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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知道不妥当,只能按捺下冲动,一遍遍地想:为何这少年与她如此相像?
一时间,皇帝看罗维的眼神,极为复杂。
过了半晌,皇帝方道:“朕问你一个问题罢。”
罗维低头道:“陛下请说。”
“吏部建议朕授你从七品武官之职,你有何意见?”
罗维一怔,心中也觉得这官职有些低了。
他答道:“草民不便有何意见。”
“你是觉得职位太低。”
皇帝道:“朕心中也觉过意不去,毕竟大理寺姬少卿亦是书院第一名毕业,授的却是从五品。”
还未待罗维答话,他又道:“但朕今日却要问你一句话。因你去年那件案子,若朕刻意打压你,你服是不服?”
罗维闻言一怔,抬起头。
一双眼睛蓦地闪过异样光彩,顷刻间看进皇帝心里,令他止不住地想起多年前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眸。
‘“草民不服。”
罗维慢慢说道,握紧了拳头。
“好一个不服。”
皇帝靠回椅座上,说道:“那你便出去罢。”
罗维应声退了出去。
“怎么样?”
外面有人见罗维出来,悄悄地问。
罗维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不用这般小气吧。”对方嘟囔着,走开了。
不久之后,定南书院十九名毕业生,被授予官职。
大街小巷贴起了告示,打头的赫然是钟玉的名字,被授予枢密都承旨之职,赴枢密院任职,领从五品俸禄。
其余人被分别授予七品至九品官职,前往全国各地赴任。留在天都城之中的,少之又少。
钟玉一举成名,成为继去年的姬子修之后,庆国官场新晋的热门人物,钟府门槛几乎被前来道贺之人踏破。民间也开始称颂镇国大将军教子有方,将门虎子。
自然,也有人悄悄议论说,钟玉仅仅是书院毕业生第二名,却能与姬子修相同待遇,乃是因为皇帝去年重用了公主势力的姬子修,今年便擢升二皇子势力之人,以求平衡。
然而,他们很快便发现,皇帝的心思,似乎并不是这么简单。
身为书院毕业生第一名,并且和钟家同属二皇子势力的罗维,却成为了十九人之中,唯一被留名待用,没有被授予任何官职之人。
这明显的打压之举,令许多人浮想联翩,不知皇帝心中究竟作何想法。
罗维看过红榜之后,也只得叹息一声,心中明白自己那句“不服”,是彻底把皇帝的龙颜给触犯完了。
但若是重来一次,也许他仍会不服,只因他心中确实不服。
为了去年一件莫须有的案子,就要被打压吗?他着实咽不下这口气。与其委曲求全,不如走自己的路。
不做官又怎样?
他将此事告知罗仲,罗仲听后,深深吸气,说:“你和你母亲一样,倔脾气。”
罗维笑道:“那有什么不好?”
罗仲道:“自然好。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爹都支持你。”
两人举杯痛饮,罗维心中憋闷也随之慢慢散去。
喝着酒,老仆人突然从外面进来道:“老爷,少爷,那谁来了。”
“哪谁?”罗维一脸茫然,在他不在家的时候,莫非罗仲与老仆人开发了什么暗语。
老仆人皱皱鼻子,仿佛不愿意说出名字似的,只说:“还是说你们不在家罢。”
罗仲喝得有些多,醉醺醺地嚷道:“谁啊,老四?让他进来!别弄得跟咱们怕他似的!”
话音未落,罗季从外面进来,问道:“二哥,你说怕谁?”
“谁也不怕。”罗仲瞪着眼睛,灌下一口酒。
罗维放下杯子,看着罗季。
罗季仿佛刚看见他似的,笑道:“哦?这不是咱们未来的官老爷,怎么有闲心在家喝酒?”
“就你废话多。”罗仲没好气道。
罗季像没听见似的,施施然道:“我本以为,只有我那不肖子不成器,没料想二哥家的好儿子也有没戏可唱的一天。只怕二哥的小金库,不像我这般富裕,拿不出十万两银子罢?”
说罢,又笑道:“不过二哥的好儿子不像我那不肖子,必不肯要二哥拿出这么多钱去买官的。只可惜费尽心机上了定南书院,到头来还是一介白丁,也不知这些年汲汲营营是为何?”
罗仲脸色一变,反唇相讥道:“老四,听说你又被秦家拒绝了一次?”
罗季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眼神一凝,又转成笑容,徐徐道:“唉,还不是我那不肖子眼界太高,非要娶到秦家小姐不可。我就常说他,年轻美貌的女子有的是,若他肯把身段放低些,还不是随意挑选。”
罗仲脸上露出嫌恶之色,连一直不动声色的罗维也在心底暗骂:就罗进那个熊样,还放低身段呢,能娶上老婆就阿弥陀佛了。
罗季却颇有些自得,在屋内徐徐转了一圈,道:“我看二哥也没什么要说的,我就先走了,你们父子俩好好借酒浇愁罢。”
话音未落,小院外面一阵骚动,纷杂急速的脚步声传入耳中。
罗仲眼神清明了一些,站起身道:“什么声音?”
