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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云墨染的抢救渐渐有了效果,安陵织星如同方才的赫连擎霄一样,脸上渐渐有了血色,呼吸也渐渐变得平稳有力。请使用访问本站。看到这一幕,安陵风漓等人自是狂喜万分,终于松了一口气。
试试安陵织星的脉搏也基本恢复了正常,云墨染才停止了抢救,起身说道:“好了,织星公主的性命已无大碍,至于还有没有其他问题……要等她清醒过来之后才能知道。”
安陵风漓本来还在兴奋不已,一听此言不由一愣:“什么?七小姐是说,织星还会有其他的问题?”
“不知道。”云墨染摇头,“除了断臂之外,七小姐身上虽无其他外伤,但她后脑的突起可以证明,她的脑部也曾经遭受过比较猛烈的撞击,我担心……”
猛然想起云墨染正是脑科方面的权威,曾治好了很多令宫中御医都束手无策的脑疾,安陵风漓登时紧张起来,双眼圆睁地问道:“七小姐,你是说织星的脑子会……”
“不,如今说什么都还为时过早。”云墨染摇了摇头,“如今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还要等织星公主醒过来之后再说,风漓太子稍安勿躁。”
说完,云墨染便回到了赤凤国这边,然而不等她站稳脚跟,赫连擎霄便一步窜了过来:“云墨染,我有话跟你说,你过来一下吧!”
说完他回头便走,然而走了几步之后才发现云墨染还站在原地未动,不由回头皱眉说道:“走啊!怎么了?”
“二皇子有话便在这里说吧,”云墨染淡淡地笑了笑,“所谓事无不可对人言,没必要背着大家。”
“你……”赫连擎霄想问云墨染方才是否也与他那般嘴对嘴地亲吻了,若是当着众人、尤其是当着赫连苍宁的面,让他如何能、如何敢问出口?咬了咬牙,他耐着性子说道:“这些话不方便被旁人听到,还是你我私下谈比较好。何况其他人都在旁边,你还怕我对你不利吗?”
云墨染其实早就知道赫连擎霄要跟她说什么,是以依然站在原地淡淡地说道:“其实据我猜测,二皇子是想问我方才是不是也像救织星公主那样救了你,是不是?”
怎么也想不到云墨染居然如此堂而皇之地说了出来,赫连擎霄不由脸色一变:“你……”
“放心,没有。”云墨染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立刻打断了他,“二皇子身份尊贵,我岂能如此亵渎?再说男女授受不亲,我也断不会那么不知轻重。另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二皇子方才的情形比织星公主要好得多,完全不必如此,只需有规律地按压心脏部位,便可令呼吸和心跳渐渐恢复正常。”
云墨染很清楚,在这样的年代无论如何解释人工呼吸是为了救人,并非男女私情,这些人也是绝对不能理解也无法接受的,到时候不止赫连擎霄会纠缠不休,只怕赫连苍宁也会觉得心中有些膈应。是以她干脆全盘否认,一了百了。横竖当时并无第三人在场,不会有人跳出来拆穿她的谎言。
听了云墨染的问话,众人本来还有些好奇,不过看到她满脸坦然的样子,便早已信了她的回答。何况如果当时情况真的万分紧急,必须用这样的法子才能救赫连擎霄的命,那她即便这样做了又能怎样?毕竟人命关天,生死关头礼教大防什么的也只好先放在一旁了。
然而众人理解并不代表赫连擎霄会就此罢休,听到云墨染否认得如此彻底,他当场便急了,不顾赫连苍宁在旁地厉声喝道:“你撒谎!我都感觉到了!在我昏迷之时,你明明在我胸口不停地动来动去,还与我嘴对嘴……”
“二皇子也说当时你昏迷着,”云墨染唇角的笑意变得有些冷淡,真不明白到了今时今日,赫连擎霄还纠结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有何意义,“既然如此,你又怎会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我已经说过你的情形比安陵织星好得多,只需借外力按压心脏,令其恢复正常跳动即可……”
“你就是胡说!”赫连擎霄踏上一步,固执地摇头,“我当时虽然昏迷,但已经快要醒过来,因此我的感觉绝对不会错!我……”
“就算如此,又怎样?”这一次不等云墨染反驳,赫连苍宁已经淡淡地开了口,语声虽清淡,却又透着雪山一般的冷意,“云儿这样做不过是不想让你命丧于此,你以为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只要是为了救你的性命,就算碰你几下又怎样?莫非你堂堂一介皇子,还不如一个女子有担当,定要计较所谓男女授受不亲的古训吗?”
赫连苍宁这番话绵里藏针,将赫连擎霄教训得张口结舌,冷汗涔涔:是啊,就算证实了这一点又怎样?能有什么特殊含义呢?笨拙地抬起手擦了一把冷汗,他艰难地开口:“我……我只是……”
“休再多言,退下吧。”赫连苍宁淡淡地挥了挥手,“云儿一介弱女子,又毫无功力,本该由你保护。可是如今,你却全仰仗她的本事才捡回一条命,居然还不懂感恩为何物,定要计较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擎霄,还不去静思己过?!”
当着众人的面被教训得灰头土脸,赫连擎霄自是觉得异常难堪。然而教训他的人不是被人,正是帝王都得让三分的十九皇叔,他就算再难堪又能如何呢?忍住满腹的怒气和怨气,他只得乖乖地行了一礼:“是,擎霄无状,请十九皇叔恕罪。”
言毕,他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云墨染一眼,这才躲到角落里生闷气去了。云墨染忍不住一声苦笑:“宁皇叔,我其实……”
“我明白,你不必解释。”赫连苍宁淡淡一笑,轻轻摇了摇头,“云儿,我并非俗人,我知道你即使真的那样做了,也不过是为了救人而已,无关其他。”
云墨染只觉心中一暖,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担心其实是多余的:“是,多谢宁皇叔。”
赫连苍宁点头,还未开口说话,突听梦羽国那边传来一阵喧闹声:
“织星!你醒了?”
“皇姐!是我,舞月!你说话呀?”
“织星?织星你觉得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安陵织星醒了?云墨染抿了抿唇,转头往梦羽国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发现安陵织星正在安陵舞月的帮助下慢慢翻身坐了起来。
安陵织星刚刚睁开眼睛,一时之间显然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是以脸上的表情显得很是茫然,尤其是双眼之中更是没有丝毫焦距。听到几人的呼喊声,她先是皱了皱眉头,接着身体一动,登时痛得大叫起来:“啊!好痛……我的胳膊……”
“别乱动!”安陵风漓忙一把按住了她的胳膊,“织星,你的右臂撞断了,我们刚刚替你把骨头接了起来。不过你不必太过担心,很快就会好的。”
安陵织星喘息着点了点头,眉头却皱得更紧了:“皇兄,我昏迷了很久吗?天居然已经这么黑了……不过天既然黑了,你们怎么还不燃起火把?害得我什么都看不到……”
此言一出,所以人顿时一愣,紧跟着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听到周围突然变得寂然无声,安陵织星也觉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立刻变得紧张起来,不由一把抓住了安陵舞月的手急急地问道:“舞月!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为什么不说话?快说呀!还有……为什么不燃起火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舞月……皇兄!你们……你们说话呀!”
