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山只适合聚元,不适合养神。数日后,我又好了一些,带着小玉双成离开了七宝宫。
因我元神薄弱之极,现用的躯体也不趁手,只能靠双成她们驾云带我,一路向西,眼看临了昆仑边界,我又改了主意,此一回瑶池,必定琐事连连,加上我极重颜面,幼时若有衣裳妆容不合心,断不会见人的。现今虽然大了,可是不合心的躯体想来比饰物更严重一些,我一搭双成的手臂说:“咱们还是去我阿爹的枷翎山吧。”
在枷翎山正门按下云头,我竟不敢再细细打量四周,都道说近乡情怯,我是近家情怯,我也不知道这里没了阿爹与娘亲,还能不能算是家。美好留给回忆,伤心交给时间,夕日大门前的繁华热闹与守门神将热情的笑脸都留在了记忆里,我阿爹去时把家里的人都散了。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屏住气息推开大门,还好,人虽然不见了,但其他的都还是原样,偌大的府邸,空空荡荡,植物长的不错,花儿开的很艳,应是有人定期修剪,小玉与双成这两万年一直无闲暇,那就应该是飞琼与妙香在打理这些了,回到我幼时的房间,随意寻了些东西吃,天色未晚我就安歇了,因睡的早,翌日天一亮,我就起身,穿戴整齐,出去散散。
看着东方一轮红日初起,烟霞渺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后花园,略一恍惚,竟然回想起当初与东华在这里第一次见面的情景,而今物是人非,我心中难免一阵烦乱,这燥意总也挥之不去,自然就牵动了内息,内息一乱,我更是难挨,只觉得全身的经脉似奔流一般向胸口汇集,我忙盘膝坐下,想调整一下,却忘了我的神与躯体并没磨合好,经脉逆气完全不受控制,如绝堤洪水一般,烈日很快当头,直直的照耀在我身上,烦躁之感更盛,我自幼练功循规蹈矩,很少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况,丹田中如有一团烈火,又似熔浆正在心中滚沸。我剧烈的喘息着,眼角口鼻中,鲜血顺流而下,耳边传来蝉鸣声中似乎听到东华一声声的喊着阿回,我知道那都是幻觉,等小玉过来之时,我已经全身如水淋一般,面色赤红,经脉浮于肤表,交错纠结,刹是恐怖。
还没等小玉做出反映,我已经从一旁的玉石桌凳的倒影之中,看到自己表情狰狞,筋脉破骨而出,一寸寸的开裂,很快皮碎肉裂寸骨无存。我本来就微弱的元神这一失去肉体的保护,也开始融散,幸好,双成随后赶来,手拿那面铜镜,我一头扎入镜中,才算免了魂飞魄散之险。
事后,小玉双成紧张的询问:“公主,您还好吧?”
我在镜中点了点头,虚惊一场,并且从她二人的水眸之中,看见镜中的我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心情竟然好转起来,难道我竟然如此自恋么?
