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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有理由沮丧,为了你是秋日,彷惶。你也没有理由骄矜,为了你是春天,把头仰。秋色不如春光美,春光也不比秋色强。”
这是我以前最喜欢的一首小诗。
想想当年我吟诵这首小诗时,我是多么的意气风发、挥斥方遒。可是现在的我呢?却是典型的废人一个。
高位截瘫。这个词在以前我的脑海中是那么的陌生。
而现在,当我真真切切的体会到这一切的时候,却什么都晚了。
环颈椎全脱位压迫神经,脖子以下的身体完全没了知觉,吃喝拉撒睡全要靠别人的伺候,就连自杀都成了梦想。我甚至觉得自己还不如一个植物人,起码他们没有意识,不需要去面对父母眼角的泪痕。
以前我总是说人活着就要活得轰轰烈烈,活得有滋有味。可是现在的我呢?一切都成了过眼云烟。
“我的理想是什么?”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自己问着自己。
我不知道!也没人能够回答我,有的只是天棚上一片惨淡的白色。
我的人生完了。确切的说,从三年前那一次车祸之后,我的这个后半生就彻底完了。完完全全的毁在那魔鬼般的一时冲动下。
活着,真是一种负担啊。
我求过母亲,我想安乐死。但看到豆大的泪珠在母亲那张苍老的面颊上滚落,我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我活着有什么用?”同样的问题,每天无数次,我已经问了自己三年了。我找不到答案,或许……也根本就没什么答案。
人生已经在煎熬中变成了一片惨白,就如同这医院里的墙壁,抑或是母亲那早生花发的双鬓。熬吧,我甚至有些希望自己身上的这些零部件早早的坏掉,那样对谁都是一种解脱。
“妈!你就别跟着瞎操心了,小弟都成这样了,再坏还能坏到哪去?”门外传来了二哥的声音。
“妈,老二说的有道理,你就让小弟试试,成就成,不成也没啥损失,我看小弟这一阵子精神头儿很不好,再这么下去我怕给他憋出事儿来。”这回说话的是大哥。
我是一个非常不幸的人,却生活在一个非常幸福的家庭了。有着慈善的母亲和两个疼我爱我的好哥哥。
大哥任我飞,是个职业学校的教师。虽然平日里沉默寡言,但是在教学上却是一把好手,三十出头已经混到了副教授级别。应该说在工作上一帆风顺,前途远大。
二哥任我行,是个商人,原来经营着一家中档规模的装修公司。虽说不上是日进斗金,也绝对是商场上的一个后起之秀。后来,痴迷上网的二哥又与朋友合伙开了一家游戏工作室,如今正痴迷在这里面呢。
我叫任我游,从小就不知天高地厚地梦想当一位诗人。后来初中毕业后,却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去上高中考大学,而是开始混迹江湖。
三年前,因为一次不该出现的意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本来,我们三兄弟被邻居好友称为“任氏三雄”,夸奖将来都必定是大富大贵之人。可是,我们好端端一个家,一切都被那无情的意外给毁掉了。
这几年,因为给我治病,家里的积蓄早花的差不多了,我两个哥哥也没少往我身上搭钱。为了给我治病,大哥放弃去偏远地方挂职锻炼的绝佳发展机会。为了给我治病,二哥把谈了五年的女朋友也给吹了。
哎,全都是为了这个不争气的我啊!
可以说。要不是因为有我这么个包袱,我两个哥哥的前途应当十分光明、生活应当相当幸福才对,每每想到这些,我都会觉得万分懊恼。
“老二啊,你确定你弟弟能行么?他现在手脚都不能动弹,还能干什么?要是不行就干脆别给他这点希望,我实在是怕他经受不起打击。”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忧虑。
“你放心吧妈,肯定没问题。一会儿我就进去跟弟弟说去,他一定会答应的!”二哥拍胸脯打着保票。
“那行吧,一会儿你把刚才说的那些再仔细跟你弟弟说说,总得问问他自己愿不愿意。”
“你放心吧,妈。”
如今我躺在病床上移动也不能动,耳力却变得异常敏锐。二哥他们在说什么呢?什么新鲜玩意儿能让我这个近似于植物人的拖累带来新的希望呢?我不禁开始好奇起来。
正当我疑惑的时候,二哥任我行推开了门,“弟,哥来看你了。”
二哥几步就跨到我窗前,一伸手,举起个水果篮子。“你看,哥给你买的桃子还有芒果,都是你最爱吃的,见到哥高兴不?”
我高兴地眨眨眼。两个哥哥都太忙,这个冷清的病房难得能热闹一会,能不高兴么?
“二哥,不用你买水果,妈经常给我买。只要你们有时间多来陪我一会儿我就高兴了。”如果说老天爷对我还有一丝怜悯之情的话,那恐怕就是他没剥夺我说话的权利。
“没问题!”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喜事,二哥今天显得相当兴奋,“以后咱哥俩说不定就能天天见面了,二哥天天都可以陪你聊天了。”
“那你的公司怎么办?”我满脑子疑问,根本不知道他说的是啥意思,“你是倒医院来上班了?还是在这医院给我找了一个护士当嫂子?”
“去你的!少拿你二哥寻开心。”二哥笑笑着骂道,“你二哥当年那学习成绩还不如你呢,课本里学那些东西早就着馒头吃没了,哪有那本事上这医院来上班。嫂子嘛,肯定是会有的。但你二哥还不至于找个护士吧!”
“那你为啥那么说啊?二哥,尽管你心疼弟弟我,但你也得打理公司的业务啊!”
尽管早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失望。二哥与我年纪相仿,从小就兴趣相投,黏得很紧。他要是能天天陪着我,我非高兴死不可。
但是,我知道大哥二哥为我付出的太多太多了,我不能再对他们有过分的要求。
“你猜猜。”二哥忽然调皮地朝我眨眨眼。
我看得出二哥在故意逗我,也就装模作样的想了想。最后随意地说出了几个答案。
“三弟,你得加油啊!猜不出来不行。”
二哥晃着脑袋催促道。他一脸的笑容,笑得狠天真,又笑得很奸诈。
不过二哥脸上的笑还没过三秒,后脑勺就重重的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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