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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以重位吗?穆家灭得只剩下一个孙女,左相又是风烛残年,纵使能谋得比现在更多的泼天富贵,也不过是两个人享受罢了,不至于让退隐二十年的左相心动吧?
钟将军想了又想,也着实想象不出,清平公主究竟是用什么打动了左相。
一向镇定自若的镇国大将军钟飞,此时也有些慌乱起来,穆左相是只千年老狐狸,右相拍马都追不上他,连自己也……
钟将军决定改日进宫去探皇后,顺便找她议一议这件事。
眼下,朝中骚动起来,许多皇子党的官员,都因为左相忽然出现而通体生寒。见左相力挺清平公主,他们心中犹豫起来,态度也不再像方才那样坚决。
为临江王说话的声音,一下子全部消失了。
左相笑呵呵地向皇帝道:“陛下养得好女儿。”
皇帝也笑:“爱卿见过清平了?”
“殿下是棵好苗子。”左相答道。
钟将军和右相怎么也没想到,好好的一次上朝,眼看就要变成陛下和左相的拉家常茶话会了。再这样下去,只怕有那等见风使舵之徒会……
“臣也附议陛下,立公主殿下为储君!”忽然有人高喊着站了出来,正是当年唯左相马首是瞻的礼部给事中。
随着这句话语回荡在大殿之中,许多方才还沉默不语的人,就像吃了定心丸一般,纷纷也站了出来。
“臣也附议陛下。”
“臣也附议。”
“臣……”
钟将军咬牙,没想到远离朝堂二十年的左相,一朝出现,还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浪!
是自己小看了穆摘星的入仕,没有仔细地想上一想,这究竟代表了什么……
钟将军与右相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见了显而易见的焦急。
“陛下……”钟将军忍不住开口说道。
“今日朕与左相再会,十分高兴,这储君之事就先不议了。”皇帝闲闲地一挥手,打断了钟将军的话语,“散朝,左相随朕来书房,咱们君臣要好好地喝上一杯。”
众人见状,只得行过礼后,各自散去。
“没想到那老狐狸竟然回来了。”
钟将军和右相并肩而行,走出皇城大门,钟将军开口说道。
右相很不屑地嗤了一声:“什么喝上一杯,不知道的,还以为陛下和那老狐狸多亲密,当年那老狐狸可是丝毫看不上作为皇子的陛下……说到底,还不是想去商议立储之事!”
右相说得又急又快,钟将军从他眼中看到了一抹掩饰不住的慌张。
左、右丞相听起来官职相当,实际上,左为尊,右为辅。左相是主相,右相是副相。
姬右相汲汲营营几十年,总算爬上了右相之位,唯一的不满之处,就是左相位始终被占着,不能往前更进一步。但毕竟左相已经缺席朝堂多年,提及的人也越来越少,在百官之中,右相就是最大,已经几乎成为了所有人共同的认知。
如今左相回朝,对右相的权力究竟会产生多大的影响,钟将军几乎可以想象一二。
“今日众人只是暂时被那老狐狸镇住,过不了几日,他们就会明白究竟是谁把持着一切。”钟将军说道,不想让自己目前最得力的盟友因此事产生动摇。
右相颌首,喃喃道:“但愿如此。”
而在距离此地不远的钟府之中,钟玉怒气冲冲地回到花厅,将朝帽扔在椅子上,坐下生着闷气。
钟灵坐在花厅之中喝茶看书,阳光细碎地照在她鬓角柔软的碎发上。
自从罗维来看过她之后,她的气色就一天天地重新好了起来,整个人恢复了昔日的光彩,像珠花般熠熠生辉。只是比之前沉静了许多,以往总是嚷嚷着府中闷无聊没意思,现在居然也能安静地一坐就是一天。
“怎么了?”钟灵合上书页问道。
钟玉端起茶碗喝了一大口,重重地放下,险些把小几震塌。
“南边来的花梨木呢。”钟灵瞪了他一眼,将茶碗推到一边,纤细的玉指轻轻抚了抚光滑的桌面。
钟玉看着那手指轻柔的动作,心中没来由地一跳。
“坏了赔你就是了,要多少有多少。”钟玉粗声粗气地说,靠在椅背上。
“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钟灵抬起眼睛。
钟玉说:“穆左相那老狐狸回朝了,张口就支持立清平公主为储君,此番恐怕事情又有变故。”
“左相,父亲不是常说他恐怕是死了吗?”钟灵问道。
“我也不知他怎么居然没死。”钟玉压着怒气说道,“还撺掇了好些人,一齐嚷嚷着要立清平公主,我看正中陛下下怀,如今他们可能正在御书房中商议这事呢。”
说着,忽然注意到眼前钟灵低下头,又开始翻起了书,甚至从一边点心盘子里拈出了一块带骨鲍螺,吃得不亦乐乎,仿佛丝毫不在意他说的事情。
“到手的皇后之位都要丢了,你还有心思吃?”钟玉没好气道。
“我原就没兴趣,也不像姑姑那样,有本事做得皇后。”钟灵咬了一口点心,又看得钟玉心里一动。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做皇后还要本事?”钟玉道,“穿上漂亮衣服,接受众人朝拜就是了。”
钟灵说:“这事,你们男人永远不懂……我只说,姑姑有本事在陛下登基之初,带着所有宫人缝军衣,减去自己的衣食,又有本事对皇宫里的莺莺燕燕视若无睹,单就这两样,世间已经没有几个女子能够做到。”
钟玉哼了一声,说:“女人的事,我也懒得懂。”
钟灵笑了笑,又低下头去看书,微醺的暖风将她的眼角眉梢吹得很恬静。
钟玉眼神渐渐游离起来,心中不由觉得,一直这样下去也挺好。
“对了,听说父亲要给你议婚。”钟灵又拈起一颗带骨鲍螺。
“什么?”钟玉大吃一惊。
“你都十九了,大哥又死活不肯娶亲,父亲只能指望你了。”钟灵狡黠地笑,这一瞬间,仿佛又是当年无忧无虑的她。
“喂,知道吗?今天来了一个挑战者,被打得好惨!”