现在最要紧的是要赶紧再帮我找副肉身,我在镜中法力全失,并不能御气传声出来,只能单方面听到小玉她们的声音,幸好,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很有默契,我在里面比画一番,她们也能明白,小玉先离去为我搜寻可用的躯体,而后不久,我又不放心,让双成去寻小玉,这枷翎山本就是神山,洞府又有自然的结界,虽说没了守卫,但是人都惧天尊的余威,哪还敢到这里来捣乱,所以,双成犹豫了一下,也实在不放心小玉,便跟我道别,说三日内不管结果如何,都会回来。
我点头称好,我在镜中很是安全,万一有情况,大不了藏了身型,没人会对一个镜子感兴趣的。
双成走后,我在镜中百无聊赖,开始向深处走动,没想到镜内另有天地,我环顾四周,颇有空间,正中一座青铜罗盘,罗盘正中的天池处是座时辰八卦炉,清烟袅袅,炉火纯清,自燃不灭,八卦炉外是罗盘的内盘,内盘面上印有许多同心的圆圈,一个圈就叫一层。各层划分为不同的等份,有的层格子多,有的层格子少,最少的只分成八格,格子最多的一层有三百八十四格。外盘是个巨大的玉石方台,在四边外侧中点各有一小孔,穿入红线成为天心十道,用于读取内盘盘面上的内容。我对方位学并不十分精通,只是粗通一二,眼前的罗盘与我夕日所学完全不同,我细观上面的文字发现完全不符章法,随意用手拨了下内盘,看内盘飞速的旋转起来,过了好久才停下,四周并无任何异样,室内四面分布八扇月洞门。门上分别以朱红色的篆字标书着乾,坤,震,艮,离,坎,兑,巽。我走过去推了推,发现门是死门,根本没有活动的余地,我笑了,原来是个故弄玄虚的玩意啊。
在玉台上小坐了一会,忽听外面脚步声响,难道是双成不放心我又回来了,我起身走出斗室,隔着镜子向外一看,马上又缩了回来,心剧烈的跳动,他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来人正是东华,此时他正背对着铜镜,对随他前来的人说:“你们退下吧,有事我自会召唤。”
门吱呀一声关上了,我的心怦的一声打开了,东华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来,一步一步的走到内室。忽然,他快走两步,来至妆台前,我以为他发现我了,吓的使劲后退几步,一脚踩空,稳了半天才不至于摔倒。却见东华拈起镜前的玉梳,修长的手指轻绕,从梳子上拢下几根我早上留下的发丝来。
他将发丝提到鼻前轻轻的嗅了一下,脸色大变,自言自语道:“阿回?怎会是仙气?”
他又端详了一下,转身对门口喊:“来人。”
有三名神将赶忙进来,恭身下拜。东华道:“去查一下先前传说是王母转世的那位仙子,然后帮我传召枷翎山山神。看近日有哪个进过阿回的房间。”
神将离开不足片刻,即捧着一卷竹简进来,东华翻过竹简后,随手放在一边,道:“叫山神进来吧!”
枷翎山的山神一进来,就惶恐的跪倒,我一见不由得皱眉,连山神都换了吗?以前的那位山神是个极神秘的老爷爷,从小看我长大,与我父自上古就相交,虽然只任了小小的山神一职,但在神界是格外受人尊敬的,哪像眼前这个。没有一点神的样子。
东华还没开口问,那山神就自己请罪说前些时因贪杯,大醉,直到方才才被叫醒,望帝君饶命。
东华自是沉脸薄怒,我则半侥幸半失望,复活那一瞬间,我是打定了主意不再见他的,可是随着时日加深,竟又似奈不住寂寞一般,时时的想他。刚才他唤山神,我还有点期望他从山神之口得知我的下落,我在镜内绞着袖子,犹豫不已,互闻外面有人道:“帝君,新嫁衣与聘礼具已齐备,请帝君过目。”
只见东华走到那些手捧器物的仙娥面前,很仔细的一一翻看,然后点头说:“恩,与她送过去吧,告诉那边,十日后大婚之期,我亲自去迎。”
我在镜内呆若木鸡,他竟然又要娶亲了,一时间,我也顾不上外面的动静,慢慢的向镜内退去,那嫁衣大红娇艳,正是娶正妻所用,两万年后才找人替代我,东华也算是对的起我了。也许我现在可以出去,告诉他我元神还在,他若念旧,必定欣喜,可是日后呢,我们之间那么多的事情,真能一下翻过令算吗?罢了,纠缠到了某种极端,便是绞杀。再疼,再痛也要断腕离去。
是夜,东华在外面早掩了珠光,倒在我的床上睡去,我在镜内很无言,东华这算什么,娶亲之前跑到自己前妻的娘家住两天,这算念旧还是矫情啊。心中不快,挥手转动罗盘,看内盘飞一样的旋转,忽然,吱扭一声,自己停住了,然后卡的一声,我侧面的巽门上朱红色的巽字发出淡淡的光芒,自行开启了。
我好奇的站起来,穿门而过,没走几步,眼前景物大变,回首已经不见了来路。
迭障尖峰,回峦古道,野云片片,瑶草芊芊,眼前这半山腰上的三间巨藤蔓缠绕而成的小屋,野趣怡然,很是雅致。看四周,真是偏僻更无游客到,门前惟有野花开。这是铜镜中的幻境么?
