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网游竞技 > 大宫-雏菊曲 > 失宠

??我环视四周,感到往日精美奢华的器物都散发出阵阵的戾气,首次发现这竟然是个如此阴冷的地方。

  我逐个想我身边的宫人们,善善、如意、楚姿、莵丝、形单、花溅泪、镜明……到底是谁。想到这儿,我的身体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抱着身子蜷缩在床上的一角。

  我不知道……无论是谁,承儿都已经死了。

  原来测不透的是人心,那样的深不可测……任凭我百般算计,还是……算不到。

  那个凶手,潜伏在我身边那么久,一出手却是致命的打击,后又按兵不动,隐匿起来,无论怎样也试探不出,真是好毒辣阴险。

  承儿死得惨,而我这个做娘的却束手无策,无法为他报仇,我好恨好恨自己。

  在这样愧疚的伤痛中,我病卧在床茶饭不思每日只以泪洗面,迅速地消瘦下去。后宫诸事也再无心思和气力打理,想必可知后宫妃嫔暗中的幸灾乐祸,凤仪宫终日笼罩着哀戚的气氛,再无昔日的熙攘繁华。

  皇上每日都来凤仪宫看我,带着各样稀奇精致的玩物,哄我开心。

  当他把一匹华丽的双面绣锦铺展在我的面前,如同一长片绚丽的云彩绽放在眼前,让我的眼睛被刺得一痛。

  他笑着逗我说:“爱妃喜欢吗?爱妃好像很久没有做新衣了,朕记得你以前每天都要换一件的……这次可要让织锦司好好做几个新样式。”

  看我毫无表情的样子,他抓过我的手,让它在布料上滑过,说:“你看这面料光滑如玉,正配爱妃娇嫩的身体……”然后他又兴致勃勃地翻过面料的另一面解释说:“最奇特的就是这匹布正面看和反面看截然不同……真是有趣。”

  我的心被震了一下,正面和反面……这不正像是现在还藏匿在凤仪宫的那个凶手吗。皇上你怎么可以如此的若无其事,逗我开心呢?

  “爱妃你怎么又哭了?”

  大滴的泪水止不住地落下打湿了一小片又一小片的锦缎,我噙着泪抬头看皇上,心中涌起一股悲愤,我们的孩子死了,你为什么还笑得出来?

  皇上疼惜地要伸手将我揽入怀中,我带着明显的厌恶躲避开了。

  皇上一怔,脸上有些讪讪的,劝道:“爱妃,你这样已经两个多月了,也不能总这样悲伤不止啊……”

  我盯着皇上,说:“皇上有很多孩子,臣妾却只有一个。皇上可以不疼惜可以不伤心,臣妾却不能!”

  皇上脸色一变,“怪不得朕每次来你都对朕冷若冰霜,原来你心里一直在埋怨朕?承儿也是朕的儿子,朕怎么可能不心疼?可是孩子死了不能复生,朕还要关心江山社稷,你要朕怎么办?朕要将那些奴才杀了,是你不让,现在你却这样给朕脸色看,真是好没道理……”

  他说着说着突然住了嘴,叹了一口气,努力平稳自己的怒气,然后心平气和的对我说:“朕知道你很伤心很难过,可是也不能总一味任性下去。”然后他故作轻松地哄我说:“好了,好了,等你把身子养好了咱们再生一个孩子如何?”

  我听了心中涌起了一种浓重的悲哀,承儿就是承儿,不是其他的人或其他的孩子能够代替的,于是不禁冷笑了一声,“皇上真的心疼过承儿吗?您本来就不希望承儿的出生,承儿现在死了不正让您松了一口气吗?不是正如了您的愿吗?”

