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有什么用？他若能将“慕容夜”自他身上拆出来，那怕将四肢百骸五脏六腑全都砸碎砍断也情愿，可是站在慕容家主的角度来判断，随意将哪个嫡系子孙给凤凰将军为媵侍都是极丢脸的大事，更何况是慕容家百年基业的领袖？
慕容夜能毫不犹豫扔掉的东西，却是慕容家主至宝重器，不能轻易毁伤，稍有残缺，需得以血来偿。
他想的极多，也不过是弹指间的事，任心中巨浪滔天，脸上唯有轻笑，“果然妙计，只是慕容家旁支庶子虽多，这会子想去竟无一个可用之材，不如等我回府细察，俟有合适的孩子，送来给殿下过目。”
李璨见他如此认真，沉默良久方道：“她承认了。”
她是谁？承认什么？这没头脑的一句话迫得慕容夜合上眼，再睁开来时便带了些异样的神采，“她肯认？”
“她说那一段过往铭心刻骨，不能骗我说已经忘记，但是为着大家好，只盼与你永不相见。她说如果能让你平安快乐，她愿意付出所有一切。”李璨观察他的神情，轻声道：“你呢？”
慕容夜被他清炯的目光逼的不能正视，将眼神挪到一旁，“家兄早先曾以‘慑魂’之术令我忘记。”
慕容昼确实在长安围城时对他施以“慑魂”之术，但不能令他忘记，唯有身为慕容家主的责任感缓慢恢复，令他决定放下。
放下与忘记，是完全不同的人生。
李璨独自仰首尽了一盏酒，又自行斟满，“甚好，看来你与她各有法道，不需要我等局外人费神调解了。”
慕容夜苦笑，有一个无耻的念头在舌尖转了几转，终于还是咽下，他抬眸望定李璨说道：“陈王恼我行差踏错在先么？夜甘愿领罚。”
李璨又饮了一盏酒，闻言苦笑道：“犯错该罚的那个我不愿意罚，家主无辜受累，璨有心补偿，却又不知从何补起。”
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止慕容夜，他的声线微有波动，眼神却坚定的骇人，“补偿么……慕容夜愿为兄媵侍，慕容家主却要娶杜家阿蘅为妻，这事极难，求陈王殿下援手。”
有风掠过水榭，烛火明暗，映得李璨的神情神秘难测，约莫是被慕容夜的义无反顾惊吓到，半晌才有回应，“慕容……你……，我本以为，你会将林十五记认做庶出兄弟，安排给她的。”
原来李璨的本意只是要他安排一个和他极似的人在她身边，是要安慰她的刻骨相思断了他的念想，还是要永远提醒她，曾经错过？
慕容夜既然做了决定，自然就不会容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阻拦，更不许自己后悔，立时笑道：“慕容夜武功高强，忠心可靠，凤凰将军母子俩的安危重任皆可托之。”
李璨哪里料到他如此果决？换做旁人，定然要思量前后考虑再三，九成九的人要黯然退去，永生莫提。他倒别出心裁，先不管慕容家百年基业，把自己的心事先解决掉再说。
这个坑本是挖来坑林慧容的，如今慕容夜倒先栽进去，李璨无言以对，唯有饮酒，见慕容夜笑容渐敛，又觉得不忍，“你跟我说句实话，她有什么好的，值你如此对她？”
这当口回忆什么浓情蜜意不都是找死么，慕容夜摇了摇头，“慕容府与凤凰将军既为姻亲，又是盟友，既然能有更好的办法稳固双方关系，彼此取信，有何不可？”他先前说的认真诚恳，几乎连自己也要骗过了，但是望着素来端方庄重的李璨支颐望着自己轻笑，最后还是改了说词，“好吧……我只是，忘不掉。”
他这般情深无悔，李璨可差不多要喷一口心头血出来，这不是他生平遇到的第一次场面失控，但绝对是最匪夷所思的一次。
——而且他不想纠正。
或许是酒意上涌之故，李璨招手命慕容夜过来，指指空了的酒盏，含笑不语。
慕容夜微愕，这当然不会是普通情况下主人的待客之道，但是……他说了“慕容夜愿为兄媵侍”。
他静静走过去，提壶为李璨斟酒，后者饮罢，将酒盏搁于桌上，忽然浅笑道：“一杯不够，还须两杯。”
慕容夜呆了半晌，才醒过来，蓦地觉得颊上火烧，还要轻声确认道：“这又怎么讲？”
李璨笑的灿烂又邪恶，“昊元跟老八都不在，他俩的酒，我替他们喝了。”
他俩这一顿酒喝的石破天惊云垂海立也不关林慧容的事，才入夜她便哄着宝宝沐浴更衣，母子俩亲亲热热躺在床上，脑袋凑在一处说话，不久都朦胧睡去。
不知何时，林慧容突然惊醒，但见夜色浓黑，影影绰绰仿佛有几人在床帐前，她蹭地跳起来，喝问道：“谁？”
李璨应了一声，口齿缠绵问左右道：“宝宝也在么？去抱给林十五照看。”宝宝睡的极沉，朱砂进来拿小幅锦被将他卷走也浑无所觉。
林慧容知他醉了，更想知他因何而醉，默然起身去帮侍从为他宽衣。李璨任她将自己推到床上安置好，也不作声，只瞧着她又拿热毛巾来为自己擦脸，又轻声命人准备醒酒石并茶水，终于他评论道：“好贤惠，过来陪我睡。”
忙乱一阵，其实睡意全无，林慧容默默躺在他身畔，并不作声，李璨忽然转眸望她笑道：“你不想和我说说话？”
林慧容老老实实道：“想，可是从不曾见你醉过，还是你休息要紧。”
李璨无声畅笑，“我和慕容家主说，你身边没有人看顾安危，要他再弄个慕容家武功高的旁支庶子来，照顾你和宝宝，你猜他怎么说？”
林慧容不需要太费神也知道慕容夜的反应，看似少年老成，实则认真至纯的他，从来都不能以普通凡人的思维来度量，那时节在世外桃源被突然出现的慕容昼捉了现形，他坦然说，我和宝宝跟你一起回去。
——不论时间长短，中间隔着什么，都不能阻止他完成“在一起”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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