“是呀,九小姐可真厉害!”
“嘘,九小姐不是最讨厌别人叫她九小姐吗?”
“对对,是骑都尉大人!”
“你见到那个人没有,听说还是个北庆人。”
“呸,庆狗。”
“咱们这些下人哪里见得到?”
“我也是听负责扔他出去的赵四说的,听说被打得差点散了星力,还是骑都尉大人心存善念,才饶他一命的。”
“啧,打死多好,反正是个庆狗。”
“也不知如今上哪里去了?如果被外头的人知道是北庆人……嘿嘿,还是逃不了一死。”
一群林家仆役,心领神会地笑了起来。
天渐渐黑了。
在林府外的一条小巷中,穿着蓝衫子的少年动了动,艰难地从垃圾堆里爬了出来。
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可见的伤口,伤都在看不见的地方,经脉受到重创,星力险些散尽,脑中至今还嗡嗡作响,整个人提不起一丝力气。
他又败了,和三年前一样,败在林少艾手里。
她像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残酷地把罗维的道路生生截断,这种屈辱,更胜于肉体上的痛楚,让他无法不铭记。
罗维想起不久之前,在林府演武场中发生的事。
那时,他在林少艾手下已经毫无还手之力,而林少艾却连气也没喘一下,把剑尖指在了他咽喉之间。
“还要抢?”林少艾问道。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罗维断断续续地说,笑了笑,双眼闪过一丝妖异的光芒。
林少艾皱眉:“你为什么对这石头念念不忘?”
她并不知道当年林诗韵与罗家之事。
罗维不说话,事实上他也没有多余的力气说废话了。
他只是说:“如果不想让我再来,就杀了我。”
为了自己的荣耀,为了父亲的荣耀……死得其所!
罗维闭上眼睛,没有任何的惦念。
然而林少艾却没有出剑。
她扬声喊道:“来人,把他扔出去。”
两名家仆立刻冲了进来,拖起罗维的胳膊。
林少艾笑了笑:“我林少艾岂是懦弱之辈?你爱来便来,来一千次,我也有一千招,能让你像狗一样的滚出去。”
罗维沉默,看着林少艾,目光锐利如针。
总有一天,你会后悔今天放过我。
罗维费劲地看了看四周,小巷子里空无一人。
“……看,就是他,那个胆敢前来挑战的庆狗!”
杂乱的脚步声渐渐接近了,眼前一黑,一个大布袋忽然套在了他头上。
一阵拳打脚踢,罗维咬着嘴唇,几欲昏死过去。
一股刻骨寒意,从心中弥漫开来,寒毒发作了。
身体本就受到重创,又被踢打得极度疼痛,还有刻骨的寒毒,慢慢地在血脉之中流动……他现在所经历的,恐怕是世间最难以想象的痛苦。
但他在黑暗之中一声不吭,只是睁着双眼,目光亮得吓人,含着深刻的隐忍。
“怕是打死了吧?”
“哼,送上门来的,怎能不打?”
“庆狗,都该死!”
“飒”,兵器出鞘之声。
“喂,别这样,骑都尉大人说要留他狗命,如果她知道咱们偷偷来揍他,还保不准会不会发火!”
“啧!”
脚步声远去了。
罗维费尽全身所有的力气,艰难地从布袋中爬了出来。
一股熊熊烈火,燃烧在他明亮的双眼深处,仿佛要将一切全部焚成灰烬。
钟灵笑吟吟地看着方寸大乱的兄长,手指间心不在焉地绕着几缕发丝,觉得颇为有趣。
没想到,他这么假道学的人,也会有脸红的时候啊。
钟玉心中所想的却和钟灵有些许不同。
当钟灵说到“议婚”二字时,钟玉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却是自家妹子那纤细莹润的素手,随即感到脸上有点发热……
然后,他就在心里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大耳光。
到底怎么了,就像中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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