  皇上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指责我说:“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皇上自然懂臣妾的话。”我冷冷地说,然后转过头去不再看他,“臣妾乃丧子的不祥之人,皇上还是请回吧。您可以不在乎,那么就留我这个做娘的独自缅怀我的孩儿吧。”

  皇上惊愕的说不出话来,他从没被这样强硬地拒绝过。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奴兮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你看你的母亲,她是那样温婉,若是她定不会……”

  忍不住的在心中凄笑起来,原来是这样……原来你真的不过是利用我来弥补得不到我娘的缺憾,可是你根本不知道为了满足你那根本实现不了的私心,对我的伤害有多大。

  对他不是没有恨的,而这种怨恨终于在承儿死后再也抑制不住的爆发出来。

  我抬起头,发现皇上的脸色已经煞白,我一字一字地对他说:“皇上你看错了,我本就不是我母亲。”

  末了我又感到一种浓浓的悲哀,我明白的告诉他说:“若是我母亲,她宁可死也不会从了你……”

  皇上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已经是一片铁青,那种被j□j裸揭露出来的羞愤旋即转化成了一股怒气,“你已经不再温柔可爱……也罢,也罢,如你所愿,朕以后再也不踏入这凤仪宫半步!”

  皇上怒极拂袖而去。

  我怔怔地看着那抹明黄色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知道那一刻起我已经失去了所有。但是我不后悔说的那番话。

  我不后悔,强颜欢笑了那么长时间,我累了。

  承儿死了,我也什么都不要了。

  

  后来果然皇上再未踏入凤仪宫半步。

  得罪了皇上,就是得罪了整个后宫。

  再也没有人来敢上门,只有惠修仪趁夜深人少的时候悄悄地来探望过几次。

  我失了宠,她的日子也想必不好过。

  已经没有什么好茶来款待她了,我苦笑着:“看来你当初投错了人。”

  她一愣,然后摇了摇头,说:“臣妾敬佩的是皇后娘娘的为人。”

  我又苦笑起来,然后抬头对她说:“你受我牵连,我于心不忍。你到殊贤妃那儿多走动吧,她为人宽厚,想必不会为难于你。”

  惠修仪神色间有些惭愧,欲言又止。

  我微微地笑了,说:“我不怨你,你来不就是想听到我这番话吗?我说了,你心里是不是好受点?惭愧是不是少点?这没什么,又况且你还抚养颛明,你更希望他能有一个好环境吧?无论怎样,不要让小孩子受到无端的牵连,他们是无辜的。”

  惠修仪眼圈红了起来,哽咽着说:“皇后娘娘您真是让人看不透的人呐……但真的让臣妾由衷地敬佩您。”

  我缓缓摇了摇头,“我有什么值得敬佩的……我过去犯过了许多的错,现今的田地,我谁也不怨,也许正是报应吧。”

  “皇后娘娘您别这么说……以后若是有臣妾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臣妾一定尽力……”

  “你只要能好好保护自己就行了,颛明有你这样的养母未尝不是他的幸运……只是,苦了颛福……”我不无伤感地说。

  

  那天颛福回来眼圈红红的,却竭力掩饰着。

  我又怎么会注意不到,看了他一眼,装作不经心地问:“受人欺负了?”

  颛福的眼圈越发的红了,却紧抿了嘴,倔强地说:“不。”

  我低下了头,小声地说:“是母后对不起你。”

  他却因为此话抑制不住跪在我面前抱着我大哭,“母后,那些妃嫔背后说您的坏话,孩儿不让她们说您的坏话……”

  我流下泪来,轻抚着他的头,心中是从未有过的酸涩。

  “母后做了坏事,她们说也是应该的,福儿你不需要为母后抱不平的……”

  颛福却突然站了起来,他擦干了眼泪,小小的脸上写满坚定,“福儿会快快长大保护母后。”

  我一怔,心中有着感动,却又有抑制不住的愧疚,“只要……你以后不怨恨母后就好了……”我轻声说。

  

  凤仪宫一切的吃穿用度都缩减下来。

  往日的奢华喧闹不再,剩下的只是穷酸和清寒。

  寒冬降临,凤仪宫的炭火却还迟迟没有被批下来。

  我被宫人披带上温暖御寒的裘袍,却见宫人们在室内被冻得瑟瑟发抖,双手通红。

  我默默地脱下裘袍搁在一边,善善惊道:“小小姐,小心着凉。”

  我淡然一笑,“善,我本就不怕冷的。小的时候,比这冷的,我又不是没经历过。”

  后来皇上身边的太监来过凤仪宫一次,不是来找我的,而是将花溅泪接去当瑜才人的。

  宫娥一夜受宠被晋封为才人已经是不小的恩荣。

  我听了止不住地冷笑,原来皇上也有负气幼稚的时候。

  就因为花溅泪是被我冷落的宫人,您就偏偏要宠幸她给我看吗?

