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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沟寨的早晨来的快,此时又值旱季,尽管还不到六点,却也能清晰的看见天边现出一抹红霞,山头上的老槐早就没了青叶,留下几株枯枝摇摆,像极了老宅贴上的门神,张牙舞爪。
寨子出去的路口,站着一高一矮,高的是个女人,典型的丰腴少妇,水灵灵的脸蛋,红唇白齿,只见这女人一脸笑意,一呼一吸,尽是妩媚,往下看,竟是细腰肥臀,凹凸有致,跟这寨中的女人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
女人手上拉着个穿开裆裤的小屁孩儿,孩子叫周永秋,周永秋有个出家当和尚的父亲,多年未归,亲娘守活寡多年,往日里都是按部就班的下地干活,回家收拾家务,偶尔打发一下妄图征用她身子的牲口们。
但今日神秘秘兮兮的把自己抓起来,老早就等在这里,周永秋昂着头问亲娘“我们在等什么?”
亲娘温柔一笑,让周永秋满满的全是幸福,她觉得娘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他觉得以后长大了,也该娶一个像娘这样的女人,不管怎么干活儿,都还是这么漂亮,漂亮得全寨子的男人都要流鼻血。
只见亲娘摸摸周永秋脑袋,柔声说道“永秋乖,我们去大城市,给你念书,考大学,以后有出息,就把你爹找回来。”
周永秋坚定的点点头,一脸的天真可爱。
不想这一等,就到了中午,烈日炎炎,晒得两母子汗流浃背,亲娘脱下外套,给周永秋顶脑袋上,刚顶上,就见不远处飞快的开来一辆黑色小轿车,虽然车上满是灰尘,却也比寨子里的拖拉机耀眼多了。
车稳稳的停下来,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人,带着鸭舌帽跟墨镜,虽然看不出各中神态,但也能清晰的看见他嘴角上扬,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周永秋他娘见状有些羞涩,对着那人轻轻一笑,然后拉着周永秋上前“永秋,叫爸爸。”
周永秋从来都是个听话的孩子,尽管知道这不是自己那个不争气的爹,却也脆生生的开口叫了声爸爸。
中年男人会心一笑,摸了摸周永秋的脑袋,递给他一盒糖果,周永秋最爱吃糖,很干脆的接了过来,笑眯眯的说了声谢谢。
“孩子真乖,走吧,跟我回城里去。”
周永秋他娘撩了撩秀发,小心翼翼的跟在男人身后,周永秋拽着亲娘衣袖不放,生怕丢了,却又忍不住想要吃糖,于是将糖盒夹在胳肢窝,反手去拿,不想力道不够,糖盒掉了一地。
“娘,我的糖。。。。。。”
周永秋亲娘回头一看,见那糖果撒了一地,着急着想要去捡,却听男人说道“诶,算了,回去多的是,不要了。”
周永秋他娘哦了一声,一把抓起周永秋就上了车。
周永秋望着那盒糖果,很没出息的哭了出来,他娘一路哄着,却也没用。
很多年以后的周永秋,依旧记得这个早晨,他清晰的记得那一盒糖洒落在地的场景,他想要糖,想要爹。
大城市的花花绿绿让周永秋很快就忘记了牛沟寨,因为这里的一切都很新鲜,连拉屎的蹲坑都要高出好几个个头,每次蹲上去都要攀爬好久,而且蹲上去老感觉要摔下来,但周永秋无所谓,他只道这里就是人间天堂。
周永秋还小,不懂什么叫寄人篱下,更不懂什么叫卑躬屈膝,自然也就不懂亲娘躲在被窝里哭过的日日夜夜。
大城市的家里有个小姑娘,她叫商蓉,跟他一起称呼那个男人叫爸爸,后来周永秋才知道,爸爸叫商权,据说在大城市很有钱,有好多朋友,还有好多房子和车,爸爸今年快六十了,比亲娘年长三十多岁。
周永秋跟商蓉一起上学,一起吃饭,一起做功课,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八岁那年瞒着爸爸妈妈私定终身。
周永秋渐渐发现亲娘老得很快,他开始着急,他担心亲娘像寨子里的老太婆一样睡一觉起来,就没了。后来经常听到爸爸跟亲娘吵架,多是说些你不行或者我不行的话,后来商蓉告诉周永秋,说爸爸老是唉声叹气,想再要个弟弟。
周永秋十岁那年亲娘一病不起,谁知道真的再也没起,周永秋哭得很伤心,但他不怕,因为他还有爸爸,还有商蓉小妹。十岁的周永秋已经开始明白什么叫骨肉连筋,什么叫血浓于水。
周永秋大二那年开始研究投资学,大四成功建立周氏投资模型,并依此作为毕业论文获得校毕业论文金奖,夺得唯一出国留学的机会。这对于周永秋来说,无疑是最大的鼓励,商权告诉他,等他留学归来,就让他进入公司做事。
也是在那年,爸爸商权涉嫌走私国家珍稀动物被捕,眼看家中顶梁柱要倒,周永秋在商蓉的央求下替父顶包,锒铛入狱。
按照跟商蓉之前的协商,爸爸出狱以后会通过各方关系弄出周永秋。
周永秋煎熬至第二年秋天,当时正值大学生毕业之际,周永秋却未能按照之前的约定重见天日,又过数月,同年冬季,周永秋在监狱备受折磨,安排换监,等到周永秋醒来,却是身处异地。
周永秋为了出国早学得一口好英文,当他抬头仰望,只见那高高的铁塔上面,豁然写着一排红字:SanJuanLouLianceprison
“圣胡安鲁力安切监狱。”周永秋轻声读了出来,忍不住浑身颤抖,面皮煞白。
周永秋再也忍不住,仰天大骂道“商权!!!你这个畜生!!!畜生!!!”
