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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平时就好给女施主掐算个姻缘，尤其是露水的姻缘，师兄说凡是露水姻缘，掐完姻缘，就该露——水儿了。
师兄跟王寡妇就是这样掐算到一起的，那时的师兄还没有去论法，声望也没有如此盛隆。
自从师兄当上了掌教之后，就开始好吃懒做，游手好闲。那天，师兄带着我视察工作，闲逛中无意发现了正前来预约上门超度的张寡妇。
师兄跟我说：“快看，前面那小娘子生者一副好皮囊啊。师弟，你认识吗？”
我顺着师兄的手望去，入眼是一片妖娆，虽然全身裹着一袭素衣里，但掩不住的妩媚扑面而来，待女子转身，我方才恍然：“这不是那王寡妇吗？听说前几天刚死了男人。”
师兄听后顿时精神一震，牵着我手道：“师弟，走，待我去给小娘子掐出一段姻缘来。”
我：“有病吧你。看样子人是来预约超度的，你上去给人家掐姻缘，不是找打吗？何况，他才刚做了寡妇。”
师兄：“她刚做寡妇一定很难过，我不能让他再难过了，我得去安慰她。”
我：“你掐的出来吗？上次把张员外女儿的手都掐肿了。”
师兄尴尬一笑，说：“那不是第一次嘛，业务不熟。这次我掐着她的小手，一算，再算，楞算我也得给她算出一段姻缘来。”
“这位女施主，贫道看你面堂发黑，面露悲戚之色，怕是家中有大变故？”师兄捏着兰花指，一本正经的问到。
“这位道长如何得知？”张寡妇一脸诧异。
“贫道乃全真教掌教，不知女施主可否愿意移步内堂，让贫道细细说与你听？”看着师兄装作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很想上去踹他两脚，只可惜我的腿太短。
进了内堂，师兄让我去找金莲，独自一人陪着张寡妇。
直到夜幕降临，才看到张寡妇从内堂出来，面露匆忙急急下山去了。进了内堂，我看到师兄用手捂着右脸。
“看样子是搞砸了。”我幸灾乐祸道。
师兄一脸扭曲，眼神闪烁着，嘴里喃喃道：“太厉害了，出了佛教、道教，她还信什么耶稣和伊什么兰，愣是把我给说迷糊了。我掐着她的小手，扯了三壶茶，她手上的皮都快被我扯破了，就快扯到姻缘上，又愣是被他拐跑了。”
我笑着说：“然后呢，你该不会想用强，被他扇耳光了吧？”
师兄：“我是苦口婆心说的太多，脸抽筋了。”
“有进展吗？”我问师兄：“话说你一下午完全没有任何突破？你这姻缘算的，也就能掐掐扶桑小娘们了。”
师兄叹了口气：“光跟他谈人生理想、文学艺术了。”
“那就跟他谈谈人体艺术啊，再不济人类起源也行！”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师兄：“我刚用欢喜禅往这方面过度，他直接给我讲起了女娲造人和亚当夏娃。”
我：“后来呢？”
师兄：“后来她想起来她还有个9岁的女儿在家，就急匆匆走了。”
我：“这陪聊了一个下午，收费多少？”
师兄：“这相两不厌的知心交流，怎可用钱财来亵渎！”
我嗤笑一声，说：“那之前心理辅导不也照收吗？”
师兄：“这年头，世上哪儿还有免费的午餐。对了，晚餐让他们给我炖点儿川贝枇杷，在来个红烧肉吧，师弟，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我：“你丫下午说急了又咬着脸了吧。”
晚上，师兄没有去正殿给大家开晚课。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连我都没把门敲开。我想让金莲去，金莲忙着备课《星座配对》，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金莲作为师兄的关门弟子，却不知为何一向对师兄爱搭不理。
寂静笼罩着终南山，偶尔传来一声惊叫，怕是山里野兽相搏，脑子里自然涌起一片血腥。深秋的终南山安静异常，全不似仲夏的夜晚，没有了虫儿的聒噪，鸟儿的鸣叫。寂静的让人燃起一丝恐惧。我安坐在金莲对面，百无聊赖的看着金莲拿着纸笔写写画画，偶尔面露微笑，偶尔眉头紧锁，可惜，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我一眼。
前殿传来一声沉闷的鼎声，晚课终于结束了，不过金莲看起来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我走过去握住她如龙蛇般飞舞的笔，说：“宝儿，我们洗洗睡吧。”
“滚。”语气冷淡，然后从我手中抽出笔来，连看我一眼都没有。
“我怎么说也是你师叔吧，尊师重道点儿可以吗？”我叹了口气。
“那你是让我把你当师叔还是把你当男人啊？”金莲还是停下了笔，抬起头来看着我说。
“靠，要不是打不过你，我早就动手了。”我看着自己五岁孩童般的身体，叹息着说。
金莲站起来提着我的衣领把我扔到了床上，冷冷的说：“脱鞋。然后拿起铜盆走了出去。”
晚上，头枕在金莲的胳膊上，整个人都缩在金莲的怀里，温暖异常。金莲侧着身子，用双手把我笼在其中，身上淡淡的幽香飘进我的鼻孔，那熟悉的香味让我沉醉。
“宝儿，今天师兄又在帮人掐姻缘了。”我扭头，眼前是金莲异常闪亮的眼睛还有那跳动的眼睫毛，夜里看来更惹人爱怜不已，温暖的气息从他的鼻孔呼出，又被我贪婪的尽数吸入了身体。