  我对你本就无爱,你宠幸何人又与我何干呢?

  但是后来镜明也随着花溅泪走了。

  他毫无愧色地向我辞行说:“小姐,奴才虽然为人所不齿,但您却真是奴才服气的人,奴才也想一直忠贞不贰的伺候您。但是您现在自甘堕落,奴才却受不了这份苦。只要您不把奴才逼急了,奴才也不会擅自泄露什么,因为对奴才自己也没什么好处,这点就请小姐放心……”

  我冷漠地看着他,以镜明的为人,他这样做并不让我意外。我只是说:“我不留你,但是说出不该说的话,你也应知道自己的下场。”

  镜明笑了一下,“就是这时候,小姐依然气势不减,这也是镜明一直佩服您的地方。”他转身要走,却最后又回过头不无惋惜的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小姐,您这次真的是做错了呀。以往您虽有张狂的资本,但皇上一言九鼎,他说不会来以后就真的不会来了,您绝了自己的后路,以后真的是再也没有翻身之路了。”

  我没有接他的话,而是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问:“是不是花溅泪杀了承儿?”

  镜明愣了一下,惊道:“原来小姐还存有这样的心思?杀了太子的人必然不会与您同患难,您是想用自己的苦境逼出那个人?但您不觉得这个做法太铤而走险了吗。小姐您做错了,因为现在纵然能查出凶手是谁,您也再无能力报仇了。”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带着对我的惋惜,最后一次向我虔诚的一跪,然后毫无眷恋地离开。

  承儿死了,我再也没有心情假面的奉承皇上。无论怎样,无论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我首要一定要知道的是——到底是谁杀了我的孩子。

  知道了,以后即便是同归于尽也……

  然而该走的都走了,我那时也总算深刻地体验到,什么叫树倒众人推。

  

  我看着菟丝平静地对她说:“芳儿,你走吧,我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教给你了……”

  我叫了她的本名,她应该明白,我这棵大树倒了,也就没有什么菟丝,又何必让她们同我一起受苦。

  菟丝没有回答,而是起身说:“皇后娘娘今晚要吃什么,奴婢唤厨子做。”

  现在每日的膳食已经不再是随意的了,她分明是在转移话题,我不觉地抬高了语调唤了她一声:“芳儿……”

  菟丝摇了摇头,然后又跪在我面前,恭敬地说:“皇后娘娘已经将最好的教给奴婢了。”

  我不解,又听见她郑重的对我解释说:“娘娘教会了奴婢情怀。这么久奴婢也看明白了,皇后娘娘看似无情,实际却是最重情义的人吧。否则您就不会于圣上,也不会阻止皇上将凤仪宫一干奴婢处死。奴婢不走了,奴婢愿一辈子服侍娘娘,永远忠于娘娘。”

  那晚我们真的吃到了一顿算是最近最丰盛的晚膳。

  楚姿感慨地说:“真的是好久没有吃到这样新鲜的蔬菜了呀……”

  善善疑惑地看着菟丝问:“菟丝,你从哪弄来的这些?”

  菟丝对我解释说:“娘娘,您还记得您以前提拔过的一个年轻御厨吧?他一直对娘娘感恩戴德的,这菜也是他弄的。”

  我很意外,没想到自己以前随意的一句话帮了一个小厨子,最后也帮到了我自己。

  我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又默默吃饭。

  

  刚开始的时候后宫众妃还抱有张望的态度,派人严密监察凤仪宫的一举一动,但是当过了几个月她们确信皇上真的再也不会来到凤仪宫来后,就不再把凤仪宫看在眼里了。

  我翻开厚厚的史卷,竟首次那样好奇,自古以来那些被废弃被冷落的皇后是如何打发日子的呢?