周永秋西斯底里的呐喊与嘶吼,只是徒增悲凉,回应给他的,只有旁人肆无忌惮的耻笑跟鄙夷,或许在他们看来,这是每一个新人必然会有的反应,而接下来的,又将是怎样一场游戏?
少有人知道这所监狱的存在,他位于秘鲁首都利马,作为南美最惨不忍睹的监狱之一,殴斗、暴乱、色情、毒品在这里就是家常便饭,稍有头脑跟势力的人,会在这里有自己的产业,他们叛卖水果、蔬菜,提供通话,生理需求服务,并从中牟取暴力,再买通守卫,将钱财送回给亲友。
被关在这里的人鱼龙混杂,有死刑犯,有强奸犯,也有盗窃犯,无论罪恶滔天十恶不赦,或者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有可能被关在这里。出狱时间完全看脸,有人昨天谋财害命,今天就得出狱,有人不过是路过大街吐了一口唾沫,却把牢底坐穿。
周永秋曾想过一了百了,好在狱中有一个叫张小山的同胞,因为通奸富豪老婆入狱,见周永秋寻短,拼死救下。
张小山长相奇丑,生得一张马脸,龅牙,或许是出于同情,也或许是出于来自同一个国度天生的亲近。两人渐渐走到一起,后因派系殴斗,张小山险些丢命,周永秋为报恩,舍身相救,以五十万的代价换得张小山活命,但因拖欠时间太长,丢掉两根手指,在反抗的过程中,不幸被打折大腿。
周永秋只当自己难逃劫数,绝望的在狱中等死,奈何他周永秋命不该绝,狱中出现一个叫郝友黔的男人,此人跟周永秋一样,因为涉嫌走私入狱,但因一手好厨艺,得进帮派,成为头目专用厨师。
郝友黔冒死私藏食材,连夜为周永秋熬汤,才将周永秋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自此,三人在狱中自当拧成一股,时间一长,竟亲如手足。
五年的时间对于一般人来说,也许是房价逐步高攀,直至遥不可及,也许是股市低迷,无尽的套牢和亏损,也许是功成名就,也许是飞黄腾达,也许是孩子终于长大,可以去市中心嬉戏玩水。
市中心有一口占地百亩的巨型喷泉,据说赤资上亿,作为东南市最大的水上娱乐园,在当下寸土寸金的时代,大手笔着实少见。
一个穿着花裙子的小女孩儿正在水池旁,望着水里的金鱼欢呼雀跃,那双不谙世事的眸子泛着点点蓝光,胖嘟嘟的脸蛋惹人怜爱。
“小朋友?”
小女孩儿一脸的童真,听有人叫唤,立马歪着脑袋打探,见这模样,着实像极了当年的商蓉,可爱而又迷人。身后这人,竟是出狱以后的周永秋忍。
周永秋上前蹲下,伸手轻轻抹了一把女孩儿额头。
不想这女孩儿并不怕生,见有人示好,只是甜甜一笑。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黎望秋,今年六岁。”小女孩儿跟被台词一样,声音清脆响亮,惹人喜爱。
一脸疲态的周永秋终于欣然微笑“真乖。”
周永秋正要离开,却又忍不住转过身来,望着这个极像商蓉的女孩儿,轻声问道“你妈妈叫什么?”
黎望秋捏着一双小手,开始打量这个一脸漆黑,偶有皱眉还有抬头纹身穿皮夹的叔叔,这时才发现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差不多高的叔叔,一个脸特长,一个脸特方,六岁大的小姑娘竟也忍不住笑开了。
笑了许久,才听黎望秋脆生生的说道“我妈妈叫商蓉,我爸爸叫黎振军。”
周永秋只当一颗鱼雷入水,轰然炸响,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
“你外公是商权?”
黎望秋点点头微微一笑“你怎么知道?”
