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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懵懵凿凿的向后拖着，也不知道被拖到哪里，大家都坐下来大口的喘气，外面的脚步声络绎不绝，叫着：“这边，那边找找，老大下了命令，必须把那小子活着抓回来。”
我挣扎着想出去，旁边的人死死的按住我，捂住我的嘴，我呜呜的声音没有被外面听到。
脚步声越来越远了，身边的人松开捂在我嘴上的手，都躺在地上，没一个说话的。
我仰着头，通过细小的夹缝，看到天上的月亮。
月光洒在人间，那么温柔，圣洁，像母亲的手，像春天的风。
我的心却疼的更厉害了，无以名状的疼，我不敢再去回忆刚刚发生的事，我怕再碰到那一点上，我会立刻崩溃掉。
几滴冰凉的东西滴在我脸上，我动了动眼珠，是王伟的泪。
王伟拍着我，哭着说：“二哥，我们输了，我们输了。。。”
我喘着气，没再说话，我不知道要说什么，这个时候，没有言语的沉默才是致命的打击。
就这样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亮了，旁边有人推我，我眯起眼，是张明威。
张明威挨个的拍地上的人，不一会儿大家都坐了起来。
我依然躺在地上，一句话不说。眼睛怔怔的看着前方，脑海中就回忆着两个场景，一个是当初我们在医院结拜时候说过的话，犹如钟声一样缠绕在耳畔：“苍天在上，关公在前，今天我高虎、凌峰、张明威、凌晓雪四人结为兄妹，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今天滴血如酒，从此血脉相连，亲如骨肉！”
另一幅场景，就是临别时的一瞥，高虎在人群中挥舞的背影。
两幅画面在我脑子里如火车般来回切换，让我应接不暇。
张明威拍着我的脸喊：“二哥！二哥你别这样啊！振作起来，虎哥需要你，虎哥等着我们呢！”
我张张嘴想说话，却发现嗓子火辣辣的疼，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王伟站起身来，在旁边看着我说：“二哥，站起来。”
我双手支在地上，努力地想站起来，但是双腿颤抖的厉害，不能自己。
何永康看了过来拉我，王伟一把甩开何永康，扭头对我说：“二哥，站起来！”
我怔怔地看着王伟，咬着牙，用手扶着身边的墙，一点点的往上扒，以前看起来那么容易的一个动作，现在却貌似根本不可能完成。
旁边的人都垂着头，看着我，我感觉不能再丢脸了，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手刚离开墙，双腿又颤抖起来，直接坐在地上。
王伟的眼里都是泪，冲上来一巴掌扇到我脸上，大声吼道：“凌峰！我操你麻的！你给老子站起来啊！”
我依然在地上哆嗦着，王伟眼中最后的一点火焰也熄灭了，摇着头，叹了口气，对旁边的人说：“你们把他抬回去吧。”
说完向胡同口走去，后面有人叫：“伟哥，你去哪里？”
王伟没回头，说：“从今以后就当我不认识他，老子跟着一个懦夫混了这么久，我感觉很丢人！”
我已经木讷了，不知道谁把我抬回去的，也不知道抬到哪里，在床上一躺就是一天，头上是雪白的天花板，但是我却能看出一幅图：“苍天在上，关公在前，今天我高虎、凌峰、张明威、凌晓雪四人结为兄妹，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今天滴血如酒，从此血脉相连，亲如骨肉！”
这句话一直在我耳边萦绕，像一个解不开的魔咒，我不是巫师，我只能听任它放肆的叫嚷。
屋子里早就没了以往的喧嚣，冷冷清清的，一个人都没有，我想大家应该都对我失望，不，应该是对我绝望了吧。
我转头看着窗外，春天早就悄无声息的到了，盈盈的身姿覆盖在大地上，绿油油的生气一片盎然。
外面那么热闹，而唯独只有我体会不到喧嚣。就像朱自清说的那样：“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春季本来是希望的季节，我不明白为什么来到我这里就变成了绝望，也许她把希望留给了林捷，留给了秦天，给我们剩下的，只有黑色的回忆。
呵，春天也不过如此么，披着美丽的婚纱，不过是一只不被人们发觉的豺狼。
都说人死之前眼前会冒出生前所有的片段，我不知道虎哥在最后的刹那会想到什么，会不会想起他梦中的那位小妹？还是留恋着他这群不成器的兄弟？还是看到了他死去已久的爹娘？
我不知道虎哥有没有幻灯片的感觉，不过我确实是有了，眼前放花一般，记忆的碎片走马灯的过。