安陵舞月脸都白了,她几乎屏住了呼吸,悄悄伸出手在安陵织星眼前轻轻晃了晃。然而安陵织星除了满脸惶急,便只是直直地盯着前方的某一处,根本丝毫反应都没有,眼球更是一动不动,对面前的一切都视而不见!
糟了!难道……
“皇姐……”安陵舞月困难地开了口,“你……你是说你只看到……一片漆黑?”
“不就是吗?”终于听到有人开口说话,安陵织星似乎松了口气,立刻开口回答,“我现在什么都看不见,眼前一片漆黑啊!舞月,你……你这么问是什意思?难道现在……天还没有黑吗?!”
“是……是啊……”安陵舞月本能地答应一声,“你昏迷的时间其实并不长,现在不过刚过午时而已……”
“舞月!”安陵风漓总算是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赶忙喝止了安陵舞月,“织星,你先不要着急,七小姐就在那边,我立刻去请她过来帮你看一看!”
“皇兄!”安陵织星的脸色早已变得比安陵舞月还要惨白,嘴唇更是剧烈地哆嗦着,“舞月刚刚说什么?刚过午时?那就是说天还没有黑?那我……我看不见了?!我眼睛瞎了?!”
安陵风漓似乎有些不敢开口:“这……我……”
“说!说话!告诉我!”安陵织星状如疯狂,厉声尖叫起来,“皇兄,我眼睛是不是瞎了?我变成瞎子了是不是?!不!我不要!我不要变成瞎子!我不要!啊!啊!啊……”
尖叫声不堪入耳,居然穿透了河水的咆哮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除了云墨染,其余所有人都忍不住为之侧目:安陵织星变成瞎子了?
云墨染无声冷笑:很好,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安陵织星,继纳兰明蔷之后,你付出代价的时刻到了!
尖叫声中,安陵风漓如飞一般奔到了云墨染的面前,神情惶急地说道:“七小姐!织星的情况有些不大对,能否请您移驾过去替她看一看?多谢!”
不是不大对,是大大地不对。云墨染暗中冷笑,面上却眉头一皱说道:“我已经听到了,如此看来,只怕我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说着,她站起身随安陵风漓往那边走去。安陵风漓一边走一边紧张地问道:“七小姐,您说您担心的事情是……”
“风漓太子应该还记得织星公主后脑上的突起,”云墨染反问了一句,“当时我便说过可能会有些麻烦,如今果然……”
“什么?”安陵风漓闻言一呆,“七小姐的意思是说,织星的眼睛之所以看不见,是因为她后脑上的突起?”
云墨染还未来得及答话,已经走到了安陵织星的面前,俯下身说道:“织星公主,可否容我……”
“你走开!休想害我!”安陵织星之前因为中计,已经吃过一次云墨染的苦头,害她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此刻目不能视物更令她心慌意乱,听到云墨染的声音自然更觉得恐惧,立刻拼命往安陵舞月的怀里缩去,同时挥舞着双手大喊大叫,“云墨染!我知道你没安好心,你还想害我!我绝不会上当!你走开……”
答对了,我就是为了害你!当初你们合谋害死冬槐他们之时,可曾想过今日的报应?怎么样,这恶果的味道不错吧?
云墨染直起身,淡淡地看了看安陵风漓:“风漓太子可看到了?并非我不愿救,而是织星公主对我有误会……”
“才不是误会!你……”
“织星!不可胡言乱语!”安陵风漓有些慌,忙厉声呵斥了几句,“七小姐宅心仁厚,怎会害你?你可知方才你昏迷之时,我们所有人都束手无策,是七小姐救了你的命!她既然救你,又怎会害你?”
安陵织星愣了一下,却依然本能地有些抗拒:“可……”
“可什么?!难道你想一辈子生活在黑暗中?”安陵风漓的声音又提高了些,毫不留情地呵斥着,“如果是,那我们就不必麻烦七小姐了!”
废话!如果可以复明,谁愿意一辈子生活在黑暗中?尽管依然愤恨不平,安陵织星却不得不闭上了嘴,不再言语。安陵风漓这才松了口气,陪着笑脸做了个请的手势:“七小姐,劳驾您了!”
云墨染点了点头,上前装模作样地为安陵织星做了一番检查,末了直起身叹口气说道:“风漓太子,一切都跟我预料的一样,织星公主之所以会失明,是因为她的后脑遭到了强烈的撞击,导致脑中有淤血产生,而这淤血又恰好压住了脑中的视觉神经,才会导致失明的后果……”
“视觉……神经?”安陵风漓的问话代表了在场所有人的疑问,“七小姐,那是……什么?”
“呃……”云墨染一怔,继而有些哭笑不得:“简单来讲,我们的大脑中有很多条神经,各有不同的分工。而视觉神经就是负责让我们看到这个世界的,织星公主脑中的淤血正好压住了这条神经,人自然就看不到了。”
云墨染的解释并不十分严谨,安陵风漓等人听得也并不十分明白,但却基本了解了她的意思:“七小姐是说,织星之所以看不见,并不是眼睛本身的问题,而是因为脑中某个地方有什么不妥?”
“是的。”云墨染点头,给了他一个颇为赞许的眼神,“织星公主的眼睛是完好无损的。”
“哦……”安陵风漓了然地点头,片刻之后突然眼睛一亮,急急地说道:“七小姐,您不是治疗脑疾最为拿手吗?既然织星是脑部出了问题,那您能否……”
“这个暂时恐怕办不到。”云墨染打断他的话,毫不犹豫地摇头,“一般来说,要治疗这种疾病必须将脑部打开,将其中的淤血挖出来,患者自然便会复明。但是如今我们并不在宫中,根本不具备进行这种手术的条件。何况手术之后,织星公主便不可能再继续上路,必须停下来静心休养,否则一旦出现任何意外,莫说是复明了,只怕连命都保不住。风漓太子认为,这个手术要如何做呢?”
安陵风漓一听便傻了眼:“这……”
不错,这里不具备手术条件是其一,其二便是根本没有条件让安陵织星静养!这里荒无人烟,要什么没什么,哪里适合重症患者休养了?何况也没有合适照顾她的人啊!
“还有,”安陵风漓已经够挠头了,云墨染却似乎生怕人家还不够绝望,接着便开了口,“虽然手术挖出淤血基本上是唯一的法子,但是我也不敢保证一定会成功!或许不等手术做完,织星公主已经……因为这种手术危险度极高,若非经验非常丰富,一般人是不敢做的。”
安陵织星已经绝望得仿佛麻木,没有任何反应。安陵风漓也是满脸不知所措,沉吟许久之后才一咬牙问道:“那……如果不做手术呢?”
