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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钟灵也在抬头望着天上圆月。
只不过短短半个月,她已经消瘦得脱了形,纤细的身躯愈发不堪一握,一双眼睛显得更大,莹莹地闪着湿润的光泽。
莹白如玉的小手轻轻抚上耳垂,握住那枚白玉耳环。
冰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再次失声痛哭,泪水沿着尖削的下巴滚滚而落。
此番回到天都城,她心中本已想得通透,兴致勃勃地前去找罗维,要告诉他,自己喜欢他,不管发生过什么事,也想跟他在一起,守候他一辈子。
不料,侍卫亲军马军司一名叫韩德的士官却告诉她,都指挥使已经辞官离开了,并将罗维与清平公主婚约之事告诉了她。
钟灵如遭晴天霹雳,大眼睛里全是难以置信,半晌才勉强笑着说:“你……你们别骗我了,是不是都指挥使和我开玩笑,存心看我出丑……我看看,他藏到哪里去了……”
韩德不安地看着她。
钟大小姐,他见过,虽然罗维语焉不详,但韩德一直以为,她便是未来的都指挥使夫人。
“钟……钟大小姐,你别太难过……”韩德支支吾吾地说。
钟灵心中一片冰凉。
其实她明白,罗维哪里是会与她开这种玩笑的人。
她脑中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般上了马车,前往罗家。
罗仲交给她一封信,说是罗维留给她的。
罗仲也是神情不安,一直悄悄看钟灵,欲言又止。
钟灵努力地咽下泪水,反过来安慰他道:“罗世伯,这是好事呀,罗维哥哥要飞黄腾达了,我……我也替他高兴。”
老仆人颤巍巍地走了过来,看着钟灵,脸上也有不忍之色,开口说道:“钟大小姐,希望你能原谅少爷,他为了保护你……着实没有办法。”
“是……是吗。”钟灵噙着泪水笑道,“如此我哪里会怪罪他,该是我感谢……感谢他才是。”
回到家中,钟灵拆信,其中却无信笺,只有一枚白玉耳环。
钟灵泪如雨下,用手触了触左耳垂上的另一枚白玉耳环,又把罗维留下的这枚,带在了右耳上。
两只耳环垂垂荡荡,甚是好看,然而钟灵看着铜镜中满脸泪水的自己,却怎么也笑不起来。
从十二岁开始,她就一直只带一只耳环,到如今,快五年了。
如今耳环终于凑成了双,而她与罗维,却再也不可能了。
上次,罗维为了挣回罗家的面子,公然说出退婚之语。她生气,一气就是好几年。
然而这次,她却丝毫生不起气来,心中反而有一丝的甜,毕竟罗维此举,是为了保住她的命。
他是真心地在意她的。仅凭这一点,他就已经不再是五年前那个为了家族脸面,丝毫不顾及她感受的少年。
她这五年时光,没有白费。
只是这甜意,顷刻间被汹涌千百倍的无奈淹没。
五年魂牵梦萦,一朝成空。
第二日,她就进宫去见了清平公主,从公主口中听闻罗维为她大发脾气,还掉了眼泪。
钟灵心中既是欣慰,又是心疼。
她回到家中,一病就是半个月。
自从那年被罗维治好隐疾后,她甚少生病。而这次,瞒着钟将军偷偷请来的大夫纷纷摇头,说是心病,无药可医,只能待它慢慢地好。
慢慢地,会好吗?
钟灵茫然地抬头,凝望夜空。
从十二岁起,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喜欢罗维。如今没有了这件事情,她心中空荡荡的,不知该盛些什么才好。
身后传来一声轻咳,钟灵下意识地转过头去。
钟玉站在不远处,一双眼睛比月光还凉,淡淡地看着她。
钟灵躬身,说道:“枢密都承旨大人。”
钟玉看着她满脸未干的泪痕,表情松动,叹了口气,唤道:“小妹。”
钟灵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不是不认我了吗?”
钟玉没说话,走过来,轻轻地抱了抱她。
“二哥给你寻一个更好的。”
“不要。”钟灵倔强地摇头。
钟玉叹道:“你能怎样?女孩子终究要嫁人的。”
“我只想遵从我的心。”钟灵低下头说。
钟玉沉默半响,道:“罢了,反正你不与那小子搅在一块,我就放心了。”
说着,冷冷一笑:“也不知陛下发了什么疯,非要把清平公主许配给那个没有背景的小子,自断她的后路。”
钟灵默然不言,一双润泽的黑眼眸静静地看着他。
“你不高兴?”钟玉道,“现下临江王的储位可说是十拿九稳了,届时咱们便是太子的舅家,再也不用谨小慎微,汲汲营营了。至于那个背叛你的负心人,也会和清平公主那贱妇一起,得到应有的下场。”
钟灵吁了口气,擦干泪痕,微笑道:“我记得你以前是很仰慕清平公主的。”
“那也只是以前。”钟玉俊脸微沉,眼中满是杀机。
他看了看钟灵,忽地欲言又止。
“何事?”钟灵立刻注意到钟玉异样的神情。
钟玉叹了口气:“算了,太危险。你一个女孩儿家,还是不要掺和进来的好。”
钟灵一头雾水,追问道:“什么危险?”
