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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等那浓郁的熏香在口中散开,一个人坐在了他面前。
罗维抬头一看,却见她带着斗笠,边缘垂下黑纱,遮住了面容。
她看了看眼前的茶,没有喝,只端起来闻了一闻,说道:“好香。”
罗维脸上没有露出表情。
“你是谁?”他问道。
女孩摘下斗笠,露出一张难以言喻的美丽脸庞。
“好久不见。”她轻轻说道,“我是赵扶风。”
罗维脸上,慢慢露出由若有所思的神情,逐渐变为恍然大悟,眼神却随着这一过程,愈发冷冽起来。
两人默然对坐,公主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她心中明白,只要自己表明身份,那个在皇家图书馆中给自己变戏法、紧张得说话不通顺的的少年,便不会露出像那时一样,毫无防备的笑容了。
罗维走出酒楼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他耳边不断萦绕着公主的话语。
“如今朝堂上,镇国大将军控制着话语权,极力要求父皇打消立我为储的想法。”
“所以,你应该清楚,父皇那时令你……跟着我,并不是一句单纯的玩笑。”
“否则,他也不会授你一个有直接领兵权的官职。”
“你明面上是镇国大将军一边的人,但我并不认为你会真正与他一条心。尤其是基于……你与钟家小儿子的恶劣关系。”
“况且,拓儿和镇国大将军能许诺你的,我照样能许诺你,并且要丰厚千百倍。毕竟你在他们那边只是无足轻重的一颗棋子,在我这里,却是我亲自招揽来的人。”
“我言尽于此,你自己衡量。”
罗维听罢这一席话,第一反应是暗自咬牙,心道“君心难测”这句话果然是一点也没错,没想到自己这个官职也不是白得的。
“我拒绝。”他直截了当地道。
公主一怔:“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罗维摇着头说,“如果非要说个为什么的话,也只是因为,我觉得你这样的女人,做皇帝太可惜了。”
这可谓大胆之极的言论,却没有让公主气恼。她蹙眉,露出不解神色。
罗维却结账出了酒楼,径直离去了。
自此以后,公主绝口不提招揽一事,但仍时常隐瞒身份给罗维送信,相约碰面。
抛开朝堂争斗后,两人倒是十分的有话说,罗维也渐渐开始惊讶于她的见识。要知道,他自己是两世为人,而公主却是个实打实的、长在深宫中的十六岁少女。
时间悄然流逝,罗维没有意识到,更大的危险正在向他袭来。
九月,钟灵再次从城外归来,带回了许多寻觅而来的灵丹妙药。
“罗维哥哥,你右耳还没好,药不能停。”钟灵扑闪着大眼睛,硬是把药塞到罗维手中。
罗维不由冒汗,心中暗道,我怎么就药不能停啊。
想到上次吃药吃得感冒乃至发烧一事,罗维坚决拒绝了钟灵的要求。
钟灵大急:“也许是因为许多药一起吃,才那样……那就一天吃一颗,可好?”
罗维道:“大小姐,你别折腾我了,有一只耳朵能听见我就心满意足了,别再吃坏了。”
钟灵只得闭了嘴,时不时偷眼看他,大眼睛水汪汪的,好像一碰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罗维就怕她这样,只得举手投降:“好好,我吃。”
说着,随便抓起一把,吞了下去,随后做出一副“你看,我吃了”的表情。
还没等钟灵开口说话,罗维忽然眼前一黑,体内月力倏地翻涌暴涨起来,人则是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罗维醒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钟灵肿得大大的兔子眼。
他环顾四周,不由得“啊”了一声,心中大囧。
原来钟灵竟然把他送来了“一杯月光”医馆。
幸而没有人知道“牧仲”就是他。
钟灵见他反应,连忙擦了擦眼泪,道:“罗维哥哥,你吓死我了。这是现在天都城最有名的医馆,我听家仆说的。喏,据说喝了这杯水就会好呢。”
说着,递过一杯水来。
罗维喝着自己调配的疗伤符水,感觉体内平静了许多。
钟灵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见他仿佛无事的样子,才哭道:“罗维哥哥,对不起!”
罗维摇头道:“没事,我知道你是好意。”
话虽如此说,但他心中仍然十分疑虑。钟灵找来的药,都是花费重金,从各地购来,即使吃了没有用处,也断然不会产生这么大的不良反应才是。
他一边想着,一边开始检查身体有没有什么不对,随即立刻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钟灵见状,急忙问道:“罗维哥哥,怎么了?”
罗维不语,半晌后问道:“有谁能碰这些药?”
钟灵意识到不对劲,小脸上露出认真神色,道:“我昨天夜里到家,今天一早就来找你了,应该不会有人碰才对……啊!”
钟灵蓦地捂嘴,一脸震惊。
罗维急问道:“想起什么了?”
钟灵道:“昨晚二哥也回家了,我恰好碰见他,他非要看我包裹里是什么,我与他……与他拌了几句嘴,被他把包裹抢过去看了看。”
罗维听她语气不对,问道:“你与他拌嘴?你们不是一向关系最好吗?”