“可以,织星公主虽然看不见,但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云墨染点头,“或许过一段时间,等织星公主脑中的淤血自行散去之后,她就会复明也说不定。”
既然如此,这岂非就是唯一的选择了?安陵风漓叹了口气,抱拳施了一礼:“是,多谢七小姐。既然如此,那就……暂时先这样吧,有劳了!”
云墨染还了一礼,接着回到了赫连苍宁的身边,耳中却又听到了安陵织星惊天动地的哭喊尖叫,以及安陵舞月等人惶急的安慰声……
这个手术对我而言实在再简单不过,偏不告诉你,你能奈我何?
浑然不知正在品尝恶果的安陵风漓等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疯狂状态中的安陵织星安抚下来,待她基本上接受了这个事实之后,这才坐下来紧急磋商接下来的问题。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好磋商的。安凌织星虽然失明,却好歹是梦羽国堂堂的公主,自然不可能将她丢在半路不管,必须继续带着她往布拉吉尔峰前进。而唯一麻烦的就是安陵织星身为女子,特别是她失明之后,自是不能让那些男子近身伺候,所有的重担便尽数落在了安陵舞月的头上。
一想到自己伺候就得否则伺候一个盲人的吃喝拉撒,安陵舞月登时一个头变得两个大。然而又如何?安陵织星毕竟是她的亲姐姐,于情于理她都推辞不得。为免刺激本就情绪不稳的安陵织星,她只好装作十分痛快的样子点头答应下来,暗中祈祷安陵织星脑中的淤血尽快散去。
一场意外,给梦羽国添了个这么大的麻烦,这恐怕是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然而那又如何?追溯最根本的原因,是梦羽国的竹排撞上了赤凤国的竹排,幸亏人家赤凤国没有人员伤亡,否则更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瞧瞧时间还早,众人决定继续赶路,便各自收拾行装,整理队伍,继续向西方进发。安陵织星刚刚目盲,梦羽国原本是想休息一下,明日一早再走的。然而见三国都已动身上路,他也不敢过多耽搁,只得下令众人随后跟上。至于安陵织星,则由安陵舞月全权负责,同时留了几名精明能干的侍卫跟在后面,随时听后安陵舞月的命令。
然而这一上路,安陵舞月才知道事情比她想象得还要麻烦千百倍。鬼魅之都以内本就没有成形的道路,众人基本上都是一边摸索一边前进,不得不尽力避开所有的坑坑洼洼,还要注意那些蛇虫蚁兽,以及地上的藤条和半空中的树枝……总之一个人在这里前进已经十分辛苦,何况还要扶着一个双目失明的人?
是以上路之后不久,尽管安陵织星手中有一根临时拿来探路的竹竿,姐妹二人之间还是不断传出类似的对话:
“哎呀!有东西缠了我的脚!舞月,你快帮我看看是不是毒蛇!快!快快!”
“哪里?我看下……哎呀不是啦皇姐,是一根藤条而已……喏,好了……”
须臾。
“啊!不好!我踩到了一个软绵绵滑溜溜的东西,是什么?!快看快看!”
“啊什么?我看一下……没有啦,只是一个泥坑而已……”
又过了片刻。
“舞月!舞月我要喝水!扶我一下……”
“你……好好,我扶你……”
瞅个空挡,安陵舞月一阵风似的刮到安陵风漓面前,压低声音说道:“皇兄!我不要伺候皇姐了,她好麻烦!老是疑神疑鬼的!一会儿说毒蛇咬她,一会儿又要饭要水,我伺候不了她!”
安陵风漓其实也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却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舞月,我知道你很辛苦,可是如今这情形,不辛苦你又辛苦谁呢?此次布拉吉尔峰之行梦羽国并无侍女随行,只有你们姐妹两位女子,你若不照顾她,难道要我这做哥哥的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吗?”
“可是……”安陵舞月心有不甘地踢打着地上的石子,“可是皇姐太麻烦了……”
“怎么,敢情双目失明的人不是你,所以嫌我麻烦了是吧?”安陵织星的声音突然从二人身后传来,冰冷得可怕,“可你为什么不告诉皇兄,我为什么会双目失明?!”
听到来人的声音,这兄妹二人自是吃了一惊,忙不迭地一回头,才发现安陵织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们的身后,脸上带着浓烈的怨毒,并且咬牙切齿地说着,似乎恨不得毁灭这个世界一样!
安陵风漓皱了皱眉头,不解地问道:“织星,你方才说什么?你是如何失明的?方才七小姐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是因为你脑中的淤血压住了……”
“不错,是因为我脑中的淤血,而我脑中的淤血是因为落入水中时撞到了岩石。”安陵织星一声冷笑,阴森森地说着,“可是皇兄你知道吗?当时落入水中的时候,我和舞月一直是手拉着手的,可是当我们被冲到河水较清的河段时,同时发现前方水中有人,一看便知水性不错,结果,舞月狠狠一把推开了我,自己扑过去抱住了那个人……”
“我没有!你胡说!”眼见众人的目光已经因为安陵织星的话而转向了自己,且带着明显的鄙夷,安陵舞月登时变了脸色,不顾一切地尖叫起来,“我才没有推开你!是你自己不小心撞到了岩石……”
“我胡说?”安陵织星冷笑,笑容阴森而恶毒,“那好,你敢不敢以父皇母后的名义发誓,说你绝对不曾推开我?!”
“我……我……”安陵舞月的气势一下子落了下去,神情间更见慌乱,“我才没……我……”
“不敢了吧?”安陵织星阴测测地冷笑着,“我敢!我敢以父皇母后的名义起誓,我方才说的一切都是事实,否则让我不得不好死,死无葬身之地!”
如此恶毒的誓言说出口,安陵舞月的脸色更加灰败,同时不由自主地往赫连苍宁看去:“我……我不是……不是故意的,那只是人的……本能……”
安陵织星冷笑:“本能?你的本能就是把亲生姐姐推向死路,用姐姐的死亡换取自己求生的机会?可是尽管如此,我也并未打算把这些都说出来。然而现在呢?皇兄不过是让你暂时照顾我一下,你便如此推三阻四,说我麻烦?舞月,你可真是个好妹妹!你放心,姐姐绝不会拖累你,从现在开始不需要你伺候,你尽管走你的!姐姐在后面跟着便是!就算被毒蛇咬死,被野兽吃了,那也是姐姐自己活该!”
说完,安陵织星用手中的竹竿探着路,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安陵舞月早已傻了眼,心下连呼完蛋:完了完了!这下可完了!被十九皇叔知道自己是这种人,自己还如何取得他的好感?这样一来,即使云墨染将命留在了布拉吉尔峰,只怕十九皇叔也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吧?