我顺着古道向小屋行去,没未走到跟前,就见一华衣小童一面打门一面哭道:“娘亲,你开门啊,娘亲,你不要依依了么?”
我见那孩子眉目如画,咽声续断,一句句的喊着娘亲,如巴峡哀猿一般动人心弦,心中不忍刚要上前,忽听小屋内有女幽幽一叹道:“孩子,你这有何苦呢!我并非你的娘亲啊,你还是早早离去,寻找你真正的娘亲去吧!”此女的声音似黄莺出谷一般,言毕还犹余音袅袅。
那童子听言后哭声挑高,小嫩手儿使劲捶着木门哭道:“娘亲,依儿不会撒谎,你真的是我的娘亲啊!”
屋内复叹息一声后又没了声息,木门上很快出现了血迹,小娃娃依然不死心的狠捶着那门,似乎把门捶破,他娘亲就会出来一样。我看的心有不忍,走上前去,想伸手拉住那娃儿,谁知道我的手从他身体里穿过,呦!人老了没记性,忘了自己只剩元神了!我无奈的摇摇头,这事我可管不了了,还是找我的出路去吧!其实我现在到哪里都无所谓,只是担心小玉与双成找我不见,这镜中总该有出路的,任何幻想都有破解之法。实在出不去,就留在这,也学山顶这人盖两间藤屋,还省去找肉身的麻烦了。
顺着山路一路步行,走了大半日才到半山腰,我的脚从没被这么过度使用过,酸的不行,我见旁边有块大青石,便坐下来休息一下。
没坐一会,就见之前见的那小童脚踏疾风俯冲下来,慌慌张张的躲在了我坐的大青石后面隐了身型,他刚藏好,又见身穿玄青色衣裳的三男三女赶到,这六人也没驾云,用的是缩地之法,我以为他们看我不到,谁知他们偏偏在我面前停了下来,打了个辑首道:“这位大姑娘,请问有没有见过一个小娃儿经过啊?”
我坐在原地没动,假意思考了一下道:“小娃娃没见到,不过刚才有真急风吹过到是真的。”
那些人听后对我道:“多谢了。”其中一女子道:“再找不到,可就真要禀明天尊了。”
然后他们又运起功来,很快就跑远了。
我伸手拍了拍石面道:“出来吧,他们走了。”
那小娃娃现了身型,站起来,还掸了掸衣裳,看都没看我一眼,转身就往回走。
难道小孩子看不见我这元神之体吗?我一时好奇,站了起来,转到他面前喂了一声,那娃娃抬脸看我一眼说:“你想干吗,刚才我又没求你替我瞒着,别指望我会谢你。”他的声音奶声奶气,尖尖细细的,但是拼命学着大人的语气,
这个小鬼,还真的是挺计较的。我微微一笑道:“感谢这两个字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如果心中无谢的话,说与不说都没什么意义。”
小鬼故做倨傲的哼道:“正是。”然后转身开始向山下走,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完全跟之前在山顶找妈妈的情景联系不起来,臭P小孩,我实在看不惯,不由得计较起来,小声道:“这么臭的性子,怪不得你妈妈不要你。”
小鬼听到我的话,身子猛然站住,转回的脸上带了悲恨之色,一扬手,山道边数不尽的绿色植物的叶子都从枝干上脱落下来,以利箭之势向我射来。
