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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街算是整个龙堂口最繁华的街区了,这里人口多,交通便利,而且生意往来都是最频繁的。在最初划分地盘的时候,各帮就因为这个地方发生了不只一次的激烈冲突,后来全福帮的介入才最终平息了这场纷争,而西街也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全福帮一个重要的敛财宝地。
可以说,这个地方也是全福帮的核心地带,过去一直是洪爷主要经营的,但是在前几年,洪爷却突然入驻东街,表示不再抛头露面,将帮中大小事务全部分给各堂主,自己守着酒楼准备安享晚年。其实,明白的人都知道,洪爷一直都还是帮里的头脑,只是不亲自出面,这样就不会吸引太多关注,毕竟自己的案底和仇家实在太多了。
洪爷的退出也让西街这个地方重新被全福帮的各个堂主睽觑,内斗不断,洪爷也一直为此头痛不已,后来吴志强凭着自己的实力和帮里的人脉顺利掌管西街,当然,其中不乏洪爷的大力支持。
吴志强在全福帮还是很吃得开,因为他讲义气,重感情,为人谦虚,所以深受叔父辈和大部分人的肯定,当然,除了一些眼红的人。
“我都不知道大口冯居然这么嚣张,敢到洪爷那告状!华叔,强哥没受什么委屈吧?”街角华叔的快餐店里,一个瘦瘦的年轻人坐在账台前和华叔说着话。
“你也知道大口冯是什么样的人,我说小德,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我跟你说多少次了,少往码头那边去,你脑子少根筋是吧?”华叔训斥着叫做阿德的年轻人,码头属于大口冯的管辖地盘,这也使得他掌管了龙堂口水路买卖,这么多年稳赚不赔也使大口冯得意不已。
两人说的事正是让大口冯和吴志强在洪爷面前对质的事,事情发生在一个星期前,小德去探望住在码头的舅舅,因为平时在西街卖仿真名表的习惯,他总会随身带着两块表以备不时之需。在和舅舅把酒言欢之后,小德兴尽而归,走到渡口的时候,看见几个外地人在等着登船,小德顿时又想赚一笔,便走上前去攀谈。
小德的嘴上功夫了得,胡吹乱侃的实力人人望而却步。两块并不知名的手表被他说成了是比利时纯手工制作,表盘的钻石是稀有的北欧钻石,自己费了多大的劲才托朋友弄到两块,舍不得戴,要不是家人生病才不会做这亏本买卖。
明眼人一瞧就是骗子,但是那天小德运气出奇的好,碰上几个什么都不懂却什么都信的土大款,当即掏钱买下了两块手表。小德还面露不舍,说自己太亏,几个土大款一看占到大便宜,连连搪塞着上了船。
待几个人上了船之后,小德数了数手里的钱,笑的嘴都合不上了。就在得意之际,一只手从后面拍了小德的肩膀一下。
这突然的一下吓了小德一跳,他赶忙回头看个究竟。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身高体壮的短发男子,唯一的特点是头顶的头发被染得火红。
“哟,火头哥,你这遛弯啊?”小德一看来的人是大口冯的手下,赶忙岔个话,并顺势将钱揣到兜里。
“对,遛弯,顺便看看有没有人不懂规矩。”火头哥话里有话。
“啊……对对,不过在你的地盘应该不会有人这么不识抬举。”小德看着火头哥感觉形势不对。
“那不一定,没准有哪个王八蛋在我的地盘上赚我的钱,这不就是没把我放在眼里吗?”火头哥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自己,这让小德感到很压迫,他明白火头哥看到了自己刚刚的举动。
“额,呵呵,那…那行,火头哥您忙着,我就先回去了。”小德准备开溜。
“站着!”火头哥一把拉住小德:“怎么着?我说的你听不明白?非得我点名吗?”火头哥显然不吃小德装傻这一套。
“那个,火头哥,您这话我可真有点懵,什么意思?”小德还是想再蒙混过去。
“刚刚干什么来着?”火头哥明显不再有耐心,直接挑明。
“刚刚?刚刚去我舅舅家来着。”小德已经感觉事情正在朝对自己不利的方向发展。
“你舅舅让你卖的表是吗?你舅舅让你到码头来卖的是吗?”火头哥有点压不住怒火,“你当我是瞎子?我告诉你,不懂规矩吗?你踩线了!”
小德当然清楚全福帮的规矩,每个堂口负责人的地盘都是自己营生,其他人不能无缘无故跑到别人的地盘上做生意,哪怕只是几块钱,也是大忌。
看着火头哥的表情,小德心里马上想:本以为顺手赚点零钱,谁想到遇到这阎王,真是倒霉到家了,虽然自己有强哥罩着,但是眼下肯定还是要吃亏的,怎么办呢?
火头哥见小德不说话好像在盘算什么,心里更是恼火,骂道:“哑巴了?啊?跟你说话呢!”