我看到我们一起看簧片，我们一起吃饭，喝酒，我们在一起谈论着人生的理想，我们在一起，挥舞着拳头。
我看到了我们嬉笑怒骂的场景，我看到我们烂醉如泥的姿态，我看到我们开车兜风的飒爽，也看到我们四散奔跑的窘境。
我看到了很多，我也看到床边桌子上的剪刀，我默默的摸过剪刀，闭上了眼睛。
剪刀即将划破胸腔的那一霎，一只有力的手握了过来，我想使劲，那只手却纹丝不动。
我睁开眼看看，是红毛。
红毛一脸坚定地看着我，说：“你也有今天？”
我苦笑了一声，放手扔掉剪刀，剪刀落在地上，发出呯啷的声响。
红毛俯身捡起剪刀，在手里摆弄着，对我说：“你知道吧？我亲手废掉了我大哥。”
我抬眼看看红毛，红毛没看我，盯着剪刀的尖端。
“我也曾经想过自杀，你现在的心情，就是我那时的心情！我得感谢你们，当时不是你们出手相救，我早就不在人世了。”红毛撇开嘴角，笑了一下。
“但是，”红毛转眼看着我，眼中的目光逐渐沉了下来：“但是，老子是男人啊！”
红毛铛的一声将剪刀插进旁边的木桌上，大声冲我吼着。
“那样憋屈着死去，永远不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我以前不敢说我是个真正的男人，但是今天我敢对着天底下所有的人喊：老子是真正的男人！”
我看着红毛，他已经激动的掉下眼泪，我感觉鼻头一酸，眼睛也湿润了。
门，又响了，何永康向里面探探头，走了进来。
何永康看了看桌上的剪刀，看了看红毛，又看了看我，笑了笑，指着剪刀说：“峰哥，你这是要干嘛？”
我没回答他的话，将眼睛合了上。
何永康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也闭上了眼睛，说：“我终于知道了，虎哥那根手指，是为谁掉的了。”
我又睁开眼，望着何永康。
何永康笑笑说：“那根大拇指，是虎哥的梦，我每次想起来，心里都会疼，很疼，你应该也知道吧？”
我点点头，何永康继续说：“疼啊。。。但是那是虎哥的梦啊，不能疼完了就完事儿了，疼完了要去想！虎哥用梦换回了我，我必须为了虎哥去追梦！”
我心里一阵颤抖，嘴唇已经开始哆嗦了。
“我何永康，没什么太大的本事，但是我有信念，我不会以为虎哥为我丢了梦，而自己就2B的死去，我想拼，我想拼一把。”
何永康看看我，说：“峰哥，你没事的，站起来吧，带着我们，兄弟们拼一把！”
门开了，外面的人都走了进来，张明威、牛德华、叶雪、桂清云、王子悦、陈学超。
大家看着我，冲我点点头。
何永康举着右手大拇指说：“我感觉虎哥用大拇指换回我是对的，因为我敢说我值得他用大拇指换回我的命！峰哥你呢？虎哥用他的命换回了你，你值不值得虎哥一条命呢？”
我看看大家，又看看窗外，窗外微风习习，鸟语花香洋洋洒洒的点缀着外面的风景，看上去很完美，但是我总感觉少了什么。
一片黑色在窗下冒了出来，紧接着，是一张人脸，是晓雪。
晓雪眼眶红肿着，带着哭腔冲我笑了一下，说：“哥哥，晓雪允许你这一次打架！你一定要把坏人打趴下才行！”
我冲晓雪笑笑，向她伸出了大拇指，窗外的阳光洒了进来，填满了整个心房，我感觉腿不再发抖了，浑身充满了力量。
我伸个懒腰跳下了床，冲着大家说：“哎呀，刚一觉睡着了，做了个好梦呀！”
满屋子的人都笑了，高声喊着：“峰哥，带着我们！兄弟们想跟着你再拼一把！我们没有输！”
我走到窗前，从窗外抱起晓雪，晓雪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我转过身，大家将右手伸了出来，围成半个圈，一个接一个的拍了下去，我走过去，将手放在大家的手背上，又有一只小手也伸了过来，握在我的手背上，温暖无比，那是晓雪的掌心。
大家相拥在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何永康拍着我说：“峰哥，咱们还少了一个人。”
我看他一眼，何永康点点头，说：“我们也需要伟哥。”
我深吸一口气，说：“没问题，王伟那边，交给我处理。”
说完我留大家在房间里，一个人走了出去。
出门开车直奔王伟家，到了王伟家门口敲门，门却没关，我推开门一看，满屋的酒气，茶几上都是空着的酒瓶子，王伟躺在沙发上，已经烂醉如泥，呼呼的睡着了。
我没做声，去洗手间拿来毛巾，将王伟在嘴边的呕吐物小心的擦去，又把他桌子上的酒瓶子都收拾起来。
刚坐下，王伟翻了个身，就醒了过来。
看到我，问：“你是谁？到我家来做什么？”
我笑着拍拍王伟说：“别闹了王伟，跟我走吧，大家在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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