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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丽可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机会,执拗的说道:“什么以后。你还有以后吗?不知道你这一走,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一面。难不成咱俩以后当真要像天上的牛郎织女一样吗?趁着今晚春宵苦短,还不及时行乐啊!”
钱鸿道说:“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你放心,小丽。我钱鸿道在这儿向你发誓。两年后,两年后我一定回来,你放心好了。”
王丽见钱鸿道当真是困了,想必是今天为了‘教师资格证’的事儿搞得身心俱疲了吧!于是说道:“那好吧!今晚你就踏实的睡吧!你放心,我一定会在家里等你的。天地永不分,海哭石不烂。君当如磐石,妾自伴君边。”
钱鸿道听了王丽的吟诗,心中不禁感慨万千。没想到在自己临走之时,竟还有一人为他牵肠挂肚。这就是家,不在于你是否家财万贯。也不在于你是否广厦千间。只是在家中,有一个时常牵挂你的人,你的她。
钱鸿道一时没能按耐得住情绪,随口吟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王丽听了,趴在钱鸿道的身上。撒娇的说道:“鸿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等你回来的,三天也好三年也罢。我愿意等你回来,直到永远。”
月色朦胧,韩海青葱,人间几多诗情事。都化作三缕香烟,一寸魂魄。诗情画意总归土,却烂下一方白骨。钱鸿道此时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一方面他不想远离王丽,远离政治中心。但另一方面他又害怕政治漩涡,害怕与各色人等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他多想回归田园,回归乡里。踩着那松软的土地,作一个自由的读书人。
但现实总是不仁的,它不允许钱鸿道自由自在;它不允许任何人自由自在。现实给想鸿道的只有一个单项选择题:要么卑躬屈膝的活着;要么自由自在的死亡。
钱鸿道无奈的选择了前者,在他书房中的墙上,挂着一副对子。这幅对子是钱鸿道活下去的勇气,也是他必胜都难以企及的梦想:三千年读史,不外功名利禄;九万里悟道,终归诗酒田园。
第二天,扶风摆柳处,山花烂漫时。王丽送钱鸿道去了汽车站。汽车站里是十分的混乱的:扛着大包的,街头要饭的,穿着中山装的,戴着大盖帽儿的都挤到了这里。鱼龙混杂,毫无秩序可言。
王丽替钱鸿道拿着行李,走在后面。钱鸿道冲进人群中,扒着往前走。那可真是一步一人头;一脚一麻袋。待到钱鸿道终于挤上了车,王丽却被远远地挤到了人群之外。
钱鸿道在车上叫喊着:“小丽……小丽!”但仍有许多人像潮水一般的向汽车站里涌进。
钱鸿道怒道:“都别挤了,排队……排队不好吗?”
但这句话很快就被海浪一样的人群迅速的拍了下去。石沉大海,毫无回响。钱鸿道拍了拍往车上挤得老汉。只见这位老汉头戴草帽,身披破衫,土色的脸上雕满了深深地皱纹。扭曲变形的脸上镶着两颗看不出任何希望的双眼深深地凹陷在眼眶中。
他一手提着行李,一只手使劲儿的拉着他前面以为穿着白衬衫的小伙子,硬是把那位小伙子拉了下去,自己挤上了车。
小伙子一被拉下去,就像是被丢进了大海之中,再也找不见了人影。无数的人依然是你踩着我,我踩着你的向车上涌去。老汉这时才算是松了口气,看了看车上的人。径自找了个地方坐了下去。由于人实在是太多了,汽车被挤得左摇右晃的。
钱鸿道这时只想拿回自己的行李,他看见在人海中起起伏伏挣扎着的王丽,心中无限的悲痛。可还没等钱鸿道说些什么,那老汉倒先站了起来。
怒道:“挤什么挤?挤什么挤?不会排队吗?都新社会了,在社会主义的领导下,你们就这样丢共产主义的脸吗?”
钱鸿道见老汉这么说,突然觉得这人倒是有几分的可爱:自己没上车前,就在下面拼了命的往上挤;可一旦自己上了车,就立刻觉得要‘排队’要讲‘脸面’了。钱鸿道这时倒也没有多想。
于是急忙附和道:“是啊,是啊!老大爷说得对,别挤……别挤行吗?挨个上,是都能上车的。”
可突然不知从哪儿,那个被老大爷挤下车的小伙子又站了起来,说道:“什么别挤了,你们是上去了。可我们都还在下面待着呢,你们上了车就说要排队,难不成你们上车的时候排队了吗?没有吧!你们没排队就上了车凭什么让我们排队呀?”