小德一看火头哥来真的了,忙说:“火头哥,你看,咱都自家兄弟,小弟我今天就是手欠,看那几个人傻头傻脑的就一时没忍住卖了两块表,我真不是故意的,这样,回去呢,我送你块劳力士,行吧?这事就…就算了。”
火头哥一看这小子还跟自己讨价还价,白了他一眼说:“小子,我跟你很熟吗?别自家兄弟叫着,不干自家兄弟的事。今天这事好说,把你卖的钱给我,叫声爷,我就让你走。”
本以为好声好气的商量可以有余地,没想到这火头哥这么不给自己台阶,小德马上换了一种强硬的态度:“我说火头哥,大家都是出来讨口饭吃,又是一个帮的,这么做不至于吧?要不,我让强哥找你聊聊?”说这话的时候小德直直的和火头哥对视,目的在于告诉对方自己不怕他,而且有强哥这个大哥做靠山。
“强哥?哪个强哥?哦哦,西街开饭馆那个大哥强是吧?别说他大哥强,就是大哥强他爹,都没资格找我聊,你以为你又是什么东西?”火头哥深知自己老大大口冯和吴志强水火不容的关系,自然不给他面子。
“你说谁?!你TM再说一遍,我告诉你火头,你怎么说我都行,说我大哥,信不信我弄死你?!”小德对自己大哥一直忠心耿耿,吴志强对他也像自己亲弟弟一样,自然要维护。
“我还真不信,要不你就弄死我?我还告诉你,其他人在这边干什么,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独他吴志强的人不行,我见一个弄一个!”火头露出一副发狠的表情。
“好,那就是没商量了呗?”小德很清楚结果。
“压根也没和你商量,钱,拿来。”火头很嚣张,因为这是他的地盘,都是他的人,所以没有顾忌。一招手,从旁边卸货的船上下来四五个人,一看就是他的手下。
小德看了看来的人,深知自己今天可能要栽在这儿了,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跑,四五个人在后面紧追不舍,小德这个人打架不算厉害,但是逃跑最擅长,几个人追了半天,虽然中间抓住了他,打了几拳,但是最后还是让小德得空逃走了。
断断续续说完了整个过程,小德看向华叔,华叔脸上那种无奈劲就别提了。叹口气摇摇头,说道:“这能说明什么?”
“他故意找茬啊!”小德急了。
“人家找茬,怎么不找别人,你什么都没做,他能找什么茬?”华叔还是怪小德做事欠考虑。
“是,是我一时糊涂,但是我以为这不是多大的事,谁想到他大口冯这么小心眼?”小德还是抱怨不已。
“那是小心眼?你知道现在任何一点小事让大口冯抓到把柄,他就一定会找阿强麻烦。所以早就和你们说了,做事用点脑子,别一天到晚给阿强找麻烦。”华叔说这话其实也没有生小德的气,只是替自己这些侄子辈的人担心,尤其是阿强。
“我知道了,华叔,以后我会注意的,您放心吧。强哥他没事吧?”小德想到强哥可能因为自己这事受到委屈,所以也很愧疚。
“没事,阿强什么样的人你也知道,总之以后,做事走心懂吗?”华叔不忘再嘱咐一句。
“好,肯定的。”
小德在吴志强身边算是时间最久的小弟,是吴志强小学的校友,低一个年级,那时候小德经常被欺负,后来投奔吴志强,并成为他最亲近的兄弟。华叔对于他们来说,如兄如父,而三个人也是经常一起出没于各个场所,名副其实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这次的事情,因为小德的缘故,吴志强向大口冯低头认错,看似风平浪静的气氛真的会一直持续吗?反正在小德心里不是这样,自己最敬重的大哥因为自己的原因受到这份屈辱,想想心里就不是滋味。而在另一边,因为轻易挫败吴志强锐气的原因,大口冯逢人便说此事,为的就是让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成为别人的笑谈。
那另外一个当事人呢?西街街口有一条僻静的小巷,巷子口有一家小书店,这就是吴志强的家,这里的书不出售也不外借,只能在店里看,而开放的对象只有西街的孩子,这是吴志强很乐于做的事,小时候没书读,现在就想让更多孩子读没读过的书,虽然这看起来并不像是跟他这样身份的人会做的事。
而此刻,书店的小二楼房间里,一个人满脸面粉的在做一个蛋糕,看起来很专注,时不时的看着桌子上的蛋糕制作手册,这个人正是吴志强。很显然,他并没有受当天那件事的影响,或者可以说,这样的事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吴志强一直觉得,人生有很多事值得铭记和在意,但一定不会是这样的事。很多人爱和人比较,容易受外界影响,归根结底,只是因为自己的不完美和不自信,其实放开心,再大的事儿都不是事儿。
就像此刻的吴志强,专注于眼前的这个“面团”无法自拔,看起来又有点可笑。身后的门悄悄打开,一个身影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看着吴志强忙碌的背影,嘴角上扬,开心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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