“舞月!我真想不到原来是这么回事!”安陵风漓咳嗽一声,沉着脸训斥了几句,“如此说来,织星之所以变成这个样子都是你害的,你不好好伺候她已经是你不对,居然还敢说麻烦?立刻去照顾好织星,她若有任何差池,我绝饶不了你!”
安陵舞月的脸迅速涨得通红,恼怒万分地咬着牙:“我……”
“你什么?!还不快去?!”安陵风漓只觉得焦头烂额,开始后悔为何要带这两个麻烦出来,“你若好好照顾织星,待她复明之后便可稍稍减轻你的罪过,否则你此生如何安心?!”
到了这种时候,安陵舞月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耷拉着脑袋,灰头土脸地追上了安陵织星,一个劲儿地低声说着什么,看样子是在赔礼道歉。可是安陵织星却并不领她的情,不时甩脱她搀扶的手……
看到两人之间的情形,安陵风漓除了叹气还是叹气,忍不住手抚额头低叹:倒霉……这可如何是好?此去布拉吉尔峰还有很远的路,一路上带着个双目失明的人,的确相当不方便啊!至少一定会影响整个队伍的前进速度……
施施然地看了一出好戏,云墨染才收回目光说道:“宁皇叔,方才安陵织星揭破一切时安陵舞月一直在看你,你可知她是何意?”
赫连苍宁兴致缺缺:“何意?”
“她怕你知道她是个贪生怕死、而且为了自己能活命不惜将亲生姐姐推向死路的人。”云墨染嘻嘻地笑着,很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思,“这一路她都拼命在你面前展现着她高贵的一面,可是如此一来……”
“她是贪生怕死还是高贵与我何干?”赫连苍宁懒懒地打断了她,“莫说她是这种人,就算她比你好了千百倍,又与我何干?何况,世上根本没有比你好千百倍的人。”
云墨染闻言忍不住失笑:“你倒会说话……”
其实有一点云墨染隐瞒了所有人,那就是安陵织星脑中的淤血除了动手术之外,用针灸之法基本上也可以消除,从而令她重新恢复视力。早已预料到一路上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意外,有个头疼脑热更是再平常不过,是以四国在出发之时,都无一例外地想到了这一点,每国队伍之中都有几名大夫同行。
只不过为了防止这些负责治病救人的大夫成为被救的对象,此次随行的大夫除了医术高明之外,同样个个身手不凡,不敢说能够以一敌百,至少遇到意外时自保是不成问题的。
然而这些大夫医术再高明,却依然比不上云墨染这个来自现代社会的专家,尤其是在脑科方面,只要是云墨染都束手无策的脑疾,他们更是连尝试都不敢。是以方才听到安陵织星之所以失明是因为脑中有淤血,而且这淤血还必须通过开颅术才能挖出,他们便连进一步检查确诊的念头都没有了:七小姐在治疗脑疾方面自有一套,旁人根本望尘莫及,何必多生事端?到时候万一惹祸上身便更加得不偿失了。
而云墨染正是因为抓住了这一点,才让所有大夫都不敢轻易尝试以针灸之术助安陵织星驱散脑中的淤血,助她恢复视力,让她好好尝一尝她自己种下的恶果!
至于何时让她恢复视力……到时候再说吧,看她云七小姐什么时候心情变得比较爽了再说。
于是这一路上,安陵织星因为双目失明吃尽了苦头,不停地大吵大闹。而梦羽国众人也被安陵织星折腾得苦不堪言。不过因为做足了充分的准备,赤凤国的人始终一个不少,而其余三国则因为对这趟旅途的危险性估计不足,渐渐接近鬼魅之都边缘之时,差不多都折损了近三分之一的人手。
正因为如此,当他们看到赤凤国的人一个不少,各自妒恨万分,却偏偏无可奈何,唯有暗中担心赤凤国会仗着人数的优势抢夺那股神秘力量……
然而无论如何,在云墨染的带领下,众人一步一步艰难而坚定地前行着,沿途不知碰到了多少难题,都在云墨染和赫连苍宁一文一武的双剑合璧之下一一迎刃而解,不再一一赘述。总之数日之后,众人正走得精疲力竭之时,负责前面探路的一名侍卫突然跑步而来,满脸掩饰不住的兴奋:“启禀十九皇叔、七小姐!前面似乎便是鬼魅之都的尽头了!”
什么?!尽头?!
众人闻言不由精神一振,各自兴奋得摩拳擦掌:太好了!终于可以从这见鬼的地方出去了!像这样的地方,今生今世都不想再来第二次了(虽然自布拉吉尔峰回来之后还要经过这里)!
相较于众人的兴奋,赫连苍宁则要沉稳得多:“可以确定是鬼魅之都的尽头吗?”
“基本可以确定。”侍卫点头回答,“属下方才已经前去看过,密林的尽头就在前面不远处,出了密林,是一片荒野,虽然一眼看不到头,但已看不到一棵树木,只能看到一片碧绿的野草,高度只及小腿。”
碧绿的野草?是了,当初好不容易摆脱行军蚁的追踪之后云墨染曾经说过,至少还要三个月的时间才能走出鬼魅之都,从那一日算起直到现在,差不多已经有三个月了吧?此时外面已是三月底四月初,野草是时候变成碧绿的颜色了。
尽管一向不喜欢惜花伤月,赫连苍宁却依然忍不住有些唏嘘,点头说道:“好,你且去吧,待本王过去看看。”
“是!”
侍卫答应一声退了下去,赫连苍宁便与众人一起跟上,不多时,已经看到了前面探路的所有侍卫,正分立两旁静静地等候,而透过密林的缝隙,果然看到了一片碧绿的草地!
亲眼看到这一幕,众人简直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和兴奋,各自争先恐后地奔了过去。片刻后,他们纷纷穿过了密林的最后一排树木,饱受蹂躏的双脚终于踏上了柔软而散发着青草芬芳的草地!那一刻的心情,无法用语言描述!
自从踏进鬼魅之都一直到现在,经过了数月的生死拼争,能够活着走到这里简直是奇迹!就凭在密林中碰到的一切,若不是有云墨染在,根本不可能有人成功穿越鬼魅之都!
这一刻,没有人说话,没有人行动,所有人都静静地站在草地上,闭着眼睛仰起了脸,任凭温暖的阳光照在脸上,贪婪地享受着这一刻的美好和宁静。方才那名侍卫说得不错,前方是一片没有边际的田野,虽然看不到头,但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讲,其凶险程度都绝无可能比得上鬼魅之都!所以,是时候好好松一口气了!
许久之后,赫连苍宁第一个睁开了眼睛,转头看向了云墨染,微微一笑说道:“云儿,辛苦了!”
