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寒在李行彦的洞府,呆了足足半个月,其间李行彦开炉炼丹,苏寒等人还要在一边护法。
最开始炼丹时,需要全神贯注,半点也分心不得。不过在度过了最初的阶段,接下来却会安全很多,所以过了没几天,大家便也清闲下来。
有一次,李行彦不在,大家聊天的时候,周婉君不无感慨道:“这次能遇到苏寒你,真是太好了。”
唐益似乎明白周婉君指的是什么,点点头。
苏寒却是不解,“为何这么说?”
唐益叹了口气,“苏寒你可知道,在之前,他可是不苟言笑很久了。自东方姑娘重伤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开心过,每时每刻,他都有着沉甸甸的心事。”
周婉君道:“但苏寒你的到来,改变了这一点。他虽然还是开心的时候并不多,但已经比以前开朗了许多。”
苏寒向着东方璇的屋子看了一眼,“嫂子的伤势日渐好转,今后他应该会好很多的吧。”
“嗯,希望如此。”
不过在这之外,众人关于李行彦的问题,聊得其实倒并不是很多。更多的时候,是互相了解各自的经历,而其中又尤以苏寒的经历,最能引起大家的好奇。
说起几次经历的险境,大家也都为苏寒捏了把汗,仿佛身临其境一般。有时候却也为苏寒唏嘘。
“这样说的话,白秋给你的那头金丹海兽,不就是没有了?”周婉君道。
苏寒想了想道:“我有时候也可惜,要是炼化了那海兽的金丹,修为应当可以再提升一个台阶吧。”
“苏寒你却也不知足,你短短十年经历的,许多人一辈子可都没可能经历的。”唐益却是颇为羡慕道。
苏寒苦笑,“代价却是十年的自由。”
唐益微微一怔。旋即道:“也是,所谓福兮祸所伏。”
这样的聊天之外,更多的却还是修炼。到了七层,苏寒的修为似乎稳定下来,短期内似乎很难再提升。他倒也不着恼,每日还是那样按部就班地修炼。
一个月后,第一批粗略炼制的丹药出炉,李行彦忙给东方璇服用,据唐益说,这是李行彦查阅了大量的典籍。其间还去了好几个门派,求了很多人,才找到的一种古方,专门医治东方璇这样的病。
东方璇服用之后,过了一天,气色便好了很多,每日清醒的时间能多盏茶时间了。对于她这样的病,这毕竟是个好兆头。
一连过了几天,东方璇每日清醒的时间缓慢增加。可见丹药的确是起作用了。但就在这个时候,李行彦收到一封传讯。
“我和她的位置又暴露了,所以看来,我们要再度分别了。”李行彦道。
唐益等人似乎习惯了这样的事情。叹了口气,“好,我们也是时候回去了。”
苏寒道:“师兄,不如我再跟着你们一段时间。”
“不用。”李行彦道。“你在这边逗留的时间已经够久了,继续你周游四国的行程吧。”
“师兄。”
“我一个人可以的。”李行彦朝着苏寒点点头,“你已经陪我一个多月。够了。”
苏寒看着李行彦坚定的目光,终于不再多说。
李行彦进屋,抱着东方璇出来,淡淡道:“你们也赶紧走,几天内这里就会有人来。”
说着,他当先出了洞府,一步也没有停留。
“连道别都没有吗?”周婉君盯着李行彦的背影,忽地有些泪眼朦胧。
李行彦脚步顿住,不回头道:“大家各自珍重,希望来日还能再见。”
说着,他大步走出。
只留下四人呆在那里。
唐益回头,看到苏寒仍然望着洞府门口怔怔出神,不由得道:“苏寒,你当初果断跟殷凌月划清界限,实在是太明智的决定。”
苏寒扭头,看着唐益。
唐益看了眼洞府门口,淡淡道:“故事中都讲,男主女主跨越正邪界限,冲破重重阻碍,最终有情人成眷属。但那只是骗人的玩意儿而已。”
苏寒若有所思。
唐益道:“现实如何?”他顿了顿,看了眼门口,“就在眼前。”
苏寒沉默了许久,道:“你反对他们在一起?”
唐益神色肃穆,不过却令苏寒意外地摇了摇头。
“东方璇清醒的时候,我见过他们俩在一块。”唐益道,不过身子却有点微微发抖,“那个时候我感觉,世间真是再没有哪一对,比起眼前的两人更恩爱。”
“但那又如何呢?”
周婉君眼睛红红的,拉了拉唐益,“唐益,别说了。”
唐益摇头,没有听周婉君的话,盯着苏寒道:
“但是现实这种东西太残酷了,它巨大的倾轧力量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改变。但它却能改变世间的所有东西,包括所谓的爱情。”
唐益的眼睛也有点红红的。
“我他妈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说什么,李行彦毁了,被一个女人。但我并不恨这个女人,因为我知道这个女人完完全全,如若李行彦爱她一样爱着李行彦。”
“但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她就是把李行彦毁了!”
