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历长庆七年,东海新罗国主荒淫无道,民不聊生,遂有儋罗美妇率众揭竿而起,杀新罗国主自立,世号“星主”——据说前面还有紫微二字。
虽是异邦大事,可是在中原人而言,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然而寒槿朗声提起此事,亲口证实那所谓“儋罗美妇”,便是魔教教主的妻子关芷。
在场不乏旧人,都还记得教主夫人的风采——至于当年夫人为何好端端的音讯全无,既没人知其中原因,也不敢问。
寒怨世气的脸皮紫涨,喝道:“混帐!你母亲生寒枫时难产而亡,你是要老子去阎罗殿见她?”
寒枫生来没见过母亲,从小只要跟父亲或者兄长提及必挨打骂,外人又慑于教主威严不敢说,积年日久,压根就忘记做人还得有娘这回事,此刻不由得问道:“啊?哥,你可从来没跟我说过娘的事。”
“娘说你长大了如此招摇嚣张,多半是爹的嫡传。”寒槿略略侧头,逼过了寒枫的拳头,足下发力掠出三尺开外,继续道:“所以她不要你。”
这下暴怒的是两个人,寒枫忘记兄长武功尽失这事,一拳砸过去,寒槿避之不及唯有向慕容昼的方向闪避,成功将祸事东引。
寒怨世亦觉怒不可逷,长身作势一探,明明他与寒槿还差有两三丈远的距离,这一抓之下,竟然将寒槿掳至跟前,速度快的骇人听闻。寒枫与慕容昼一半真一半假的动手,此刻齐齐援手——却也来不及了,唯有眼睁睁看着寒怨世单手叉着寒槿咽喉,喝道:“孽畜,你是怎么从无间地狱是逃出来的?”
“你不用想也该知道,除了我娘,没别人理我。”寒槿艰难道。
寒怨世深深呼吸以平静心情,一时场面宁静无声,俱等这位教主如何解决眼前这尴尬事。
“寒槿罪孽深重,本当于无间地狱面壁自赎其罪,如今你既然敢逃……”寒怨世侧脸问萧杀,“依律如何?”
萧杀知道教主是下得这等狠手的,据实答道:“断舌、剜目、折手足、其身遍涂蜜糖使万蚁噬食,历百日方许死。”
寒槿丝毫不惧,微笑着对父亲低声道:“娘说了,要是你高高兴兴跟我去见她,就宥恕你的罪过;要是死不悔改么,她自然也有法子治你。”
寒怨世恍若未闻,真气自寒槿咽喉处的穴道直透入其身,这一招并花哨,纯粹以刚猛无匹的内力震得人不能动弹,他将不能动弹的寒槿掷给萧杀,喝道:“还等什么?行刑!”
寒枫见兄长迫得父亲骑虎难下,连忙为之求饶,又使眼色给周围众人,然而教主杀气腾腾,谁敢废话?
眼见萧杀制住了寒槿身上的重穴,命人动手,一旁协助林慧容为慕容夜疗伤的杜蘅再也忍不下去,扬声道:“还不救人?”
