小的快速渐变过程,熄灭的瞬间会向上跳动一下。如果是被大风吹熄,那么它会有一个向斜上的漂移。这一次,上述情况都没有出现,它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活活掐灭。火焰逝去,仅剩下煤气的嘶嘶喷发声在静夜里听起来像毒蛇伸缩舌尖时的恶意味道。
阳毅还没注意到这些,正像只乌龟一样伸长了脖子,去够筷子上夹着的汁水淋漓的红烧狮子头。
随即,隐隐约约觉察到什么,鼻端又飘过那股熟悉的散发着恶臭的硫磺味道,就像站在墨溪边上闻到过的那样。不由自主的停下张嘴去咬红烧狮子头的动作,阳毅突然就僵住,红烧狮子头从筷上落下,砸在桌边发出轻微的声响,滚动了两下之后就不再动弹。
背心发凉,有一阵冷风若有似无的袭来,全身上下便感觉到一阵透骨的寒,像极了站在桥上时的那种感觉。
惊恐的四顾,发现冷风的位置来自于半开的窗户,夜风正撩起窗帘,带来一股股凉意。阳毅着它,莫明的松了口气。当真是白天看到了幻像,现在感觉到一丁点响动或是风吹草动都有点疑神疑鬼的。人在生病时精神恍惚,容易看到什么幻象或是由此产生错觉似乎也解释得通。
阳毅心里这么想着,视线从窗户离开,转头伸筷去拾桌上的狮子头。调头过去的那一刹那,阳毅没有看到透明的窗户就像是在寒冬下被人往上哈了一口气般,出现一片正在扩散的白色凝雾。就在那么凝雾上,有根看不见的无形手指在白雾上画出淡淡的字迹:Raymond。它慢慢的出现,如同在浴室里的镜上写字,随后又被另一只无形的大手擦去,整个过程就像是在起雾的浴室里常常嬉戏的那样。和那不相同的是,窗外没有人,时间是半夜!
然后,阳毅突地感觉到了了什么,霍地抬头看着窗户。那里,玻璃上的白雾正在慢慢隐去,迅速从周边往中心呈放射状收缩的白雾证明它真的出现过,只是没有让阳毅来得及捕捉出现过的字迹。
阳毅的瞳孔突地放大,瞪着窗上迅速消失的白雾,心里又开始恐惧。在这宁静毫无声息的半夜里,无论是谁看到自家窗户上出现在这样一片像是被人哈过一口气后留下的白色凝雾都会惊恐无比。更何况阳毅只是一个普通的才满十八岁的青少年,他的生活一直过得很普通,无风无浪没有经历过任何大事,胆子当然也跟平常人一样正常。
因为紧张与恐惧,本能的觉得口干舌燥,很想又去喝口水,同时小腹里尿意滚滚而来,两种矛盾的复杂感觉同时生想。想动身离开,徒劳的发现浑身僵硬,动弹不得。机械的慢慢转头,阳毅听到了另一种声音,或者他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纯粹就是一感觉,感觉到有些不该动的东西正在运动。阳毅便扭头,惊恐莫明的看向‘声音’传来的位置。
那里,正好是自己房间的房门。
在阳毅的视线里,房门悠悠然自己慢腾腾的开了。做为家里唯一的男性,阳毅的清洁保养工作做得很好,它缓缓的动着,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完全不知道刚才预警般的不同寻常声响来自哪里。
阳毅一直以为恐怖片里那种配合着房门自己打开的独特吱嘎声是经典的配音。可当自己亲自经历过以后他才发现当亲眼看到房门自己打开的时候它不发出声音比起发出声音要更加可怕得多!一种是锯人神经的声响,一种是在沉默中悄然无息的运动,后者是阴沉的暴发,有着冰凉的恐惧和静寂的冷暴力。
阳毅瞪着它,手里紧紧的握住筷子,似乎这样做就可以从筷子里抓出点勇气来。
整个过程很慢,像过去了漫长的有一年那么长的时间,它也只开出一条小缝。
缝后有光,很暗淡,能看到的光线完全是因为有虚影一样的东西在房里闪动,一次、两次,许多次,遮挡住光,又让开,造成光线的闪烁才让人能察觉到。阳毅记得自己离开的时候是关了灯的,两母子一向贫穷,会随手关灯节约电费已经成为深入骨子里的本能。窗外飘着雨,无星无月又无光,这微微闪烁的光线又是从何而来?
门后,有黑雾缓缓的自地面往外流淌,厚重得不像烟雾,倒像是泥浆一样混沌厚重。阳毅满头是汗的僵硬着身体看着它,脑子里无法确定它是自己又一次看到的幻像还是真实的存在。只看到这一片贴着地面流动的黑雾就像有生命力一样,流过门口放着的拖鞋的时候竟然爬了上去,是爬了上去,而不是把它们淹没,因为阳毅看到滚滚的黑雾下明显凸起一双拖鞋鞋面样的凸起,随后蜿蜒向着自己的方向流动。
在这个过程当中,更有一股沉重的喘息在自己的房间里一直在响,声音和阳毅在医院做杂工时听到的那些因为吸烟过多而患上肺水肿将死不死的老年患者发出的喘息一模一样。像是弥留,又像是挣扎;像是渴望解脱,又像是心有不甘要执意活着。这些声音听起来,就是地狱深处散发出来的呼号!
随后,房间里传来纷杂的脚步声,像是有顽皮的孩童在自己的房里追逐打闹,脚步声轻盈快捷,细细碎碎的不像是只有一个人,而至少有近七、八个之多!再接着,阳毅果然听到了孩童轻笑般的笑声,像是在防空洞那样的环境里来回振蒎,空灵,又有着一种不真实的飘渺,似虚似真的让人彻骨的寒。
阳毅脸色青白如纸,几乎就要拔足欲逃,突然又想起母亲还在里面独自一人沉睡。当下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勇气,猛地扔掉筷子站起来,箭一般冲到灶台拿起刀,厉声喝道:“谁?谁在那里面,出来!”
话音一落,万般幻像尽去,自己的房间的房门紧闭着,就像自己出来时顺手带上的那样。
阳毅喘着大气,一眨不眨眼的盯着房门,看到门把手被人转动,像是就要从里打开。
接着,门当真开了。
阳毅大惊失色,刹那间竟是感觉自己像是头发都倒竖了起来,本能的把刀往前伸,做出个防卫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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