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乐始终认为,她的生命以长庆七年为分界线,这一年洛阳城破,阖家遭劫;这一年,她学会了如何用弱小作为掩饰以达到杀伤更多人的目的;这一年,她追随凤凰将军偷袭函谷关,第一次杀人。
——甚至没有想象中的恐惧,只是心里蹦出了来两字:赚了。
黎甘草本是来这个据说是匈奴随军大夫居所打秋风,不想打包的过程中间碰倒了一只罐子,他还未及动手,望风的白小乐已经一刀抹断了被惊醒的那名看守的咽喉。
血雨暴绽,小姑娘甚至还记得敛身疾退,将短刀在旁边的帐幔上擦拭干净,这才瞥了他一眼。
冷静到了反常,黎甘草行医多年,因首次杀人而生各种问题的人治的多了,还是第一次见年纪这么小,却又如此镇定的病人。
这小姑娘若非天生的杀人机器,便是曾遭极惨烈的不幸。黎甘草心里记下了,此刻却不便多说,只道:“走罢。”
函谷虽是重要关隘,其实驻军只有一千多人,盖因目前京畿道基本已被匈奴全部掌控,鸠善素来勇悍,他虽奉命驻防于此地待后备部队赶上来换防后再率部向西推进,却怕其它部队已经抢了头功,自家去的晚了连渣都没有,故而私自派亲信率近卫部队两千余人提前两天出发。
对于凤凰将军的部属来说,简直等同于饿极之际老天爷派发馅饼,整个战斗计划遇到的有效抵抗,要远比想象中少的多。
不少人早将凤凰将军的“仁战”理念扔到了九霄云外,本来他们所受到的战斗训练也是如何以最简单最快捷的手段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更何况反复锤炼多年,终于有这么一朝可以参与正式战斗,当真如猛虎出柙,势不可挡。
而匈奴士兵长于弓马摔跤,何曾见过这样阴损的战斗?待到鸠善勉强能组织起反击,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而短短半小时内,战斗力量已经折损了四成。
最出奇的是敌人居然只捡普通士兵下手,对于暴跳如雷的大将鸠善及其近卫基本不碰,实在奇怪。
其实凤凰将军部众也有同样的疑惑,尤其这个命令是在凤凰将军与对方大将打了照面之后才颁布的,就更希奇——裴茕感慨善变是女人的天性,最终还是忍不住逮个机会问道:“搞什么鬼,不是说擒贼先擒王?”
话说回来,林慧容自己也没有好生执行“仁战”的理念,“赤葭”每次挥舞皆有斩获,非但她自己杀的眼血,连原本雪亮的剑锋也渐渐转为暗赭色,竟真不负名中那个“赤”字。
她听见裴茕问话,砍翻了围攻她的三人之后才答道:“通知大家,撤!”
裴茕自怀中摸出一只传讯的烟花点燃掷上半空,向她扑过去顺便将围攻自己的两个使长矛的家伙带给她,笑道:“你终于肯说撤字了,兄弟等的可真不容易。”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绚丽的六角烟花只在浅蓝色的天空驻了一刹便被风吹散,响应的唿哨声此起彼伏——那是各小队正在整合并组织有序撤退。
林慧容是最后退出函谷关的,林十五为她窃得匈奴大将的五百石强弓及硬矢,她便在关外三百步处连发数箭,将最先骑马追击的三名敌人杀死——虽非每箭必中的,可是一个女人竟然能将五百石的强弓开满,简直匪夷所思。
敌我阵营皆有一段时间静寂无声,林慧容很想耍帅的学张飞大人仰天长笑三声,奈何咽干舌燥,浑身脱力,恐怕稍迟有松懈,就要一头栽于马下,只得从速策马逃逸。
是役凤凰将军部众死二人重伤五人,余四十九人无一不伤,共歼敌三百余人,重伤残废亦有近两百人,可谓大获全胜。
然而聚在一处总结时,凤凰将军却叹道:“这仗是我们输了——以我方优秀的兵员素质,面对匈奴那些普通士兵还有伤亡,只能说是一败涂地。”
吴羽华始终认为,零伤亡应该是优秀将领主动追求的目标,毕竟越是优秀的士兵,其培养成本也就越高,战时更是只要折损便很难补齐同等战力的士兵。
“接下来怎么办?”裴茕道,在场只有寥寥数人,犯不着就这么郁闷的一个问题继续下去——他却不是冷血,只是上了战场的人,都有随死随葬的觉悟,阵亡这种事说不定明天就轮到自己头上,哭与害怕都无济于事。
“我有个想法……潜伏在函谷附近,继续等。”林慧容抹了把脸,谁都看得出她是在抹去眼角的泪花,不过大家都装做若无其事的模样,吴羽华问道:“为何?”
消息传到赵昊元处时,他正在小书房里吃三天以来的第二顿饭。旁边的初九近来也算晋升赵府内宅的小总管了,出入皆相随着,见他脸色不好,忙撵那递折子进来的侍卫道:“快去吧,相爷正用饭呢,别拿这些琐事来招爷烦。”
赵昊元阻止了他,算着消息在途耗费的时间,轻声问道:“那么将军是打算就地休整,还是来长安?”
“只听说是休整——咱们那位统领说了,俟机把将军敲晕了送回来。”这名侍卫本月是负责传递消息的班次,此番奔波劳累,途中险况颇多,本指望着相爷能厚赏呢,哪里肯轻易就走了,且要卖弄几句,“将军吉人天助,且身边有高手如云,想来等闲不至有事。”
赵昊元听着那“高手如云”四字颇觉刺心,苦笑命其下去休息,又着初九重赏。他心中谋划着如何能让那鸟人平安,又觉自己无聊,胡思乱想间倦意更浓,只说歇歇,没一会便歪在椅背上睡熟了。
他朦胧中觉得似乎有人为自己加衣,随口道:“小胖,别闹我。”话一出口便醒了,愕然发现眼前的人居然是皇帝!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拜伏请罪。
皇帝近来也忙,国事烦难不说,亦遇着后宫淑妃早产,母子俱亡,因此也颇为郁郁,见赵昊元惶恐,挥手道:“罢了,是朕不请自来,不怪卿家。”
赵昊元与他君臣多年,难得见他行为如此符合礼法,心中纳罕,陪皇帝闲聊了几句西南粮道的情况。
屋中自有内侍按制陈设,这会便过来请皇帝上座,皇帝又赐赵昊元座,才道:“匈奴的先锋军,已经到了潼关。”
这消息虽未得知,却是意料之事,潼关守备涉及京畿安危,前日兵马大元帅李瑛已经派得力将领率部分神策军前往增援,早先调集西南诸道府兵约十万人亦于近两天到京,只是西南尚有吐蕃在侧虎视眈眈,绝不可低估。
赵昊元忙拿官话宽慰了几句,皇帝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才回过神来,道:“罢了……朕来是想和卿家商量凤凰将军的事。”
果然老天无眼,怕什么就来什么,赵昊元只敢腹诽,还要恭敬的答道:“不敢,请皇帝颁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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