哎,打蛇正中七寸,就算这小鬼的心病被我言中,也总该打个招呼再翻脸吧,不过他也太小看人了,我是谁啊,虽然没了肉身,失了法力,但眼力与常识总还在,元神本就比肉身灵巧,我轻巧的跳动几下,便把这无数的叶片闪了过去,可惜不能反攻,不然以我的锐金之气正好可以破解他的青木之术。我气定神闲的站在原地望着那小鬼,小鬼见状,纵身一跃,飞到半空,左手当胸,右手掐诀,自他右手食指尖蹿出无数的火苗,火苗见风即长,很快就烈焰滚滚,化做一道火龙向我扑来。小娃娃终究还是小,虽然资质不错,也看出我元神乃金属,按无行生克之则以火攻我确实没错,但他年龄太小,修为不深,强使出的三味真火,对付其他人也许可行,但是在我面前却讨不得好去,修炼之人都明白自己的客星弱点,所以都会想办法去弥补,我更是那个中最好强的,当初强修御火之法,一个人背着阿爹跑到火之颠峰去修炼了四十九日,所以一般的火在我看来也只是取暖之用。这样不算纯正的三味真火,自是伤不了我分毫,我在火中站了一会,觉得很呛,慢悠悠的从中走了出来,笑道:“哎,小鬼,你这火也太不纯了,莫说三味真火的纯青之色,你瞧连我的手都熏黑了。”我这话是故意气那娃娃,眼见他的脸色由红转青,我忽然反映过来,我何苦欺负一个小孩子呢,亏我这么大的人了。我正在想如何化解,可小娃娃却意气冲头,祭出法宝向我打来,我隐约见他法宝上缠绕着黑紫之气,难道这娃娃不是正道之人?这下我不敢再小看,勉力躲闪法宝的攻击,终于看清,这法宝竟然是个人手的模样,手腕断处还在滴写漆黑色的血。小娃娃浮在半空,漆黑的双眸也转成血红色。我一皱眉,魔道之人按理来说一定要除之,可是眼前这娃娃年龄尚幼,也多亏他年龄小,不然真要真是成年的大魔,我的元神被他收了,稍加时日,岂不是要为世间带来灾难不成。想到这里,我有了主意,莫怪我大欺小,我先收了他好了。趁着法宝攻击之空隙,我默念凝神之法,把元神之体化做一阵金光,直奔那娃娃的面门而去,在他眉心撞了三撞,便撞破他的互体真元,隐入了进去。
这下小娃娃的肉身内有了两个元神,虽然他本身的元神占了本尊之光,但他年幼,自是不如我这成年的元神意志坚定,没几下,就被我赶到角落,我鹊占鸠巢般占了正主的地方。有了肉体的感觉真是好啊,我舒服的伸伸小肉胳膊,踢了踢短腿,回头看泥丸的角落,那娃娃的本元蜷缩在角落,一副愤恨的眼神恨不得杀了我一般。我对他微微一笑,还眨了眨眼睛,我是没什么跟小娃娃打交道的经验,应该说这种未成年的小孩,我都没怎么见过,除了当初在我面前碎尸的那个娃娃,可那实在不是什么好的回忆,不想也罢。眼前这娃娃面如傅粉,唇若涂朱,眸应点漆,耳可垂珠,顶结丫髻短发戟,羽衣偏是袖飘风。我是越看越爱,完全当他是个会说话的小宠物一般。我静心凝气,将五感集于手指之上,伸出食指,在小娃娃的嫩脸儿上戳了那么一下,元神与元神,自然是可以接触到,看娃娃的小脸蛋被我戳了一个小窝窝,我玩心大起,伸出拇指与食指,在小娃娃莲藕一样的小胳膊上捻了捻,太可爱了,我双手抓住他的小胖腿,张开大嘴就想咬,终于那娃娃被我吓坏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们两个元神在里面折腾,小娃娃的肉体站在原地,一会哭一会怪笑的,幸好没人路过,不然肯定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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