一句“辛苦”道不尽这一路行来云墨染所费的心思,众人立刻心领神会,纷纷上前抱拳称谢,唯有双目失明的安陵织星和无奈**的纳兰明蔷站在原地,各自在心底狠狠地诅咒着云墨染……
许久之后,道谢声才渐渐低了下去,各国皇子均命手下一干人等选择较为干净的地方坐下休息,好好养养精神之后再确定下一步的行动计划。风无求等人早已寻了一处背风向阳之地,迅速将地上的杂草清理干净,又取出篷布铺好,这才请赫连苍宁与云墨染落座,其余人等各找地方坐下休息不提。
不多时已是中午,各国开始拾柴垒灶,烧水做饭。阡陌在一众属下之中转了一圈,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最后一边思索着一边走到了赫连苍宁的面前:“王爷……”
“嗯。”赫连苍宁点头,示意他在一旁落座,“怎么了?”
“有件事情需要早作打算。”阡陌吁出一口气,“咱们出发之时带的干粮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在鬼魅之都时还能摘些野果、猎些野兔山鸡、或者捕些鱼虾作为补充。可是照如今看来,这一片荒野不知何处才是尽头,没有野果鱼虾,怕也猎不到多少野兔山鸡,那接下来……”
这倒是实情。干粮已经吃得差不多,这里又荒无人烟,无法补充粮食。野外之地没有河流,自然不会有鱼虾。此处又是一片荒野,没有树木,也不会有太多野果。此处的杂草又只及小腿,野兔山鸡难以藏身,也不会经常在此出现……
赫连沉吟片刻,接着问道:“如今所有的干粮还可支持多久?”
“若是只吃干粮,最多支持七八天左右,”阡陌思索着,“但一路上若能猎些山野野兔作为补充,则可多支持一些时日。但我瞧前面这一片荒野之中不像有野兽出没的样子……”
赫连苍宁点了点头,刚要开口说话,却突然发现云墨染只是微笑,脸上并无多少担忧之色,不由好奇地问道:“云儿,你可是有什么奇谋妙策?否则为何一直笑个不停?”
云墨染抿了抿唇,继而微微一笑说道:“前方这片荒野的确不像有野兽出没的样子,因为比之这里的环境,鬼魅之都毕竟更安全,更容易隐藏行迹。而如今的重点就在于,咱们还没有离开鬼魅之都太远,是不是?”
赫连苍宁略一沉吟,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我们可以从鬼魅之都猎些野兽随身携带,免得粮食短缺?”
“对。”云墨染点头,“我们出发时带的干粮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再加上之前气温还不算太高,足可保持长时间不坏。因此我们可以趁现在从鬼魅之都猎些山鸡野兔烤熟,让兄弟们多多带上一些,应该可以支撑不少时日了!虽然这一路都荒无人烟,但我已经看过地形图,只要我们能够平安赶到布拉吉尔峰山脚下附近即可,因为那里有几个村庄,我们可以在那里补充供给。”
二人闻言立刻点头,并且脸现喜色。阡陌想了想,又接着问道:“可是烤熟的肉只怕放不了多久吧?用不了几天就会变质……”
“这个,我早有打算。”云墨染依然不急不慌,“出发之前,我让兄弟们每人带一大包盐在身上,如今可还带着?”
“自然带着。”阡陌点头,忍不住苦笑了一声,“出发之时虽然七小姐让兄弟们带的东西太多,每个人都被压得叫苦连天,但这一路行来我们才知道,每一样都有救命的作用,若非带齐了那些东西,兄弟们的命或许早就送在鬼魅之都了!”
这倒是事实。若非云墨染丰富的丛林作战经验,赤凤国早就与其余三国一样损兵折将了,怎会直到此时还一个不少?
淡淡地笑了笑,云墨染接着说道:“阡陌,你仔细听我说:吃过午饭之后稍稍休息一下,然后立刻吩咐兄弟们去密林中尽可能地猎些山鸡野兔等,并在林中小溪内拔毛去内脏处理干净,接着带到此处来用盐及几种去腥味的草药腌制一夜。明日一早生火烤熟烤干,记住,尽量烤得干一些,这样不仅容易携带,而且可以存放较长时间。然后,每个人都尽可能多带上一些,足可支撑不少时间。”
阡陌仔细地听着,脸上渐渐露出了钦佩之色:“七小姐,你考虑得实在太周到了!原本兄弟们还以为你让他们带盐是要炒菜,原来也是拿来救命的?肉中加了盐,更可延长保存期了,对不对?”
“对。”云墨染点头,“我已经说过,当初我那张清单上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必不可少的,如今你可相信了?来,我再告诉你哪几种草药可以去腥,你便负责去找好了,毕竟你精于用毒,对草药比任何人都熟悉。”
其实云墨染的做法很容易理解,她这样做就等于将山鸡野兔的肉做成了现代社会常见的肉干,只要咸味够足,烤得够干,即使如今天气渐暖,依然可以存放不少时间。
阡陌仔细记下几种草药的名字,然后眉头一皱问道:“对了七小姐,若是如此一来,今日便无法继续赶路了……”
“不止今日,若要准备足够的食物,我们至少要在此处逗留三五天才可以。”云墨染点头,“因此你可派人去知会其余三国,告诉他们我们要做什么,我估计他们带的干粮也已经差不多吃完了,若是知道这一点,一定跟我们一样需要早作准备。”
阡陌答应一声,立即派人去知会其余三国。三国皇子一听均有些傻眼,因为他们虽然并无丛林作战的经验,也知道盐对人体而言起着异常重要的作用,是以都略有准备。但却不过是为了进行必要的补充而已,带的量都比较少,根本不可能拿来烤肉做干粮。
无奈之下,三国皇子只得命手下吃过午饭之后也跟赤凤国一样猎取野兽烤肉,但只能不加盐干烤了,至于能够保存多长时间,只能靠运气,看天意。
云墨染,这些事情你为何不早说?你若早些说明清单上的东西每一样都是必不可少的,我们何至于如此处处被动,时时尴尬?
纳兰明昭与安陵风漓等人看到赤凤国整齐的队伍,抖擞的精神,再看看自己身后的残兵剩将颓靡的样子,真恨不得时光能够倒流,到那时他们一定要按照云墨染那张清单,一样不少地双倍准备所需物品!