他终于不再多说,朝着苏寒拱拱手,“日后再见行彦,劝劝他,你和田真人,大概是这世间剩下的唯一能改变他的人了。”
苏寒叹了口气,“改变什么呢?让他不再爱东方璇?”
“爱一个人,却也不一定要放弃一切。”唐益道,随后又苦笑,“但这明明又不可能。”
他叹了口气,“走了,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
唐益走了出去,尹白安叹气,不过似乎也长出了一口气,似乎唐益将他郁结在心中的话,也都一并说了出来。
两个人一道走了出去。
周婉君看着苏寒,道:“苏寒。保重,有缘再见。”
苏寒看着周婉君,其实在这些天,他一直想要问眼前这个女子一个问题,便是“你还爱着他吧?”
但这样的问题在嘴边徘徊了很久,最终却又被苏寒给收回肚子之中。
因这本就是不言而明的事情。
如今的结果,对周婉君而言,也是煎熬。
苏寒轻轻一叹,“有缘再见。”
周婉君展颜一笑,走出了洞府。
破空声起。三人似乎是离去了。
苏寒看着生活了一个月的洞府,原本热闹的洞府,转眼间便空空落落,他一时不由有些怅然。
“情情爱爱这种东西,果然是修道之路最大的羁绊。”
分二的声音,冷冷淡淡,这个时候传了过来。
苏寒自嘲一笑,“说得跟你从来没有过一样。”
“至少自我诞生之日是没有的。”
“你不是我。”苏寒没好气道。
“严格意义上讲,当然不是。”分二道。
“师兄。”苏寒叹气。“竟会成这个样子。”
“当年你快刀斩乱麻,真是太对了。”分二道。
苏寒知道他是说殷凌月,不再多说,而是道:“唐益他们有个小门派。你留意一下,没有师兄的话,想必他们那边不会很如意,多多支援一下。”
“我刚才就留意到了。然后派人去查,因为有自己门派的人,所以很快就查到了。”
“在哪个地方?”
“反正与你不顺路。这方面的事情,不用操心了,交给我办就好了。”
苏寒点头。
分二这时道:“那个什么圣音道尊,一直没动静吗?”
苏寒抬起手,看着手中的铜戒,“没动静,不过我可以隐隐约约感受到,他在这里。”
“他究竟有什么企图?”
“谁知道。”苏寒道,“也罢,先离开这里再说。”
说话间,他举步出了洞府,骑上一头金翅雕,金翅雕一振翅膀,冲天而起。
回望来路,他忽地觉得有些怅然,没想到回到四国,经过的第一个地方,便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
“师兄……”
不知为何,再见李行彦,他脑海之中挥之不去的,都是当年那个保护着他不被琉焰斋欺侮的强大身影。特别是最后一幕,他拦住敌方强者,一往无前而去时的那个背影。
当年的李行彦,在弱小的苏寒内心中,便如天神一般高大,不可一世,是仅次于师父的,能给他以温暖与安全感的人。
但是现在……
“时间这种东西,实在是太可怕,这么多年的时光中,都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里,他悚然一惊。
因他忽然意识到,在他出海的这些年,他竟缺席于每一个他所珍视的人的生命。
不知为何,一股悲凉,忽地涌上心头。
金翅雕一声高唳,速度已然达到最高。
残阳如血,山峦如幕。
他就在群山之中穿行,有一时,看着天地壮美奇观,他却又忽地忍不住仰天长啸。
一啸过后,他陡然觉得,心中郁结的烦闷,都被抛去。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从修道开始的最初,他所追逐的,便是天地大道,那是他修道最终极的目的。
其他,都只是过眼云烟。
想到这里,他略微黯然,但旋即,便又强迫自己,认定这一点。
……
就在此时,魇海之外。
大船随着风浪,轻轻摇曳,此时其他的地方,都是狂风暴雨,方圆千万里,黑云滚滚,狂风雨骤。唯独此地,方圆百丈之内,风平浪缓,天穹乌云也是半点没有,与此时周围的狂暴比起来,显得无比诡异。
柯岩大巫,驻足在船头已不知道多久,连分一也忘了他究竟站了多久。
似乎自将参山大巫抓住之后,柯岩大巫面对着魇海,就再也没有动弹过。帮助分一修行的一应事物,都已然筹备好,此时自也不需要再多做什么。
分一如今已然没了时间的概念,因为在使用柯岩大巫给的药物的时候,很多时候他会陷入到一种格外专注的状态中。而这种时候,他对时间根本一点概念也没有。
一个月?十年?他也分不清楚。
但从冥冥之中。他与本尊的联系上,他知道本尊现在已经安然无恙,但具体的,却不能知道更多。
这一日,他终于从船舱中走出,看着周围,不见边际的黑压压的天穹,与几乎要将此地隔绝在狭小空间中的如帘雨幕,忽地长舒了口气。
柯岩大巫如若钉在甲板上的身子,终于动了。他转过身,看着分一。
