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二日早起时,发现一切好像都不一样了,我好似变成了一个全新的人。
善善拿来了几件衣服供我挑选,大多是时下受贵妇仕女青睐的唐式纱裙,华丽富贵。
我选了一件清凉的绿色纱裙,然后在众宫娥的侍候下仔细洗漱了。
我坐在梳妆镜前,梳头姑姑小心翼翼地给我梳顺了头发。
从今天起,我便不再梳孩童时的双鬟垂发髻了,姑姑把我的头发高高盘起,梳了个简单大方又不失清新雅致的宫妆髻。
她最后再为我略斜着插了一支通体雪白无瑕的白玉簪子。
在姑姑忙着给我梳头时,善善将调和好了“玉女桃花粉(1)”轻轻均匀地傅于我的脸上脖颈以及唐衣前露出的锁骨前胸上;善善说我柳细弯眉的形状本来就很好看,便不再给我修剪,只是拿了波斯国出产的螺子黛给我略略描深了些。之后在我的脸颊两侧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檀红胭脂,再加以玉粉调和,谓之“飞霞妆”。最后善善拿来一张红香纸让我轻轻一抿,嘴唇顿时变得鲜艳红润起来。
待她们说装扮好了,我起身,她们都不禁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叹。
我有些紧张,是很奇怪么?
我走到旁边一人高的全景铜镜面前,只见有一个梳高髻插白玉簪、露胸、肩披红帛,上着黄色窄袖短衫、下著绿色曳地长裙、腰垂红色腰带的款款少女影像在眼前。
我有些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巴,这真的是我么?
善善眼圈略有发红,她走到已经差不多和她一般高的我的面前,伸出手为我在净额粘上一朵红色梅花状的花钿,那镜中的人儿登时显得愈加妩媚动人。
“小小姐长得越来越像小姐了。”善善唏嘘感慨道。
我再次仔细端量镜中的人,我对娘亲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只是娘亲那温柔似水的眼睛和她身上那种幽幽的香气一直残存在我的记忆之中,娘年轻时就是这个样子的么?
这样的漂亮。
婷仪将昨日皇上赐给我的檀香扇递给我,提醒道:“小姐今早要去拜见太后和皇上呢。”
我转身,发现这般的衣服加身,让我走路都是不一样的了,不由得婀娜多姿,步步生莲起来。
于是我在婷仪形单等人随从下迈着优雅的步子向太后的寿安宫款款而去。
(1)玉女桃花粉:以石膏、滑石、蚌粉、蜡脂、壳麝及益母草等材料调和而成,再混以香料。
到了寿安宫,伴着门外内侍的通报,我略略低头趋步来到大殿。
我庄重地跪下,清脆地说道:“奴兮拜见太后娘娘,拜见皇上。”
皇上叫我起来。
我谢恩,缓缓起身,抬头看向太后和皇帝。
我知道,那一刻整个宫殿都会为我而变得明亮。
皇上在上面看清我的面容后,明显一震,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我看他一时恍惚的神情,知道他一定是想起我娘了。
我按照规矩退到一边,两边又是一阵低低的惊叹声和一些人掩扇窃窃私语。
皇上咳了咳,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皇上说:“奴兮昨日行过成人礼,朕决定今晚泛舟游湖,举行船宴以示庆祝。”
众人诺而领命。
过了一会儿,我们纷纷退去,我走时无意中瞥到权禹王,他好似也感应到了什么,正要向我这边看,我慌忙转过脸去,匆匆离去。
我啊……没有勇气直视他,不敢和他说话,只是偶尔会假装不经意地向他投向几缕目光。
仿佛丧失自己。
好不甘心这样的自己。
十六的月亮正是最圆润的时候。
张灯结彩,豪华无比的宫船缓缓游荡在碧水湖上,丝竹之乐不绝于耳,热闹非凡。
我和大姬等帝姬们坐于一侧,众亲王皇子坐于另一侧,皇上皇后居上而席,今晚太后推托身体不适未席。
大姬邀我同席,其实按照身份我应该是居于众帝姬下的末席,但是因我在皇上心中分量非同一般,大姬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将我携在前面。
皇上对大姬这样的安排隐隐点头示意。
我刚刚入座,便感觉有几缕目光向我投来,我微微一笑,若无其事地坐下了。
大姬对我很是热情,絮絮地和我提起许多成年女子应该注意到的礼节和仪态。
我默默地听着,却也注意到大姬喜悦的外表下眉宇间掩饰不住的一丝忧郁。
之后大姬猛喝了好几樽酒,脸颊泛上了红晕,眉眼呈现一种醉态,说的话也开始混乱起来。
她拉住我的手,在我耳边低低地说:“奴兮……父皇对你如此优容……真让人羡慕。你看看昭娇,比你提前了半个月行及笄礼,可是那场面多寒酸……”
她说着又为自己添了一樽酒,继而又说:“你这样隆重的排场就是我当时也比不上的……奴兮你好福气啊……以后父皇一定也会给你找个举世无双的如意郎君……不像我……早早就被父皇赶出宫去……”
最后几句话大姬说的声音高了起来,皇后在上面听见了,变了脸色,喝道:“仁和,你喝醉了!”