因为直到此时他们才知道,那张清单根本不是笑话,而是一张救命符。
吃过午饭之后略作休息,阡陌便将云墨染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了出来。众人闻言均觉十分新奇兴奋,立刻迫不及待地钻入了密林中。不多时,他们便带着第一批收拾干净的山鸡等物回到原地,照云墨染传授的方法进行腌制。因为并无瓦盆等物,他们独辟蹊径,用随身携带的油纸代替,倒也十分衬手。接着便是第二批、第三批……
看看数量已经差不多,云墨染便招呼众人暂停休息,待明日烤完之后看看再说。若是所有人加起来也带不了那么多,便徒然浪费所带的食盐而已,须知在这野外之地,任何东西都无处可寻,珍贵得很,自然要能省便省。
当下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众人纷纷起身,云墨染早已将昨夜腌的肉仔细检查了一遍,满意地点头,吩咐大伙儿立刻点火烤肉,烤熟了先饱餐一顿才有力气干活。
众人齐声欢呼,立刻捡拾干柴点起了数个火堆,将腌好的肉放到火上烤了起来。不多时,一阵阵奇异的香气在空中弥漫开来,令人垂涎欲滴。看看火候已经差不多,云墨染取下烤肉切了一块尝了尝,立刻扬声招呼起来:“肉已烤熟,兄弟们,吃啊!”
“是!多谢姑娘!”
一众侍卫闻言登时乐得眉开眼笑,一边继续烤肉一边开怀大吃起来,边吃边赞不绝口:
“香啊!香极了!这是我吃过的最美味的烤肉!”
“那是自然!这可是照姑娘的秘方烤制而成的,姑娘本就厨艺高明……”
“可不?幸亏姑娘让咱们提前准备了这么多东西,跟着姑娘算是有福了!”
“对对对!哥们儿,别只顾着说话,吃啊!”
“快吃快吃!不过话又说回来,幸亏姑娘是咱们王爷的人,不然这会儿生闷气的人就是咱们了!你们看那三国的人,都气成什么样子了……”
“气呗!他们能怎么着?想得到姑娘的心啊,除非他们有王爷那样的本事!”
如今在这帮小伙子们眼中,云墨染的威信简直快要超过了赫连苍宁,成为神袛一般的存在了。听到他们的议论,云墨染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你又听到了?耳力果然不错。”赫连苍宁瞅了她一眼,“不过他们说得对,幸亏你是我的人,否则我……”
“你怎样?”云墨染微微一笑,“我若成了别人的人,你又能怎样?也像他们一样生闷气?”
“没工夫。”赫连苍宁淡淡一挑唇角,“我把你抢过来便好。”
云墨染一怔,继而失笑:原来一向淡定的十九皇叔也有如此耍赖皮的时候啊……
在所有人的努力下,经过三天的准备,终于烤制了一大批香喷喷的肉干,赤凤国所有侍卫均依照云墨染的吩咐尽量多带了一些。虽然此刻的确被压得够呛,但莫忘记这可是救命的东西,就算再重也得背着。何况这东西是越吃越少的,自然也就越走越轻松了。
一切收拾停当,他们即将踏上新的征程,前方,还会有什么在等着他们呢?
在许久不散的浓烈香气中,纳兰明昭与安陵风漓等人俱都满脸黑线。故意与赤凤、曼陀两国拉开一大段距离,纳兰明昭才冷哼一声说道:“情形似乎不太妙,你我两国之人的士气越来越低落了,尤其是看到云墨染将一切都准备得如此周到,因而赤凤国一人不少,而我们……”
“不错,这一点我也看出来了。”安陵风漓咬着牙,恶狠狠地说着,“尤其是之前我曾听到有几人在背后悄悄议论,说自己倒霉,未能成为赤凤国的人。还说我不及云墨染思虑周全,又说他为何不是云墨染手下的人……”
“什么?他们居然如此大胆?”纳兰明昭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紧跟着哼了一声,“像这样的人,就应该狠狠地教训一顿,甚至应该就地正法,免得他们继续散布谣言,祸乱军心!”
安陵风漓一声冷笑,远远看着赫连苍宁与云墨染的背影:“若是在平时,我自不会轻饶了他们。可是如今是非常时期,不得不以大局为重!莫忘记这一路行来,你我两国皆已折损了三分之一的人手,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若再杀人,不但会令军心恐慌,更会进一步削弱自己的实力,因此只能暂时放过他们了!”
“这倒是。”纳兰明昭深吸一口气,“要说这云墨染的本事也真让人不得不服,居然硬是保得赤凤国的人一个都不少……可也正因为如此,咱们两国才必须联手……”
“我明白。”安陵风漓点头,“如今我们离布拉吉尔峰越来越近,因此一定要精诚合作,万万不可令赤凤国拔了头筹!”
纳兰明昭同样点了点头,却突然回味一般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过说实在的,云墨染的厨艺也的确够出众,烤出来的肉太香了!与她一比,咱们烤的肉就像木柴……”
这一片荒野果然无边无际,走了许久依然没有看到周围的景物有任何变化,就只是一片茫茫的绿色,而且果然没有可供食用的野果、猎物之类。不过因为之前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所有人暂时都不必担心挨饿的问题,不由越发佩服云墨染的一身本事。
然而饥饿的问题是解决了,新的问题却又紧跟着出现了:水源。
原先他们在鬼魅之都时虽然处处凶险,步步危机,但至少从来无需担心饮食问题。尤其是林中有许多天然形成的河流小溪,而且大多数水流清澈,完全可以直接饮用。是以众人均是一路走一路取水饮用,从来不曾有过缺水的时候。
离开鬼魅之都时,他们也猜到前方的水源可能不像如今那么方便,是以人人都趁着进入林中猎取野兽之时将所有的水囊装得满满当当,以备不时之需。而此时,他们已经连续在这片无边无际的荒野上走了半个多月,不但始终未能看到尽头,而且所带的食物也已经消耗得差不多,尤其是饮水更成了比食物更亟待解决的问题。
众所周知,一个人若是只喝水不吃饭,尚可支撑一周左右。但若是只吃饭不喝水,却连三天都支持不下来。是以发现水源问题难以解决之后,几国皇子均有志一同地传令下去,所有人尽量节约饮水,除非实在渴极了方可稍稍补充一下水分。而且直到找到新的水源之前,每个人身上剩余的水量便是全部,谁最先喝完便只能干瞪眼了!
命令一下,众人均觉心头一紧,果然将水囊中剩余的水当做了自己的命,看护得比什么都紧。另一方面他们也暗中祈祷着,能够尽快找到新的水源,解决这一燃眉之急。毕竟所有人身上剩余的水都已经不多,就算再省也有喝光的一天,到那时……
云墨染早已发现了这个问题,而且如今的状况也根本在她的预料之中,是以这一路上她都在注意着四周的情况,以找到合适的水源。然而让她失望的是,尽管她调动了脑中储备的所有经验和知识进行了各种各样的勘测,却始终未能发现任何可供饮用的水源。
按说这荒野之地既有杂草生长得如此茂盛,那么地下就应该有大量的地下水才对。然而根据她的观察,事实似乎并非如此,而且她曾经拔出地上的杂草观察过,发现这些杂草虽然不高,但是根系却长得吓人,深深扎入了地下,显然此处的地下水水位非常低,恐怕不是人力能够挖掘到的!那么,该怎么办呢?
