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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庆功宴,席设朱棣的院子里。这个院子极大,四周珍稀花草芬芳四溢,不知名的小虫不停呢喃。左角处还围了一个小小的池塘,在此饮宴一番,很有风味。朱礼早已在四周点上了巨型牛油蜡烛,照得灯火通明。
当朱棣与徐宁无言地缓步而来时,徐增寿正在和朱柚窃窃私语。朱柚脸上的不愉之色已消失,不时还和徐增寿笑出声来。当她看见朱棣前来时,立刻又板起一张脸,扭向一边。
徐增寿奇道:“怎么啦?见到燕王这般使脸色?莫非燕王抢了你的食谱?”
朱棣见了徐增寿,想起徐妙锦,勉强笑道:“本王岂敢抢夺,那是阿寿你所专有。”
徐增寿顿时苦下一张脸。朱柚本不想说话,但见徐增寿愁眉苦脸,登时柳眉倒竖,不满道:“阿寿,你这是什么神情?难道让你专有,还苦了你不成?”
徐增寿连忙缩了缩肩膀,不敢作声。
“噗嗤!”徐宁忍不住笑出声来。“真是一物降一物呀!”
“大家还是快吃饭吧,我老远就闻见饭菜香了,可是你们就是不让人动手!”徐宁边说边向酒桌走去。原本朱棣作为主人,他不入席,其他人便无法坐下了。但现在只得他们四人,便随意了些。徐宁更加不在意。
朱棣见状笑道:“徐宁你这只馋猫,日后必定超越阿寿。”
徐宁瞪了他一眼,大声道:“好啊!你敢欺负阿寿,说他是馋猫!看柚儿不找你麻烦!你还不快讨好讨好她?”说着向朱柚那个方向努了努嘴,还伸手推了朱棣一把
朱柚听得徐宁提到她,嘟起嘴扭了一下身体,不肯动弹。朱棣见她这般模样,想起了她小时候生气,也是这般娇憨可爱,不由笑了起来,在徐宁推了他一把后。顺势走了过去,伸手拉她入席,说道:“乖柚儿,是四皇兄不对,让你俩饿着了。来,入席吧,多吃些,免得便宜了阿寿。”
“怎么又关我事!”徐增寿摸着脑袋无辜地喊道。
“哈哈!”朱棣、徐宁与朱柚,看着徐增寿的委屈模样,乐得全都哈哈大笑。朱家兄妹两人适才争执时产生的隔阂。在这渐渐温暖的气氛中。慢慢消失了。
四人各自据桌一角。开始了对菜肴的围剿。四人都是年轻人,对食不言的规矩自然也不那么严守。不一会,徐宁便挑头说起了苏宁商铺的盛况。
徐宁口齿伶俐又能说会道,绘声绘色地说了开来。令三人仿佛身临其境。
“这个苏宁商铺,真的那么热闹?里面的成衣铺真是飞来意衣铺的专售柜?”朱柚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问道。飞来意衣铺是南京最大的成衣制作商铺。出售成衣,也授受订货。据说,生意大得都做到了宫中。
“母后那件缠枝纹常服便是飞来意制作的。”朱柚肯定地说道。虽然宫中自有裁缝,但是有时那些命妇们,看到了合适的衣物,也会带进宫去献给马皇后,以示交好。马皇后心地善良又聪明,知道这是笼络人心的好时机。通常都不会拒绝。那些命妇们进献给皇后的衣物,自然是最好的。因此,马皇后便有了好几件这飞来意衣铺制作的成衣。
“公主,你若喜欢,明日让阿寿给你挑几件。我送给你。”徐宁笑着说道。
朱柚眼睛一亮,飞来意的名头便是保证。但她很快便不好意思地拒绝了:“阿宁,你帮了我这许多,岂能再让你送衣物。”自从在濠村,徐宁教会她改变方向,缓和了她与徐增寿之间的关系后,她对徐宁十分亲近,称呼也从徐姑娘变成了阿宁。
徐宁也不强求,打趣道:“你若不好意思,那便让阿寿全权办了吧。从拣选到付账,单人服务,包你满意。”
朱柚听了颇为意动,转头看向徐增寿,徐增寿却急忙摆手,连声拒绝,大叫“我一个大男人,岂能混迹于女人衣铺之中!”
“你吃了公主这许多爱心吃食,岂能不涌泉相报!”徐宁在旁起哄道。
朱柚一听,本来有些羞怯的心,登时壮了起来,底气十足地说道:“阿寿!平日我这般辛苦,你从未送过我礼物,这次,便给你一个机会罢!”
徐增寿幽怨地看了一眼偷笑的徐宁和得意的朱柚,伸出筷子夹起了一块炒掌肉,狠狠地咬了一口,嘟囔着说道:“男人,更辛苦!”