老汉被说得哑口无言,钱鸿道这时在一旁说道:“让你排队是为了你好。子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讲的就是秩序,你别挤了行不?”
那小伙子在下面挤得本身就不好受,又听见钱鸿道说什么“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怒气就上来了,他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这么大的劲儿,使劲儿的扒开了人群。
一蹬腿窜到了车上,冲着钱鸿道大骂道:“你丫的以为自己是谁呀?在这儿装什么文化人?你清高,你讲秩序,那你到下面去试试啊?”
钱鸿道在县城了待了这么些年,还没人敢这么对他讲话。话说这钱鸿道,在汽车上与人发生了口角。王丽为了给他送行李,在人群人海中是被推来推去。汽车上,钱鸿道也没工夫与那个小伙子理论。
于是冲着外面的人群喊道:“小丽!把我的行李什么的往前扔,快!”
王丽隐约听见了钱鸿道让她扔行李。但王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仍是一个劲儿的拼了命似的往车上挤。
那小伙子一看钱鸿道居然不理睬自己,于是说道:“你他妈的是聋了还是年纪大了?我看你丫的就是欠抽。”
钱鸿道知道那人是在骂自己,但他现在哪有功夫和他对骂。
于是依旧大喊道:“小丽,快扔行李!”
这一次,王丽是听的真真儿的了,她也没空向钱鸿道问为什么。只有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钱鸿道的一个大皮箱子往前扔。她这一扔可不当紧,拥挤的人群顿时闪开了一条大道。这个箱子就像是一根“避海神针”一样,将如潮如浪的人群一下子分开了两边儿。
王丽这才明白钱鸿道的用意,她噌得一下蹿到了在前面的箱子旁。见人群再次合拢,她又将箱子往前扔了一下。也多亏了这个箱子的质量真是不错,就这么个扔法儿也没把箱子扔坏。几经反复,王丽和箱子才终于都出现在了汽车的正下方。
钱鸿道透过车窗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皮箱子提了上来。
然后冲着车下面喊道:“小丽,你快走吧!”
王丽这时真想摆脱这人群,但是她现在像极了一只漂浮在海里无人问津的大黄鸭,任凭海水海风将她吹得是左右摇摆。
王丽冲着车上喊道:“鸿道……鸿道……我走不出去!出不去啊,怎么办?”
钱鸿道见这个场面,也是无可奈何。正在这时,那个老汉走了过来。他向车下面大吼了一声:“谁的钱掉了?”
说完,车下的人都顿时安静了下来。破涛汹涌的海面顿时恢复了平静。所有的人都纷纷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下。
钱鸿道感激的看了老汉一眼,然后对王丽说道:“小丽,趁现在。赶快走!”
王丽听了,也来不及向钱鸿道告别。一溜烟儿的跑走了。等她走后,所有的人都又开始拥挤了起来。钱鸿道看着王丽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也充满了愤怒。
他从小读书,在所有的书中,无一例外离别之景都是最伤感的了。“长安折柳遗故人,把酒送朋万里客。”现如今,别说是酒了。
连句话也说不得,他怒气冲冲的对着那个穿白衬衫的小伙子说道:“你刚才说什么?你有没有家教啊?”
那小伙子也说道:“我没家教,你的家教好。就会说风凉话!”
钱鸿道呵呵一笑:“说风凉话儿的,恐怕也不止是我一个人吧?”
那小伙子眼看就要动手,老汉突然说道:“好了,好了!都别吵吵儿了!有什么好争的?不过就是上个车罢了!看这个样子,等他们都上来。恐怕天也要黑了吧?”
那小伙子往车下看了看,对钱鸿道说:“也罢,也罢!就当是我自己命不好了吧!今天遇见你,算是倒了大霉了!”
说完,悻悻的坐了下来。老汉拉着钱鸿道坐了下来,问道:“你没事儿吧?看你这个样子斯斯文文的,挤起车来也是干劲儿十足啊!”
钱鸿道听了这话,满脸愧疚的说道:“什么干劲儿十足啊。我这是实实在在的有辱斯文啊。斯文扫地,斯文扫地!”
老汉听了,说道:“哎!这才是真真儿的生活呀!俺们老家的公车挤得比这儿还厉害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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