“云儿,你在找什么?”因为缺水,赫连苍宁一向温润的双唇也略有些干燥,看到云墨染一直天上地下地找个不停,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出了口。
“水源。”云墨染头也不抬地回答,“兄弟们身上带的水已经不多,若是再找不到合适的水源,只怕他们便支撑不了多久了。”
“哦……”赫连苍宁点头答应了一声,“那……找到了吗?”
“没有。”云墨染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在这样的荒野上,显然不指望有什么河流湖泊,瀑布山泉,冰雪化水等等,也很难从动植物身上提取饮用水,那么唯一可取的便是寻找地下水了,但是……”
此言一出,其他人不由愣了一下,赫连苍宁也显得有些好奇:“云儿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说从动物身上也能提取饮用水?动物身上不是只有血吗?难道要饮血……”
“自然不是。”云墨染忍不住呵呵一笑,“你有所不知,动物体内其实也是有水的。譬如动物的眼眶中就贮含水,通过吮吸便可以得到。再比如所有的鱼类,体内也都有可以饮用的流汁。虽然这样听起来似乎有些恶心,但在极度缺水的情况下,却都可以救人一命。”
众人自是听得目瞪口呆,阡陌更是忍不住咂了咂嘴:“这些东西我简直闻所未闻,七小姐,受教了!”
“过奖。”云墨染叹了口气,“可是我知道这些又如何?此处一片荒野,哪来的动物又哪来的鱼?即便有个一只半只,也难以解决数百人的饮水问题……”
赫连苍宁点头:“因此,我们唯一的法子还是要寻找地下水。云儿,这地下水又该如何找?”
“凭经验。”云墨染叹了口气,“根据我的经验,这些地方的地下水至少距离地面十几米,我们很难从这里取到可供饮用的地下水。”
“十几米?”赫连苍宁不由皱了皱眉头,“有没有距离地面近一些的地下水?”
云墨染摇头:“不知道,我们只能尽量找,或者能找到可以饮用的地表水是最好的。宁皇叔,叫兄弟们过来,我告诉他们一些寻找地表水和地下水的法子,好让所有人一起寻找水源。”
赫连苍宁答应一声,立即命阡陌将所有人召集了过来。因为极度缺乏饮用水,众人的嘴唇均已干裂,透出了丝丝血迹,有的血迹甚至已经干涸凝固,变成紫黑色。看到这一情景,云墨染眉头皱得更紧,扬声说道:“兄弟们,辛苦了!仔细听我说,咱们必须尽最大的努力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水源!注意,如果发现以下现象,则说明附近可能有水源……”
简单讲述了几种寻找水源的法子,众人便各自散开,一边继续前进一边留心云墨染所说的一些迹象。其余三国也知水源的重要,早已主动派了人过来旁听,此刻也急急地四处寻找着。
虽然已将基本的方法告诉了众人,但要运用到实际中毕竟需要长时间的经验积累,是以云墨染也不敢对他们抱有太大的希望,依然仔细地嗅着空气中的味道,同时侧耳倾听着任何可能出现的流水的声音。
然而他们的寻找一直没有任何收获。几天之后,四国之中的绝大数人已经喝光了身上所有的水,另一部分人的水囊也空了大半,情势更加迫在眉睫,有不少人因为缺水,已经开始出现或轻或重的失水症状,身体变得非常虚弱。
云墨染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再加上也已经缺水多时,整个人都清瘦了不少。又过了几日,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处在虚脱的边缘,甚至连抬脚都异常困难,这趟布拉吉尔峰之行开始变得举步维艰……
“王爷……”阡陌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兄弟们怕是……撑不了多久了,若是再找不到水源,只怕……”
“我知道。”赫连苍宁看上去虽然也十分憔悴,但精神还好,“可是知道又如何?找不到水源,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无能为力……”
阡陌叹了口气,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转到了前面不远处正在仔细搜索的云墨染身上:“也真难为七小姐了,一路上无数次带着我们死里逃生,希望这一次她也可以……”
阡陌的话还未说完,突然看到云墨染朝着左前方某一处飞快地奔跑起来,他不由吃了一惊,下意识地说道:“难道七小姐找到水源了?!”
赫连苍宁一抿唇,接着开口:“跟上去!”
二人猜得不错,在经过多日的努力之后,云墨染的确终于有了发现,因为就在方才,她突然闻到刮过来的风中带有明显的泥土的腥味以及水草的味道,这就说明附近应该有水源存在!
寻觅了多日,眼看着赤凤国所有人都已支持不住,云墨染自是无比心焦,是以一旦发现有水源存在的迹象,她立刻不顾一切地狂奔了过去。而除了赫连苍宁与阡陌之外,其余三国之人也知道在所有人当中云墨染才是最可能找到水源的人,是以一直紧紧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此刻看到她突然向着某个方向飞奔,众人立刻精神一振,不约而同地拔脚追了上去。
云墨染根本无心理会身后的一切,她一边仔细地嗅着空气中泥土和水草的味道一边飞奔,而且异常惊喜地发现水草的味道已经越来越浓烈,足以说明方向没有任何问题!又向前飞奔了一段路,云墨染突觉眼前一亮,一个形状不规则的池塘骤然出现在眼前!
太好了!果然有水源!云墨染停住脚步,简直难掩心中的喜悦,立刻回头招呼道:“宁皇叔!此处有水源!快来!”
“什么?!有水了?!”
“太好了!快跟上去!”
“快走快走!我都快渴死了!”
“跑快些!否则就被前面的人抢光了!”
“对!快走!”
听到云墨染的招呼,所有人顿时兴奋得仿佛打了鸡血,一改方才虚脱的样子,拼尽全力飞奔而来,四五百人齐齐向着同一个方向飞奔,场面颇为壮观。
这个池塘并不算小,而且塘中的水也比较深,照理来说是足够这四五百人一起饮用的。然而所有人都已处在极度干渴的环境中多日,着实渴怕了,生恐自己一旦落后,便只剩下了干瞪眼的份儿,是以个个你推我搡,你追我赶,都想抢在前面。
相比较而言,赤凤国的侍卫还算是最为纪律严明的,他们虽然也在向着池塘奔跑,但至少不曾出现推搡争抢的场面,足见平日赫连苍宁的训练有多严苛。何况这一路行来,每个人都真切地感受到了赫连苍宁与云墨染等几人对他们真心实意地照顾,将心比心,他们怎能给自家主子丢脸?再说了,只要有云墨染在,她能让兄弟们吃亏吗?
然而就在所有人即将靠近池塘的时候,云墨染正巧发现了一个不对劲之处。荒野之上气候干旱,雨水稀少,这面积较大的池塘应该并非雨水积聚而成,而是地下水渗漏形成的,是以池塘内的水看起来并不算浑浊,透着幽幽的深蓝色。为了确定这些水是否可以饮用,第一个到达塘边的云墨染用双手捧起一些水尝了尝,立刻皱起了眉头:池水中含有大量重金属盐和矿物质,绝对不能直接饮用,否则必会造成腹痛、腹泻等严重后果,甚至危及生命!