“我去看看。”罗维也起身道。
这时,脚步声齐齐停住了,高亢而尖锐的喊声从院墙之外传来。
“圣旨到,罗氏子维接旨!”
屋内四人都是一怔。
罗仲举着酒杯愣在那里,罗季神色倏然变得复杂,老仆人低下了头。
罗维露出不解神色,说:“出去看看。”
四人迅速整理衣服,快步走了出去,打开院门。
一名宦官带着一队侍卫站在门外,见四人出来,双眼一翻,举起手中明黄色卷轴,大声念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罗氏子维,即刻进宫,钦此。”
罗维呆了呆,俯首道:“谢主隆恩。”
双手接过圣旨,递给一边老仆人。
宦官立刻轻声道:“小少爷,快跟咱家走吧,陛下都等急了。”
“哦……”罗维抓抓头发,心道,这次怎么如此大张旗鼓,非让自己去不可。
“我先去换件衣服。”罗维说道,转头就要走,被宦官一把抓住。
“哎哟喂,换什么衣服呀,您就饶了咱家吧,去得晚了,陛下可要生气……”
说着,把一头雾水的罗维塞进了马车,迅速走了。
罗仲与罗季面面相觑,罗仲脸上慢慢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罗季顿感如芒在背,不由道:“你别高兴得太早。”
“我什么时候说我高兴了?”罗仲背着手走进屋内。
“这次新任官员名单,你看了没有?”
御书房内,皇帝对公主道。
“看了。”公主答道,“儿臣正有一事想问父皇。”
“问朕为何把第一名留名待用了?”皇帝呵呵笑道。
公主道:“父皇猜得不错,正是此事。”
“朕想考考他的心性。”
皇帝说罢,对公主一笑:“你也缺一位这样的人。”
公主闻言,不知何故,双颊竟然微微一红。
“……可罗家,是镇国大将军麾下势力。”公主轻声说。
钟将军是皇后之兄,二皇子的舅父,一向不把公主放在眼里。
“那又如何?”皇帝道,“朕叫他跟着你,难道他能拒绝?”
“儿臣不要。”公主低下脑袋。
“为何?”皇帝有些惊愕地问道,“他不入你眼?”
公主摇头道:“不是。”
“那就是太入你眼了?”皇帝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狡黠。
“父皇!”
“唉呀,你脸皮这般薄,一点儿也不好玩。”
正在说话间,小太监进来道:“陛下,人到了。”
皇帝颌首道:“叫他进来。”
公主问道:“有朝臣来议事?那儿臣便告退了。”
“别走。”
皇帝招招手,指着屏风道:“你去后面避一避。”
公主露出疑惑神色,在皇帝坚持下,去了屏风之后。
衣裙刚从屏风边消失,罗维进来,躬身道:“陛下。”
“嗯。”皇帝指着一边小杌子,说,“坐。”
罗维坐下,问道:“不知陛下召草民前来,所为何事?”
皇帝笑道:“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想问问你,过了这许久,现在你服是不服?”
罗维闻言,神色复杂。
屏风后的公主,微微蹙眉,瀑布般黑发散在流云衣袍之上,随着她低头沉思的动作,缓缓垂落。
“不服。”
罗维吁了口气,吐出两字。
皇帝神色微动。
“坊间传闻你聪明过人,连朕的女儿都这般说。”
他看着罗维眼睛,缓缓说道:“那么想必你不会不知道,这句不服,会葬送你一生的官途?”
“草民知道。”罗维点头说。
“那你为何还坚持?”
皇帝嘴角一勾,似笑非笑道:“你是定南书院今年最好的毕业生,该不会只满足于一辈子只做个白丁罢。”
“往后之事谁能知晓?只求现在无愧于心罢了。”罗维顺口答道。
皇帝微微皱眉,总觉得这番说辞十分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眼前,隐隐约约地浮现一个影子。
“怎么会如此相像?”皇帝喃喃自语,一时间忘了今夕何夕。
“陛下?”罗维试探性地问道。
皇帝猛地回过神来,看着眼前少年的脸庞。
他突然猛地叹了口气,说道:“那么你内心是想做官的了?”
“自然想。”罗维笑笑说,“光宗耀祖,谁人不想?只不过皇上要打压,草民不服气罢了。”
皇帝道:“不知是不是朕的错觉,你此番说话好像有些肆无忌惮。料定朕不会杀了你?”
罗维俯首道:“草民不敢妄测圣意。”
皇帝突然笑道:“看来你确是有几分聪明。”
不待罗维说话,他又紧接着问道:“你与镇国大将军的小女儿有婚约?可有此事?”
屏风后,公主神情一动。
罗维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照实说:“四年前,已经解除了,不过……”
皇帝不待他说完,颌首道:“那便好办了。”
罗维没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皇帝突然抓起桌上两样物事,扔到罗维脚下。
罗维俯身拾起,见是一份尚未盖章的圣旨,和……一把小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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