她这一声喝的莫名其妙,也不知是给谁听的,反正在场魔教众人不敢动手,至于慕容家这一边,似乎也没人有本事自萧杀手中平安救下人来。
寒怨世见这个漂亮的小姑娘瞪着自己,竟然似妻子当年的模样,当下愈觉厌烦,喝道:“非我教之人一概格杀,大家动手吧。”
他向来言出法随,无人敢违,今天却都一副见了鬼的模样,瞪着他一动也不动,似萧杀这样指着他颤颤如秋风中的落叶一般,都算是积极响应教主号召了。
“哎,连我也要杀啊。”有人自他身后戳戳他的肩膀,声音极之熟悉。
风渐紧,将衣袂掠得猎猎作响,寒怨世不用回头确认也知道她是谁,寒槿出现、反复激怒自己……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为的是让他心浮气躁,不能如常施展“有为法”感知周围状况,以至于被人欺进身周亦无所知。
须知他的武功虽非天下第一,要论单打独斗,却谁也不惧,只是年少时脾气暴躁,行为偏激,恨天怨地,致使武功有这么一点缺陷,不能臻于完美。然而要把握住这样稍纵即逝的机会,除了武功要够高、人要够敏锐之外,更要对他的举止行动脾气个性武功路数了若指掌。
这世上,也唯有一个人有这等本事。
他不说话,身后那位以帷帽遮面的女子却也毫不在意,朗笑道:“咱们这都是家务事,不如——哎哎,没啥事兄弟们都散了罢。”
在场魔教众人,年轻一辈深惧教主威严,不敢妄动,老一辈则深知旧事,生恐站错了队,亦无人敢做出头鸟。
“呵呵……我忘记了,如今之魔教已经不是……本座当年的魔教了。”那女子揭了帷帽,原来是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美妇,眼神犀利的象是最快的刀,只消轻轻一撩,便能直接将对手的伪装划破,锋锐直逼骨髓。
萧杀等老一辈识得这便是前教主关御的独女,现教主寒怨世的前妻关芷——当年两人本是好的如蜜里调油一般,及至寒枫出生,前教主关御没来得及看小外孙一眼便暴病身亡,彼时关芷因接连两次孕产,无心教务,俱是寒怨世代理,因此他继承教主之位的呼声最高,关芷不免起了疑心,两人不知闹了些什么,最终寒怨世继位,关芷绝决离去,魔教对外宣称其难产而亡。
教主这些年来不近女色,想来也是旧情难忘,可是关芷为人刚毅果决,绝非寻常嫩花嫩柳,不然也不会做出杀国主而自主的事。
她环顾一周,浅笑道:“有件大事好让各位兄弟知道——本座已然取了新罗国在手,此地物产丰富,可为我教万年基业。”
这句话里传达出来的消息太过惊人,以至于不少人压根就没反应过来,求解惑的、辩认真假的、讨论此方案优劣的皆各寻目标凑在一处,一时间嘈杂如闹市。
寒怨世听她这么说,唯有微笑,举手示意众人安静,“此女妖言惑众,妄信者杀——这茬算是老朽的私事,你们都退下吧。”
教主亲自发话,哪有人敢不听的?场中只有因急救慕容夜而不能走的林慧容等人,杜蘅早抢上去将寒槿扛回自家阵营,只是她解不开其被封的穴道,转而央求慕容昼。可是接连说了两三遍,他只死死盯着自己,一句话也不说。
还是寒枫看不过去,略加研究,解开了寒槿身上的穴道,嘲道:“小丫头片子快带你家人滚蛋。”
杜蘅少时痴恋慕容昼,及长稍敛,与慕容昼的关系一向甚好,却也从未见过他这样骇人的表情。正好寒枫递个话头,她扶着寒槿站起,扬声道:“我们家主伤势严重,不能搬动,只好对不住了。”
寒枫这一天过的跌宕起伏,心情实在说不上好,闻言杀心陡盛,横眉瞪着慕容昼道:“你是死人?也不管管你家的母老虎?”
慕容昼眼角的余光瞥到林慧容似乎运功行满一转,停下了拿袖子抹了把眼泪汗水,又重复先前的动作,心里早被酸甜苦辣浸透,有人问话也只浑浑噩噩应了一声,也情知自己这个状态,恐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可是怎么也控制不住。
看似她彻底忘记当年事,而小夜也立誓永远不再提及,一有危难发疯也似赶来相救的还是她。反倒是自己,跟她一直隔着那么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纵然做了什么样的努力都属无用,在她的世界里,慕容昼顶多不过是拥有极致魅力男人之一,每遇之必沉沦,然而也仅限于沉沦稍顷。
所谓咫尺天涯,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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