“哈哈!”众人都笑了起来,连朱棣也不顾仪态地露出了开怀的笑容。
四人举杯欢庆,灯火通明中不时传来一阵阵的笑声。
朱柚今晚有徐增寿陪着,开心不已,又仗着这是在燕王府,相当于半个主场,不停举杯向邀饮徐宁。徐宁这酒量纯属战五渣,没几杯便不敌朱元璋的嫡系女将,三下五除二败下阵来。
徐增寿只得挺身而出保护亲眷。很快,两人便喝得热火朝天。徐增寿从四平八稳地坐在椅中,喝到站直喽手把手教朱柚唱小蜜蜂呀小蜜蜂。
两人毫不着调的嗓音,听得朱棣一阵阵无语。他自然知道这小蜜蜂是徐宁所教,三人在濠村时,常常饮酒便以此行酒令。
朱棣看着他俩的憨态,无奈地摇了摇头,端起一杯酒,便要饮下。哪知旁地伸出一只手来,“啪”地打在他的手腕上。
“不许喝!”徐宁带着醉意的双眼,瞪着他。灯光下,徐宁双颊透着酒气,染上一片嫣红。她娇声斥道,“朱棣!你,你的伤才好几天呀!这就,就开始乱喝酒啦!不,不许喝!”
夏夜轻风徐来,徐宁顿感醉意上头,连话也说得有些不顺溜了,嗑嗑顿顿的。适才她被朱柚追着喝酒,自顾不暇,完全没注意到朱棣开始饮酒。如今朱柚被徐增寿给接手了,她腾出空来,便发现朱棣的“罪行”了。
徐宁醉态可掬,说话虽然结结巴巴,手底却毫不放松,紧紧压着酒杯,不让朱棣端起饮用。朱棣好笑之余心底有些感动:她便是如此醉了,仍记得我的身体不适。这是关心吗?多少年了,都快忘记这感觉了。
自从朱棣懂事后,朱元璋一家人的重心都放在了朱标的身上,忽略了其他皇子。他们自然也感受不到那些曾经拥有的关怀与温暖。朱棣早慧,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令他难以忘怀的温暖。一颗心逐渐变得坚硬起来。
后来虽然与徐增寿徐妙锦等相遇,更得到了徐妙锦的一颗芳心,但是他们皆以他马首是瞻,从来不违逆他。徐妙锦更是对他百依百顺,因此,哪怕是他有时做得不对,也无人反对。那种唯他独尊的感觉,看起来很美。
象徐宁这般,明知会惹得他不快,但为了他好,宁愿逆他的意,也要坚持纠正他,却是从来未有过。印象中,只有久远的小时候,马皇后曾这般教训过他。
朱棣看向徐宁的双眼,月色下,那双眼睛醉意朦胧,但却透着坚定的固执。朱棣心中不由生起一种奇异的感觉,这种感觉从未有过,令得他的一颗心,十分妥贴舒适,隐隐还有微醺之意。
朱棣笑了,轻轻拍了拍徐宁按着酒杯的手,柔声说道:“徐宁,我不喝就是了。”
“真的?”徐宁疑惑地看了看他,将信将疑地要收回手。但忽又嘟起嘴,摇头说道,“不行,你,你总是口不对心了!我,我要没收你的酒杯!不,嘻嘻,我要喝光你的酒!这样,你就没酒喝了!”说着便要将朱棣的酒杯拿过来。
没等她拿起酒杯,便觉得手腕一紧,被朱棣牢牢捉住。“你也不许喝了!女孩儿家成天喝什么酒!”
“不行!不喝光它,你,你便会偷喝!你,你的身子才刚好,不能喝酒!”徐宁挣扎道。
“好啦,我说过不喝就不喝!”朱棣哄道。
“你骗人!”徐宁斜着眼睛看了朱棣一眼。
“徐宁,我几时骗过你?”朱棣正色说道。
徐宁歪着头,想了一会,终于放弃了,口齿不清地说道:“唔,好像,好像没有!不过,也许是我,我大人有大量,不记得了!”
朱棣哭笑不得地看着徐宁。
“啪!”徐宁一把打在朱棣的手臂上,“嘻嘻,有蚊子!”说着又埋怨朱棣为何席设院中,明知院中花草苁茏,必有蚊虫无数。
“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你喜欢在月亮星星下面喝酒!”朱棣气结道。
“你怎么知道?”徐宁看了一眼朱棣。这是她的秘密,大学时一宿舍的狼女们,最喜欢集体偷偷跑到操场喝酒吃火锅,大声喧哗也没有保卫来赶,十分爽快。工作后,徐宁怕被人说矫情,从来没对人提起过。
“我就是知道。”朱棣笑道。上次在军营中,徐宁被陈达定吵得无法入睡,到校场边蹲着,正遇见朱棣,两人一块绕着校场边走边说,徐宁早就将藏在心中的秘密大肆倾吐。
只是,徐宁呆呆地看着朱棣。
“你居然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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