“这次得手了吗？不会第二天又来了一群人上山兴师问罪了吧？”金莲对师兄掐算姻缘的事情嗤之以鼻，因为之前师兄也为金莲掐过。
“没事，咱们人多，除非他们放火烧山。”
我还没说完，突然一声声嚎叫刺破夜空，如一把利刃般劈开层层夜幕出入耳中。入耳一片悲凉，彷佛在发泄着悲愤，又仿佛在诉说着冤屈。一声接着一声，一声高过一声，在这深秋的静寂里，听来让人越发的凄凉。
“宝儿听见了吗？这声音太凄惨了，明天该让张志浩领人做场法事，超度一下亡魂，估计是师兄调戏了王寡妇，她男人来找师兄了。”说着，我又往金莲的怀了钻了钻，背后是一片丰腻和柔软。
金莲没有挣扎，嘴里淡淡的说：“没事，你师兄她失恋了而已。”
第二天一早，我就看到了师兄红肿的双眼。
那时金莲刚刚帮我洗好脸准备把水倒掉，扭过头就看到师兄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我嘿嘿一笑，说：“来点儿感叹吧——就最通俗的那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金莲端着铜盆的手停了下来，然后脸上挂起了冰冷的笑容：“早。”冰冷的语气直让门前的枯草上又蒙了一层白霜：“滚出去。”
师兄讪讪的退到了门口。
“徒儿，求你个事呗。”师兄红肿着眼睛谄笑这，一脸的滑稽。
看到师兄止步于门外，金莲的脸色方才缓和了一些，一边帮我穿着鞋子，一边说：“什么事？”
一向以脸皮厚度著称于世的师兄第一次露出了羞涩的神情，支吾着说：“昨天晚上我算了一下，我是天蝎座，她是双子座，我们俩星座不和，可有解法？”
金莲用力把鞋子向上一提，说：“可以有。”
师兄一听有希望，急急的问：“怎么才能有？”
金莲难得的露出了笑，一边把我抱到地上，一边轻柔的说：“这要看你是问我还是问我道了。”
“问你就行。”师兄不假思索扔过来一锭银子。
“我不知道。”金莲接住银子，顺势放进了怀里，回答的很干脆。
“那你替我问问道吧。”师兄虽然一脸肉疼，但还是抱着最后的希望说。
“问道，那就得另收费了？”金莲笑的越来越开，最后挂上了眼角。
师兄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气的跺了一下脚，咬牙切齿的扔了一句：“等着。”说罢转身离去。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师兄如此有气节的一面。
须臾之后，师兄小跑着回来了，又扔了一锭银子过来，被金莲顺势接在手里。
“不够。”金莲颠了一下手里的银子，笑着说：“问我价格是十两，问我道是二十两，给的越多，心就越虔诚，我道自然也就回答的越清楚。”
师兄咬着牙又扔过来一锭。
“我道说了，方法有两种，不知你想要哪一种？”收了钱之后，金莲态度也变得和蔼可亲，语气里透出难得的温柔：“一种是简答有效、方便快捷、无需等待的那种，另一种是……”
“就这种，就这种。”师兄不假思索道。
“那你把自己想象成狮子做就可以了。”
师兄刚想骂人，转念一想钱都已经花了，何况还有求于人，只能叹了口气，无奈的说：“又靠谱点儿的方法吗？你说的另一种呢？”
“另一种是更加简单有效、方便快捷、无需等待、一劳永逸的那种，谁让你随便打断我的。这一种方法要额外加收二十两。”
“你这是趁火打劫。”师兄出声抗议。
“应用题给出双解不得给额外分数吗？”金莲见状，冷冷的说。
“怕了你了。”师兄说着又扔过来二十两。
收了钱之后，金莲立刻浮上一张笑脸，娇笑着说：“师傅您真大方。另一种方法就是你把它当做巨蟹座的就可以了，反正他又不懂。”
“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师弟的媳妇，我早把你逐出师门了。”师兄骂道。
“要不是看在你是我男人的师兄，我早另立山头了。”金莲也爆发了。
“要不是打不过你们两个，我早动手了。”说完，我夺门而出。
我坐在师兄下首，喝着茶，师兄手里拿着一本画册，呼吸短促，面红耳赤。
“师兄，你不是一直不信星座吗？靠周易掐算姻缘吗”
师兄抬起头，平息了一下说：“这不是想多个一技之长吗。这年头，每个一技傍身，如何降得住那小寡妇。你看少林那达摩院长老心舟，除了有个院长头衔之外一无是处，要文凭没文凭，要学历没学历，老婆不还是跟着咱全真教的张志浩跑了吗？”
“张志浩不是一个眼大一个眼小吗？”我问师兄。
“要不说人牛逼呢，先天缺陷愣是被他吹成开了天眼了。驱鬼，做法事都预约到明年了，业绩是直线上涨，这就是人才啊。”师兄感慨着，一脸自豪。
“那你跟金莲是怎么回事？一副水火不融的样子。”我问道。
“别提了，还不是上次让我鼓励大家研究星座配对嘛。说让咱别老捧着本周易研究八字测算姻缘，改信星座。真可爱，好像咱们真信八字、信姻缘一样。”
“师兄，你不是说八字、姻缘都是伪科学吗？”
“何止啊。你看那些香客，求签、问卦、做法师、驱鬼、求平安，情感咨询，哪一个不是伪科学，世人就沉迷个伪科学，咱们正经的啥也不懂，不就会个伪科学吗。要是世人都科学了，你让我们吃什么，我道还不得下了岗了？”
“你不是说爱情也是伪科学吗？”
“对啊，所以我才如此贪恋啊。”师兄叹了口气：“伪科学害死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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