说着看她旁边立于一侧的宫娥,局促地命令道:“还不快扶你们主子回去!”
那些宫娥授命紧忙小心地拉起大姬。
大姬此时走路已经不稳了,她重复着说:“我没醉……你们拉着我干嘛……”
皇后脸上有些不好看,她起身歉意地向皇上一躬,请罪道:“仁和她醉得厉害,臣妾就早些离席送她回去,还请皇上谅解……”
皇上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他挥挥手示意皇后离开。
我看着皇后和众宫娥领着大姬乘另一艘小船离去。
宴会上有一小瞬间的尴尬,还是南赢王见机起身举杯敬向皇上:“儿臣敬父皇一杯。愿父皇龙体安康!”
这时我们才反应过来,纷纷举杯敬祝皇上。
皇上的脸色缓和下来,端起金樽一饮而尽。
众人纷纷赞扬皇上好酒量。
宴会上的气氛这才复又和乐融融起来。
席间我曾不着痕迹地瞥向跪坐在末席的姊,只见她正把脉脉的目光投向坐在斜对面喝酒的十二皇子。
我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姊爱得真是辛苦,但你还什么都没与他说,是因为你没有自信么?
我看向十二皇子,十二皇子也恰巧在此时看到了我。
我以茶代酒,举杯,向他示意。
他笑了笑,也举起眼前的酒樽。
我们互相看着对方同时一饮而尽。
然后我再看姊,她显然看见了刚才的一切,一时间脸色变得虚白。
她可怜巴巴地望向我,露出的竟是一副悲伤哀求的神色。
我明显一怔,因为我从没有想过姊竟会因为十二皇子,用这样服软的眼神看着我。
可是我没有给她任何怜悯和承诺,我只是仿佛什么也看不懂一样,对她礼节性地一笑。
现在让我让着你么?可笑。
当初你得意时可曾想过我这个妹妹?
姊啊,你错就错在你不懂,任何事情是要靠自己争取的,而不是求人。
你是嫡女,我不过是庶出。
现在你坐于末席,而我高高在上。
这不是我求来的。
宫中没有那么多廉价的同情心。
是我争到的,是我应得的。
你这样子想不劳而获,反而叫人瞧不起了。
我不再看她,开始一心一意品尝案上三足琉璃托盘里的水果。
这时那边的南赢王对权禹王说:“老四,听说你的那个回纥侧妃已经诞下一子了?据说还是个儿子。”
我迟疑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把鲜莓吃了下去。
娜木朵儿终于如愿了么?一个儿子,她一直企盼的儿子。
权禹王顿了一下,好似向我这瞥了一眼,然后对南赢王回答:“让皇兄见笑了。”
南赢王摆手,“我反而觉得四弟你的子嗣太少……四弟应该广纳妃子,繁茂后代,这也是身为一位皇子不容推托的责任……”
权禹王笑了笑,端起一杯酒饮了下去,说:“四弟没有皇兄那样的好福气。”
之后便是他们男人间多谈及的话题。
我莫名有些郁郁,再看着南赢王那副讨厌的嘴脸,心生一阵反感,借故起身离席。
婷仪她们要随身侍候,我叫退了她们。
我独自走出船舫,来到露天的船头。
可不想已经有人先我而在了。
我只得转身要走,可是那人似乎已经被我惊动,回头看了我一眼。
他在我身后说:“站住。过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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