钟灵低头,嗫嚅道:“我,我一直没敢和你说,自从那日在青山绿水阁中,我,我穿上你的衣服回去之后,二哥他,他就……”
说到一半,一张白嫩的小脸已经窘迫得通红,几乎要滴出水来,声音渐渐低到微不可闻。
两人想到当晚情形,都不由得尴尬起来。
罗维虽当时意识有些模糊,但仍能记起七八分来,忆起当时自己脑海中的怜爱和欲念,也忆起她柔软的触感。
钟灵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不断抬头看罗维反应,神情忐忑。
罗维叹了一口气说:“差点被你二哥害死了。”
钟灵大惊,猛地抬头,双眼瞪得大大的。
“紫萸香慢。”罗维用手在嘴唇上沾了一下,放在鼻子下,深吸一口气,仔细分辨,说道。
“还放了不少,也不知为什么,我居然没死。不过……星力凝聚不起来了。”
钟灵仿佛不能置信似的,睁大了水汪汪的眼睛,呆呆地看着他。
“什么凝聚不起来了?”
“星力。”罗维苦笑说。
钟灵愣了半晌,忽然站起身,长发一荡,人已经冲了出去。
万里之外,负手望天的君洛,神情一动。
“怎么回事?妖气突然泄露了?”君洛自语道,感应着从天都城方向隐隐传来的气息,皱起眉。
“是妖丹失效了,还是……被抑制了?”
君洛快速回到房中,提笔急写,笔下的文字却弯曲出奇怪的弧度,似是大陆上从未见过的一种奇异文字。
写罢,君洛唤来一名仆人,吩咐道:“叫苏陌叶来。”
应瑜背着金蛇剑,独自在田野间跋涉。
一只信鸽飞了过来,扑簌簌地落在他手上,在落日的余晖下,掉了几根羽毛。
应瑜展开鸽脚上绑的信,扫了几眼,脸上露出笑容。
“老师,您的直觉果然没有错。”他喃喃自语道,“他们终于也发觉了……如果能有他们的助力,定能令那妖魔灰飞烟灭!”
钟灵撞开了官署门,擎起手中短弓,对准坐在椅子上的钟玉。
钟玉神色不动,眉毛一挑,淡淡道:“看你表情,他是没死了,枉费我一番心机。”
“二哥,我认定的人,你为何要三番两次下手相害?真的不顾念我半分?”钟灵皱眉道。
“我说过,从此以后没你这个妹子。”钟玉道,“这是你自找的。”
钟灵如黑曜石般润泽的大眼,渐渐黯淡下来。
钟玉突然扬声喊道:“来人!”
片刻,门外却没有动静。
钟灵冷冷道:“我来时已经告诉他们,我是钟大人的妹子,有要事相商,把他们都遣开了。”
钟玉神色微变,哼了一声,道:“好,你也不愧是钟家的人,我倒是小看你了。”
说罢,取下了墙上长剑。
兄妹二人,相对而立,一触即发。
天都城南大门,苏陌叶半遮着脸,身上带着君洛的密信,混在人群之中,进了城。
罗维出了医馆,屡次尝试凝聚月力,但一运劲,胸口就一阵一阵地发窒,像是被堵住一般,难以畅通。
他无奈,知道自己月力是被压制住了,却不知为何如此。
按理说,紫萸香慢吃下去,会立刻中毒身亡,但自己没死,却产生了这样的副作用,也不知这究竟在不在钟玉的预料之内?
罗维在街上走着,觉得没有月力傍身的感觉非常不好,就像是被强行剥光了一般。
他感觉非常不安全,想要自己小命的人,好像不止一个两个,如果被他们发现……
于是他索性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化身为牧仲。有了假面容傍身,这才略微安心了一点。
他猛地想起,自己突然之间昏倒,被钟灵送到医馆,忙乱之中,把收纳符忘在了官署,于是连忙向官署走去。
来到校场门口,罗维拿出一张盖着官印的纸条,压着嗓子说道:“都指挥使大人身体有恙,让我来给他看一看。”
守卫认出他面容,连忙欠了欠身,道:“牧神医辛苦了,只是……大人好像被钟大小姐送去医馆了,您……”
罗维道:“我知道,我在医馆中看见他,只是当时忙着出诊,才约定此时来官署中等他。”
守卫见纸条上确是罗维的官印和笔迹,不再疑虑,欠身道:“牧神医,请。”
罗维正欲进门,听见不远处一阵嘈杂,有女人的声音夹杂在里面,说着什么。
他觉得这声音有几分眼熟,不由得扭头看去,见不远处一名身穿鹅黄色衣裙的女子,柳眉倒竖,不满地对眼前另一守卫说:“我要见都指挥使大人,为何不让我进去!”
守卫陪着笑说:“这位小姐,大人确实不在,况且您说与大人是旧识,却也没有凭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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