“筑基九层了。”分一道。
“很好。”
早在筑基八层的时候,分一就出来过一次,但柯岩沉默了一会儿却道:“不行。”
于是他只好再进去修炼。
但是现在,似乎是可以了。
柯岩大巫收起大船,两个人落向海面,分一心中一惊,正要取出飞禽,眼前一花。柯岩大巫已然出现在分一身边,沉稳的声音道:“不要动。”
分一当即不动。
当接触到海面的一刻,分一一怔,就觉得脚如若踩在实地上。只不过随着风浪的起伏,自己也会随着颠簸,却半点也不会没入海中。
他惊奇地看着柯岩,却见柯岩正将参山带着。关入一个铁笼子里,随后铁笼子变小,被他收入袖中。随后他才淡淡道:“走吧。”
说话间,当即向着眼前赤红的魇海走去。
分一迈步前行,旋即,却忽地感觉到有些心悸。
狂风暴雨下的海洋,本已是十分可怕的。而狂风暴雨之下的魇海,更是有一种能吞噬一切的恐怖。
柯岩大巫顿住脚步,回头看着分一,表情淡漠。
分一当即跟上去。
一只脚踏入魇海红色的海面之上的时候,他忽地感觉浑身一阵战栗。
另外一只脚迈入魇海时,一股狂暴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一瞬间便让分一窒息。
分一艰难的呼吸着,想抬起手,却觉得指头上压着万钧重力,根本动也动不了。
就在此时,一只手掌按在他的肩膀上,一股暖流从手掌处扩散开,分一这才感觉浑身放松下来。但他已是大汗淋漓。
他这才明白,为何柯岩大巫坚持他到筑基九层,才带他进来,若是修为再低一点,只怕他一进来,就要被这里面可怕的威压给压爆。
柯岩大巫松开了手,再度往前。
分一不敢离得太远,紧紧跟在柯岩大巫身后。
他们所到之处,暴雨自动退避,风浪自动平息,让分一进一步惊讶于柯岩的强悍实力。
分一看着脚下赤红色的海面,幽深却难以窥探,似乎隐藏着什么可怕的秘密,让人不寒而栗。
他们一直走了半个月。
在这半个月中,暴雨一直未曾停息。
随着魇海的深入,魇海的海水变得越来越红,越来越深沉,也透出越来越可怕的气息。
每走一段时间,柯岩大巫都要用手掌接触分一一次,以此才能保证苏寒,不在这可怕的威压之中寸步难行。
就在这一日,天色漆黑。
风雨毫无征兆地平息,满天星斗,月华凄冷,洒在红色的海面上,红色的海面倒映着星空,更令人看不透海洋之下,究竟是什么。
“到了。”
十五日中,柯岩大巫终于开口。
苏寒一怔,道:“哪里?”
“就在这里。”
柯岩大巫说着,开始念动咒语,晦涩难懂。
随着咒语的念动,他的声音也变得愈发高亢,旋即,道道光芒从脚下的魇海迸射而出,初时还只是环绕着他们,方圆数丈之内。但不久之后,光芒便陡然扩散开,从他们的脚下,一直延伸出百丈千丈万丈,直到看不见尽头的天边。
分一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便是整个魇海,都被点亮了。这光芒实在太耀眼,抬起头时,发现天空的星星都消失了,月光变得十分暗淡,而整个天空,都变成了赤红色,如血一般。
柯岩大尊的吟唱,愈发高亢。
便在此时,他们脚下忽然狂震。
分一就看到,在他们脚下,一个细小的漩涡缓缓成形,漩涡初时方圆不过方寸,但没一会儿,已然宽宥数丈,再然后,宽达百丈,千丈,最后停在九千九百九十九丈宽。
分一忽地觉得诡异,因为他感觉时间在这里,似乎错乱了,有一时,他看到漩涡不过宽达百余丈,再一会儿,又变成数寸。变化之间,恍恍惚惚,漩涡最终定型。
而这时,他才向着脚下看去。
他似乎站在空气上,柯岩大尊就站在他身边,闭目吟唱,无比虔诚。
脚下,是巨大的血红色漩涡,漩涡高也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丈,最下面的那一个点,即便以苏寒此时的目力,也根本无法看清。
就在这个时候,柯岩大尊停止吟唱,忽地一把抓住苏寒,带着他向着下方坠去。
而同一时间,分一惊恐看到,漩涡似乎失去了支撑,陡然崩溃,比山岳还要可怕的水墙,从四面八方压了过来,还未近前,已让人难以呼吸。
柯岩大巫却神色肃穆,丝毫不为所动,带着分一,疾速下降。
水墙压下来的速度,并没有柯岩大巫下降的速度快。
“轰!”
当最顶的水浪相撞,发出可怕的轰隆巨响时,分一的脚终于踩在了实地上,但他根本无暇顾及,抬头看去,就见巨大的赤红色水峰从近万丈的高处坠落,向着他们所站立的这方寸所在,狠狠拍打下来!
“轰!”
世界都似乎在这一倾轧之下崩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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