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铃声响了。
清晨,海子不喜欢铃声。该死的铃声,象凶猛划过颈项的砍刀。梦被拦腰斩断,海子迷迷糊糊回到现实之中。
海子仰面八叉躺在床上,想挣扎起床,身体却动弹不得。
寝室上空没有打吊顶,空空余也。阳光还没有透亮,朦朦胧胧照进屋子里。一眼望去,只见黑灰瓦片,黑灰梁柱和黑灰瓦条。
海子目光缓缓扫过,忽然发现黑灰色梁柱上有一个黑乎乎东西在蠕动。
一只黑灰色老鼠体操运动员一般,倒悬在梁柱上,眼睛死死盯住海子,尖尖嘴巴发出“啧啧啧啧”声音。
这就是民间传说中的迷老鼠。
海子被迷老鼠迷住了。海子思维基本清醒,身体却不能动弹。海子梦靥了。
浪漫梦写满爱情,憧憬梦挂满花环。现实梦,却是蜿蜒曲折山路,绵延不断大山,大山里死气沉沉学校。
海子就像一条划来划去,又划回来的小船。在充满掌声和希望水域,打了一个滚。彼岸若隐若现,小船却在漩涡里折返回来。
海子从这所大山里灵山中学考出去。大学毕业,又回到这所学校任教。
海子不甘心。海子理想长着翅膀,想要飞出大山,想要脱离这个贫穷落后闭塞偏远的地方。
12年寒窗苦读,海子战战兢兢挤过了高考独木小桥。大学4年,天之骄子,莘莘学子骄傲,让海子未来梦,越飞越高。
以海子学习成绩,推荐到中国人民大学读硕士是最理想结果。
退而求其次,分配到省市机关,也不错。再不行,分配到省城教书也行啊?
海子吹了四年肥皂泡,突然破裂。
爱情戛然而止。理想戛然而止。心比天高火热理想,被一纸命比纸薄分配通知单劈头盖脑,浇得冰冰凉凉。
回到灵山中学,海子天天喝酒。红高粱酒是倾泄愤懑、发泄郁闷首选方式。
酒精作用之下,海子麻木,昏睡,做梦。一个梦接着一个梦。
9月江南,秋老虎肆意横行。海子睁眼躺在床上,燥热胸闷感觉,把海子带回到黑色七月,高考梦恣意势虐时候。
高考前,黑板上角,一边挂着皮鞋,一边挂着草鞋,河东狮吼一般怒目圆视。时时刻刻提醒海子:“好好学习,就可以穿皮鞋。不好好学习,就只能穿草鞋。”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麻木梦中,天空湛蓝,刺痛双眼。海子眯缝眼睛,不愿意仰望天空。
隐约间,仿佛来到缺氧的青藏高原。缺少了氧,人没有精神。缺少了水,鱼不能跳跃。没有了理想,就失去了前进方向。
海子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
回到灵山中学任教,海子走上了与理想相距玄虚的山间小道。通往罗马成功之路,阻塞成断崖。
铃声还在继续。十几年来,铃声制造的压力如鬼影随行。天长日久,造成海子对铃声神经过敏。听见铃声就止不住浑身哆嗦。
铃声响起,穿透耳膜,流向全身。海子每一根神经随之**,每一根汗毛随之竖起,每一块肌肉随之打颤。
4年前,手握大学录取通知书,海子将憋闷了12年陈年老尿,一曲高山流水,一股脑儿倾泄到灵山小镇路旁边那间破烂不堪茅厕之中。
海子手抖了又抖,生怕留下一点点残羹冷炙。曲终人散,扯断琴弦,拉完了尿。海子发过无比恶毒誓言:“我发誓:再也不回这噩梦生长的地方。”
嗵嗵嗵......手扶拖拉机毛驴般叫着,颠簸着,又把海子拉回到这里。
灵山小镇那间破烂不堪的茅厕,涛声依旧,粪味依臭。
“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海子满肚子无奈与委屈,重又排泄。
咬牙切齿的悔憾,轮番抽打着海子脸颊。面对现实,海子回答,只有小日本式机械呆板低头认命:“哈伊!哈伊!”
谁叫冲动恶浪,将海子推向风口浪尖?谁叫自生优秀,让海子希望越来越高?谁让海子激情喷发,随着众人一拥而上?打架斗殴后果,将海子美好梦想撕得粉碎。
海子失去了到中国人民大学继续深造机会。失去了深造以后进入中央机关大好前途。我要飞得更高的理想,稍纵即逝。
蜿蜒曲折山路依旧,低矮潮湿校舍依旧,遍地散乱浮石依旧。一切都散发着陈年霉臭,一切都写满了曾经的厌倦。
唯一转变的是角色。海子从高考噩梦主人翁,变换成了培育高考噩梦园丁。
理想与现实巨大反差,酒精考验出麻木与昏睡,把海子折磨得瘫软无力。
这是一个秋日清晨。这是清晨响起的上课铃声。
寝室之外,几十年不变晨练脚步,把遍地浮石踩得哇哇乱叫,却唤不醒海子一夜昏睡和满脑子梦境。
铃声停止了。运动员进行曲响过,接着响起广播体操前奏曲。早操时间到了。
“海子老师,起床了,做早操了!”
(https://www.mangg.com/id18757/1153729.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mangg.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mang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