然而不等云墨染将这些话说出口,抢先奔到池塘边的部分侍卫已经争先恐后地扑倒在地,马上就要开始狂饮!云墨染吃了一惊,厉声喝道:“慢着!谁都不许喝!走开!快走开!”
然而在极度的干渴之下,那些人恍若未闻,不顾一切地把头扎在池水中咕嘟咕嘟地狂饮起来。云墨染急得眼都红了,提高声音叫道:“不许喝!我说不许喝!快停下!停下!赤凤国所有人听令:全部退到我身后,违令者杀无赦!”
“是!”
一声令下,赤凤国所有人齐声答应,紧跟着刷刷几步退到了云墨染身后,静立不语。看着趴在池边痛饮的侍卫,他们的眼中也流露出明显的羡慕和渴求之色,然而这一路行来,他们早已对云墨染死心塌地地信任着,均知她此举必有用意,绝不会害他们之中任何一个。
赫连苍宁眉头一皱:“云儿,怎么了?”
“这水不能直接饮用,必须进行处理!”云墨染急急地回答,接着转头看着其余几国皇子,“各位太子、皇子,赶快让你们的人停下,不要再喝了!这池水中含有太多杂质,不能直接饮用,否则必会出现腹痛腹泻等症状,甚至危及生命!还有,长时间的缺水之后,也决不能如此牛饮,否则也会引起呕吐等不良反应!”
纳兰明昭等人深知云墨染的厉害,然而看到池水还算清澈,却多少有些怀疑,安陵风漓更是咂了咂嘴说道:“杂质?七小姐看清楚了吗?若是含有杂质,这池水应该十分浑浊才是,可这水看起来还是比较清澈的……”
“怎么,你怀疑我另有居心?”云墨染冷冷地看着安陵风漓,“你是不是认为我故意这样说是想让他们把位置让出来,好让赤凤国的人过去喝个够?”
不错,这池塘虽然不算小,池水也比较深,但毕竟无法跳入池塘中饮水,是以抢先到达池边的百余人已经将池塘周围围了严严实实,眼看着一个人也挤不进去了!是以趴在池边的人还在不要命地狂饮,而够不到池水的侍卫则急得上蹿下跳,拼命往人缝中推挤着。
安陵风漓的小心思被云墨染一语道破,登时有些尴尬,忙不迭地摇头说道:“七小姐误会了,我绝无此意!我当然相信七小姐这样说必有道理,并无私心。那个……梦羽国所有人听令:立刻停止饮水,全部退到我身后,违令者杀无赦!”
“曼陀国所有人听令……”
“雪雏国所有人听令……”
直到此时,其余三国才终于下达了退后的命令。命令一下,还未来得及喝到池水的人十分无奈,不得不垂头丧气地向后退去,兀自急得面红耳赤:可恶!我还一口都没有喝到……
然而就在此时,变故如云墨染预料的那般发生了!
看到那百余人还趴在池边贪婪地狂饮,三国皇子均感十分丢脸。就在他们即将迈步上前阻止之时,有数十人突然跳起身窜到一旁哇哇地狂吐起来!
“哇!哇……”
“不……不行了……哇……”
“好难受……我……哇……”
变故一起,三国皇子不由一愣,登时紧张起来:“你们怎么了?!难道水中有毒?!”
其余人虽然渴到了极致,但理智仍在,一个“毒”字出口,所有人终于惊骇无比地齐齐停下饮水的动作,不约而同地跳了起来,满脸惊恐地瞪着那些呕吐者:毒……毒?!中毒了?!那……
“此刻呕吐还并非因为水质的问题。”云墨染冷冷地开口,“我方才不是说过了吗?长时间缺水之后,即使发现水源也绝不可如此狂饮,否则必定引起呕吐等不良反应,此刻你们相信了吧?”
……纳兰明昭等人无比尴尬,只得把气撒在了那些侍卫身上:“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快滚回去?!”
一众侍卫吓得不敢抬头,各自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的队伍中间。然而不等他们站稳脚跟,新的状况再度出现:所有的饮水者先后开始感到腹部剧痛,忍不住抱着肚子呻吟起来:
“啊!我肚子好痛……”
“我也是……痛死了……”
“啊!啊!好痛啊……”
“不行!我要去……”
呻吟声中,所有的饮水者齐齐抱着肚子往草丛密集的远处跑去,痛得不停地尖叫,显然各自去解决问题了。云墨染冷笑:“我方才也说过,这水中含有杂质,不能直接饮用,否则会引起腹痛腹泻等症状,如今各位也信了?”
“信!信了!”纳兰明昭急得红了眼,忙不迭地问着,“七小姐,既然如此,这腹痛腹泻该如何治疗呢?这水中是否有毒……”
“算不上是毒,顶多是些杂质,一般情况下不会出人命的。”云墨染淡淡地说着,“不过短时间内他们会连续腹泻,容易导致身体虚脱而已,休养一段时间大概就没事了。不过若是喝得太多,体质又比其他人弱的话就很难说了,同样会危及生命。贵国不是有御医随行吗?让他们酌情开些药给他们也就是了。”
纳兰明昭无奈,心中却早已将那些没出息的侍卫骂了个狗血淋头:本来自己的人手比之赤凤国就少了很多,这下更是少不了要损兵折将了!休养一段时间?哪有那么多时间让他们休养?当这是出来游山玩水啊?!
可恶的云墨染!既然知道这池水有问题,你为什么不早……呃……人家好像早就说过了,是自己的人没出息,不肯听……怨得谁来?
让你们先不要喝偏不听,这下怎样?吃瘪了吧?云墨染才不管他们心中想些什么,施施然地回头说道:“兄弟们,如今可明白我的意思了?方才我太着急,说的话有些不中听,莫怪啊!”
“属下不敢!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还怪?若不是方才云墨染把话说得如此决绝,镇住了所有人,那么此刻连呕吐带腹痛腹泻的便是他们了!幸亏王爷平日训练严苛,造就了严明的纪律……
直到此时,阡陌才上前几步问道:“七小姐,既然这水不能饮用,那我们……”
“不是不能饮用,而是不能直接饮用。”云墨染摇头,微微笑了笑,“放心,只要照我说的法子进行一下过滤和消毒处理,便可以放心饮用了!兄弟们听令,搭灶生火!好好干,姑娘保你们以最快的速度喝上干净的水!”
“是!”
众人闻言立刻抖擞精神,纷纷行动起来,不多时便搭好了数个简易的炉灶。其余三国见状忙跟着升火,并已经猜到了云墨染的用意:对啊!把水煮沸再和不就可以了吗?为何方才没有想到这个最基本的法子?不过……真的只是煮沸就可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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