  善善又红了眼睛,我淡然地说:“善,其实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呀。”

  我又不在乎的笑了笑,轻声说:“真的呀,善。待报了仇,即便随承儿而去也没什么不好的呀……”

  好久都无法安眠了,那日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的睡了会儿,却在睡梦中听见小孩子的哭声。

  我被惊醒过来,起身连忙问:“是承儿在哭吗?”

  善善先是迷惑地看着我,渐渐眼神忧郁起来,对我说:“小小姐,那是猫闹春的声音呢……”

  我了然,心中是说不出的惆怅和伤感的滋味。

  我复又躺下,轻声说:“是吗……”

  花溅泪是皇上现在的新宠,她爱猫,所以皇上特意着人在宫中为她养了许多猫。

  我能想象得到,花溅泪已经很会讨人喜欢了,也会察言观色。

  皇上喜欢的是温婉的女子,是因为这样才喜欢我娘亲,还是因为爱上了我娘亲才以这个做为女子的标准?

  只是我不是那样的人,以前的,都是伪装的……但现在已经无关紧要了。

  我闭上了眼睛,喃喃地说:“猫,是奸臣呢……”

  

  (十二皇子)

  京城来了消息,那个年幼的小太子死了。

  身边的人闻之莫不欢欣鼓舞,喜形于色。

  是啊,小太子死了,那个出生就拥有一切的尊贵无比的小太子死了。

  我默然着,心中却隐隐发痛,不是为他痛,只是为她。不知道她该怎样悲恸,是不是又拼命忍着泪水……

  我攥紧了拳头,吩咐说:“备车马,我要上京。”

  众人一惊,心腹李琅拦在我面前冷静地说:“王爷,您不能去。”

  我脸一沉,喝道:“让开!”

  然而他并没有走开,而是沉声说:“王爷您未得奉诏擅自入京,将会被外人诬陷于谋逆之罪!恐怕您的车马还没到城门,就会被禁军押解起来!”

  “让开,我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待入京我会向父皇解释……”

  李琅冷笑了一下,一针见血的说:“王爷要怎么向皇上解释?太子死了让您这个做兄长的操心了?”

  我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李琅继续沉声说:“退一万步说,王爷如果真是为了那个宫中人,也应该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否则恐怕也会使她受到牵连吧。”

  我颓然地跌坐下来。

  这时一个老姑姑闯了进来,嚷道:“王爷,云王妃要生产了!”

  我一惊,却只是坐在那里木然不动,良久才吩咐说:“你快过去好好伺候。”

  那老姑姑脸上出现了疑惑的神情,问:“王爷,您不去吗?”

  我站起来背过身去,疲惫地说:“你们都退下吧。”

  

  云奴恐怕是要怪罪我的吧。

  我对她不是没有担心,不是没有痛心,然而却都不及千里之外的那个人的千万分之一。

  奴兮,你现在怎么样了?

  好想立刻飞奔到你身边,把你揽在身怀,然而我却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能做。

  我只能等待,被动等待元日的到来。奴兮,请你一定要好好地爱惜自己,好好地保护自己。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纸窗外站了一个人影,禀道:“王爷,云王妃刚刚诞下了长子,母子安好。”

  我的心一动,竟是说不出欣喜还是悲伤。

  “知道了。”我只是这样说。

  外面的人影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王爷,云王妃等您过去看看世子呢。”

  心中终究觉得对不起云奴,我犹豫着推开了门。

  云奴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额头上还渗着薄汗,整个人显得疲累憔悴。但是她看见我依然强撑起身子,冲我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说:“王爷,您来了就好了。”

  我心中一痛,坐到她床边,扶着她躺下。

  她不安的躺下,委屈地说:“臣妾真怕您不会来了……”

  我心中有着愧疚,没有说话,只是为她轻轻拭去额上的汗水。

  她温情脉脉地看着我,忽然欢快地说:“王爷,快看看咱们的儿子。”

  奶娘将那新出生的孩子放在我怀中。

  我仔细地看着他,他小小的模样却让我想起了奴兮的孩子。

  她正遭受着丧子之痛,而我刚刚喜得长子。

  如果得子都让人如此欢喜,那么现在她又该怎样的悲伤。

  想到这儿,看到怀中的稚子竟然索然无味,我将孩子复又抱给奶娘,歉意地对云奴说:“我还有政事要忙,先回书房了。你好好休养,需要什么尽管和下人说。”