钟玉犹豫半晌,道:“你想不想教训罗维那个小子?”
钟灵一怔,眉头皱了起来,疑惑地看着钟玉。
“此事还需从你我的身世说起。”钟玉淡淡道。
“身世?”钟灵不由奇道,“不就是爹生娘养的吗?”
“不是。”钟玉面无表情地说。
钟灵苍白的小脸,渐渐地满溢震惊之色,难以置信地看着钟玉。
“你和我,是父亲在十六年前收养的。”
钟玉声音里没有一丝情绪。
银色的月光,冰凉地映照着兄妹二人略微相似的脸庞。
天武圣山的桃林中,来自异世的年轻符师,与他的追踪者,已经对峙了将近一个小时。
追击罗维之人,起初满脸迷惘地在桃林中走了一会,但立刻就发现了异样。
这桃林竟然像没有边际一般,无论从哪个方向,都走不出去。而那背着木剑的少年身影,也像倏地消失了一般,再也寻觅不见。
“对方既是妖物,有些妖法也并不奇怪,我只需平心静气,自然就能找出其中破绽。”
这人心中想着,用轻剑在一棵粗大的桃树上划下记号,随即继续向前追去。
不远处,身处杜门中的罗维,冷冷地瞅着远去的背影。
“再转几圈,你也找不到我!”他嘴角弯出一道冰凉的微笑。
追击罗维之人,在桃林中不断前进,感觉自己已经向前追出了不只数十里,然而桃林仍然不见边际,也未发现那少年踪迹。
一个山谷,一片桃林,不可能有这么大!
他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放慢了脚步,眼睛不自觉地向四周看去。
直到看到一棵粗大树干上,自己用轻剑刻出的记号,他立刻心中一惊,从头凉到了脚。
往前直直走了几十里路,竟然又回到了这里。
果然,是妖法吗?
“藏头露尾的妖物!给我出来!”
他忍不住放声高喝,声音里满是愤愤之情。
杜门中盘腿而坐的罗维,闻言不禁浑身一颤。
他们,竟是一群追击妖物之人?
如果是这样,为何会追到自己头上!
罗维心神激荡,手中结出的法阵开始不稳定地闪烁。
他立刻一个激灵,急忙收敛心神,全神贯注在八卦阵法上。
在桃林中徘徊的人,双眼立时一眯,盯住了杜门方位。
仿佛没有任何异样,只是积雪和枯萎的树枝,然而他还是发现,一缕金光不知从何处溢了出来,顷刻间消失。
他毫不犹豫地向着那缕金光的方向走去,手中提着轻剑。
罗维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他手中仍在持续不断地结着法阵,只要精神力略有波动,立刻会露出破绽。
而追击之人,离他已然十分的近,一旦被发现,再无活路。
那人神色十分笃定,一步步地朝着杜门走过来,手中轻剑蓄势待发。
果然自己的奇门遁甲术还是不过关吗?
罗维努力按捺着紧张情绪,知道为今之计,除了拼尽全力结好这个法阵,再无其他方法。
精神力调动到极致,桃林中源源不断的天地灵气,全数涌向杜门,被吸入罗维双手结出的阵印。
罗维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嘴唇咬得发白,胸膛剧烈地起伏。
对方一步一步地接近了他,他的处境万分凶险。
对方手中拿着的轻剑,让罗维五脏六腑都翻腾起来,危险的气息渗入骨髓,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逃离。
罗维将全部精神倾注在双手上,慢慢地把双手结出的阵印,换到了左手上。
右手,漫无目的地在地上摸索,也不知自己要寻找什么,只是垂死之前的最后挣扎。
对方停了下来,离罗维仅仅一步之遥。
低头,一双精明的眸子紧紧地锁在罗维周身,虽然看不见任何人影,但他笃定,那妖物一定就在这里。
他举起了轻剑。
虽然杜门能掩藏罗维的身形,让对方看不见他,却不能把他的身体化为虚无。
挨上这一剑,今晚就没有活路了。
罗维汗如雨下,全身上下每一处都绷得紧紧的。
是在原地不动,以不变应万变,还是逃离?
只要一起身,阵法便会消失,自己立刻会被发现。
距离太近,怎么逃跑?
罗维心中如同一团乱麻,右手在地上胡乱地抓。
地上什么也没有。
只有在白雪掩埋下,冻得发硬的泥土。
土?
罗维微怔。
贴在手腕上的收纳符中,慢慢滑出了一张符纸。
可行吗?
这张道符,他从来没有制作成功过。
如果不成功,自己今天就真要死在这里了。
但是,没有其他的办法。
罗维手指沾上了一点泥土,在符纸上画下了第一笔。
前世总是听人说,人在危急状况下,往往能发挥出最大的潜能。
罗维衷心希望,这个好运今天能降临到他头上。
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的触感,在他脑海里,都突然变得格外清晰,仿佛他能随意调用其中所有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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