周永秋伸手摸了摸黎望秋脸蛋,却没有说话,递给黎望秋一颗水果糖,转身便走了。
步行街上人色匆匆,一个身材不算太高,步子不算太快,长相也不太扎眼的男人正漫无目的的走着,嘴里叼着一根香烟,身后跟着两个男人,悄然无声,走到不远处,只见当先这人双肩微颤,又走了几步,终于缓步停了下来。
只见这人渐渐蹲下身去,两手抱头,竟在这人山人海之地,失声痛哭看。
这大概是张小山跟郝友钱认识周永秋以来,第一次见他这般矫情跟娘炮,狱中流血流汗,断腿断指也未曾见他嚎过半分。
两人唯有痛心跟无奈,默默的站在一旁,相互沉默。
此时不远处的冷饮店,坐着一个带墨镜的精致女人,穿一身枫红色长裙,披着秀发,脸蛋光滑细嫩,胸前事业线高耸,丰满而又韵味十足。
女人一脸慈爱的摸了摸女儿脑袋,望着她手里的糖果,柔声说道“陌生人给的东西,不可以随便乱吃哦”
黎望秋笑眯眯的说道“一个叔叔给的。”
女人愣了愣道“哪个叔叔?”
黎望秋想了想道“妈妈照片上那个叔叔。”
女人闻言娇躯微颤,却不言语。
商家大宅依旧霸气十足,坐落在滨海区最高的地方,从这里望下去,能将整个海滩望个通透,三两个青年男女自顾在沙滩戏水,旁边不远的巨石背后,一男一女正忙着切磋武艺,看那男的几个抽抽,怕是要怂了,只见那女的一把推开,拉拉裤头撒丫子就跑。
“嘿嘿,怂包。”说话的是一个剔着平头的青年男子,生一张国字脸,下巴留着一层密密的胡渣,看完刚刚的现场直播,开口评论。
国字脸正是郝友钱,刚落地的时候,他爹在工地挖桩,心道自己不争气,却怎么也要让儿子混得人模狗样,于是取了这么个名字。
“嘿嘿,你以为都是你啊,一夜十次郎。”说话这人,当是张小山无疑,张小山小时候其实非常讨喜,一张小脸蛋胖嘟嘟的惹人怜爱,特别是那一口小兔牙,着实喜人,谁知道越大越瘦,二十出头就长残了,留得一张马脸,咧嘴就是一口龅牙,又是老烟枪,抽得一口牙龈浑浊不堪。
周永秋见两人对人家评头论足,忍不住一人一个巴掌,咧嘴骂道“嘴真贱。”
郝友钱跟张小山猛然爆笑,丝毫不以为然,跟在周永秋身后就走了。
站在大宅门口,四双眼睛傻愣愣的对望了好几分钟。周永秋见门口两人牛高马大的,估计是商家的助理。
其实这两人虽是助理,而且在部队受过训,但奈何熬不过特训,打了退堂鼓,不过好歹折腾过几年,出了军队,在这常人当中,也算是拿得出手的高人。
郝友钱跟张小山自顾一脸傻笑,但却两眼有神,死死的盯着对方。
周永秋点上一根草烟,轻轻吐出云雾,淡淡的笑了笑“你们让开,劳资今天回家,不跟你们折腾。”
那两人闷哼不语。知道三人神经失常走错了门,他们每日在这里候着,哪里见过这三人?
周永秋无奈,自顾摇头跨着大步走了上去,心道两人有意刁难,周永秋早有准备,果然,周永秋刚进到助理身前,却见两人同时腾身跃起,握着铁拳,对着周永秋面门招呼。
周永秋咧嘴轻笑,不退反进,稍一纵身,刚好低过一个头去,周永秋虽腿脚不便,但手上功夫了得,不待两人反映,周永秋双手握拳,拳风凌厉,朝着两人小腹各自一拳。这一下,也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两人吃亏,却也无可奈何。
腹中吃紧,两头汉子顿觉疼痛难当。
左边那人眉头一皱,心惊道“好大的力道。”
右边那汉子再想还手,却突然感觉下体一抽,顿时传来阵阵酥麻,感情刚刚那一拳击中小腹深处,胯间软骨受损,再也动弹不得。
“遭了。”两人暗自心惊。
不等他们反应,只觉得眼前猛然一晃,两道黑影飞掠而来,接着便是猛然一阵撞击,那肩膀竟都硬如磐石,硬生生的将两人百八十斤的身躯撩了起来。
“轰!”两头牲口就眨眼之间便被掀翻在地,这动作对称得,堪称绝技,若不是郝友黔跟张小山时常共同进退,哪有这等默契。
周永秋依旧抽着烟,望了望身后两人,忍不住摇摇头。
郝友钱撮了撮手心,一脸失望道“弱爆了。。。。。。”
张小山生性略微含蓄,没怎么出言诬损,却也是忍不住摇摇头,一声惋惜,在他们看来,这两人的水准,着实太弱。
见两人装逼上瘾,周永秋一脸无奈。
周永秋上前叩门,却也是犹豫良久,但见张小山跟郝友黔眼色,终于摁下了门铃。
周永秋好几个深呼吸,她想象过开门的会是谁,是商权吗?或者是蓉蓉?也或者是保姆马姐,不过周永秋却在心底里期望,那人会是商蓉。
大门一开,是黎望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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