  云奴愣愣地看着我,我就是在这样的目光中转身离开。

  然后听到屋里奶娘说:“王爷怎么这样冷淡,他不喜欢小长子吗?”继而又听到屋里人慌乱的声音,“王妃,您不要哭啊,坐月子哭是要落病根的呀……”

  今夜月色如此凄冷,我抬头望向月亮,缓缓地闭上眼睛。

  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却要伤害爱我的人……

  我真是罪孽深重,却不知悔改。

  

  临近元日还有不少天,我就早早上了路。

  见到父皇,他露出很高兴的表情,依然像平时那样欣慰地笑着,仿佛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不过我想他心中怎么可能不在意奴兮呢。

  父皇的身体日见虚弱了,和我没说许久,就让我去拜见母妃了。

  母妃欣喜地絮絮地和我说着话,连忙问:“怎么也不带孙儿过来?我好想抱抱我的小孙子呢……啊,不过也是,那么小的孩子可不禁折腾,路上出什么事可不好。”

  我心不在焉地应承着。

  母妃看了我一眼,接着说:“蔓玉她好吗?你不要冷待她,云奴纵然生了长子却血统不正……什么时候你有了嫡子母妃才真正心安了。”

  “母妃……”我在下面带有几丝不耐烦唤了她一声。

  母妃怔了一下,然后低头品了一口茶,叹了口气说:“你心神不定呐。你这么早回来,真的是如你对你父皇所说,惦念母妃吗?”

  我答不出话来。

  母妃的话严厉了些,直白地说:“不许去。母妃不允许你去。人人都说她是罪有应得,母妃也不许你趟这浑水!”

  “母妃,奴兮也是你从小看到大的,您怎么能说出这番话来?”

  母妃的脸色变得很差,摇头说:“我不管,我只知道凤仪宫人人避之而不及,我也不能让你去那个危险的地方!”

  后来母妃果然派人每日紧紧盯着我,无奈之下我找到元遥,他看上去也是忧虑重重的样子。

  我问他:“她还好吗?”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回答说:“不知道……我问了她身边的宫人,听说每日只是静静地坐着,也不说话,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我听了默然,良久小声说:“她心里苦,是在忍着呢吧。”

  元遥眼中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浓浓忧伤,我突然抬头看着他说:“元遥,你帮我,我要去看看她。”

  元遥吃惊地看着我,我一脸的坚定,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对父皇母妃说要和元遥出宫狩猎,为元日宴会准备些山中野味。

  经由父皇同意,我明面上先和元遥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宫去,却在半路上卸去亲王装束,换上了太监的袍子,再装扮一番假借元遥之命悄悄地返回宫中。

  我看着身上旧红色的内侍袍服,不禁的苦笑起来。

  想起小时候奴兮总是嚷嚷着让我穿上太监的袍子给她看看,我深以为耻,唯独这事没有答应过她,没想到现在却是有机会了。

  我做出太监一贯低着头的姿态快步走在去凤仪宫的路上,时时警惕着,并在心中想如果遇到什么人应该怎样去应答,但是没想到这一切都是毫无必要的。

  越是往凤仪宫的方向越是人迹稀少,不,其实是没遇到什么人。

  心中酸痛着,脚下的步子却越来越快,真想早点见到她。

  终于到了凤仪宫,我不觉地深吸了口气,走了进去。

  庭院空落落的,但并不荒芜,依稀可以看出每日都是有人精心打扫过的。

  我拾阶而上,在外廊上碰到一名端着浅盆宫娥,她一愣,然后喝道:“谁?!干什么来的?”

  这名宫娥我未曾见过,一时竟无法回答。

  这时门被推开了,竟是善善走了出来,她先是看着那宫娥问:“怎么了,菟丝?”

  那名叫菟丝的宫娥看着我,善善顺着她的目光看过来,一愣一惊,然后回味过来,眼中渐渐有了泪,“王爷,您总算来了,我家小小姐,她,好苦啊。”

  

  我环视着室内的四周,依如往日的奢华,但却是清清冷冷的,毫无生气。

  那个一向心高气傲的人儿是如何忍受这份冷清的呢?

  终于素色绣红梅的帘幕后面传来了衣服轻微的窸窣声,她走了出来,静静地坐在我面前。

  我的视线随她而动,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盯着她影影绰绰的身姿。

  隔着一层薄薄帘幕我们互相默默地望着彼此,善善她们也悄悄地离开了。

  良久她轻轻地说:“恭贺你喜得长子……”

  心中涌起一股恼怒,我起身掀开帘子,沉沉地说:“我不是来听你说这种话的!”

  她一瞬间变了脸色,连忙转过头去想要逃遁,我急着上前将她稳稳的扯在怀中。

  她举起袖袍遮住自己的脸,惊恐地说:“别看我,我一定……变得很丑很丑了……”

  我抱着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她的身体竟然变得如此瘦削单薄,感受不到丝毫重量,仿佛随时都会变为一缕青烟随风而去……

  心中又酸又涩又痛,不禁用力地抱紧她,将自己埋在她的肩膀,良久哽咽出声:“奴兮,你别这样,我心疼……”

  她的身体轻轻地颤抖着,有冰冷的液体滴到了我的手背上,她轻轻抽泣着说:“你不该来的……不该来的……”

  我恼急起来,“奴兮,我只让让你好好的、好好的想想你自己!”

  “想想我自己吗……”她良久喃喃地说,声音是那样的细微,带着隐隐的哭泣声,“虽然知道你不应该来,却有一点点盼着你来……想着我们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日子……多好……”

  她终于回头望我,眼中噙着泪水晶莹剔透,顺着苍白的脸流过一道泪痕,那样的憔悴,那样的楚楚可怜,让我心痛。

  我将她的头靠在我的肩上,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紧紧地再也不舍得放手。

  

  那一天,让我日思夜想让我魂断梦牵让我要爱一辈子的女人在我怀中。

  她的长发如同黑缎子般披散开来,放出阵阵的芳香。

  我努力撑起身子,只是怕压坏身下那娇弱的人儿。

  她在我身下断断续续的j□j,在我听来更像是嘤嘤的哭泣,我轻轻地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奴兮,别哭……”

  她小声而可怜地叫了一声:“十二皇子……”

  我深深地凝视着她,说:“奴兮,叫我的名字……”

  她睁开泪水朦胧的眼睛,怯怯地叫了一声:“颛闵……”

  “颛闵……”

  “颛闵……”

  这样只是听着她这样唤我的名字,我的身体就抑制不住的冲动起来,每一次不知疲倦的占有,莫大的欢愉过后有隐隐的心痛,恨不得就此将她揉入身体,保护她,让她不再哭泣。

  

  她半裸在凌乱的衣袍中,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她的眼中流溢出来,一滴滴的悉数落在席上。

  我怜惜地看着她,轻轻地吻上她的额。

  “以后不要来了吧……”然后她伸手掩上了脸,哭道:“会被五马分尸……”

  “不,”我急忙的说,“无论怎样,我都……”

  她伸出手压住我的唇阻止我说下去,缓缓摇了摇头,一字一字的对我说:“忘了吧,就当是梦……全都……忘了吧。”

  

  我怅然若失。

  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难道真的是梦吗?

  然而她的发香却还在指间萦绕,挥之不去。

  如果真的是梦,那又该是怎样的梦……

  当几个月后听到奴兮又有宠的消息,我陷入了沉默。

  心中剩下浓郁的哀伤夹杂着不可抑制的愤怒,我在心底质问着,奴兮你到底要怎样呢?父皇那样伤了你的心,最终却还要投入他的怀抱吗?

  那么我们的那一次又算是什么。奴兮,我不懂你,真的不懂了……

  后来再次奉诏入宫时,她出现在飘逸的帘幕之后,隆起的腰身若隐若现。

  她温柔地抚着自己的肚子,轻柔地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对我说:“十二皇子,等他出生了教他《广陵散》好吗?”

  我抬头吃惊地看着她,看见她微微笑着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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