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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风起云涌,狂沙飞舞,每一粒黄沙都在为楼兰的残忍而愤怒。
遥而无尽的沙漠里,隐隐透出一点青绿,小小的身体安静地躺着,等待着命运的主宰。
“少主,这个小女孩是咱们楼兰人。”十五六岁的婢子敬畏地望向十二三岁样子的主人。
男孩身着貂皮大衣,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看起来应该是温文尔雅,却又天生带着一份尊贵,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水,水……”躺在沙漠里的女孩只剩一个脑袋露在外面,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样扇动着,声音软软的,似天边飘过的白云。
“给她水。”男孩眼里依旧带着笑,这女孩虽是身着楼兰服饰,却生得水一样柔嫩,丝毫没有楼兰女子的粗犷。
“你醒了?”男孩声音如同本人般温润,淡雅。
千儿睁开眼看到的就是男孩大大的笑容,她从未见过这样,像阳光一样可以直接照到人心里去的笑容。
小小的心脏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你是汉人吗?”男孩亲自接过水壶,含笑看着她,可那笑到底看着有些扎眼。
千儿过了好半会还是迷迷糊糊什么都记不起来,几滴清泪洒落,瓷娃娃般的人儿,又平添了几分楚楚动人。
“你的家在哪里?”男孩怔了一下,又问道。
“我不记得了。”千儿脑中一片空白,时不时会有一些画面浮现在眼前,却都破破碎碎的,仔细去想又什么都没有了。
“少主,时辰不早了。”婢子眼看风沙越来越大,小心翼翼地提醒着男孩。
男孩站起来,衣角却被千儿捏住,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说:“哥哥,带我回家好不好?”
男孩眼波流转,好笑地牵起千儿的手说:“那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跟着我做我的女儿好不好?”
千儿温顺地点点头说:“好。”
男孩惊愕了一瞬,望着她失了神,淡淡的眉眼,淡淡的笑,像什么呢?
男孩歪着头思索半天,对了,就是这荒漠中的一棵草,淡淡的,轻轻的,却能给人带来希望。
“闺女,以后就叫影儿吧。”男孩揉了揉千儿毛茸茸的头发,温和地说,这姑娘忒好骗了。
“好。”千儿已不似刚才般迷惘,只还是那么温顺。
真好,影儿,影儿,如影随形,却永远触不到心跳。
“少主,风沙越来越大,已经分辨不清方向了。”婢子微眯着眼,黄沙时不时会飞进眼睛里。
婢子话刚落音,一阵旋风卷来,狂沙乱舞,走一步路脚都会深深地陷下去。等平静下来时,男孩紧紧握着影儿的手,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了。
“哥哥,天黑了,我们怎么办啊?”影儿揉揉进了沙子的眼睛。
男孩皱着眉,抬头望了一下杳无人迹的荒漠,解下腰间的铃铛说:“这个铃铛是师傅从汉朝带回来的,里面有两只小虫,它们是有感应的,我们一人一个,等日子久了,影儿不高兴的时候,我就能感觉得到。如果我们走散了,我就靠这个来寻你。”
影儿细细打量着铃铛,嘟囔道:“真的有那么神奇吗?”
“当然了,这是师傅给我的宝贝!”男孩说起师傅的时候,脸上有满满的自豪。
“还有,我叫木彧,现在起你要紧紧抓着我的手,不可以松开。”木彧看着夜幕降临,心里也很担忧,他是害怕这充满变数的黑夜的。
“嗯。不过,爹爹说无功不受禄,你送我铃铛,我就替你舞一曲吧。”影儿坚定地点点头,木彧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发,这种被人依赖的感觉真不错。
虽然影儿人还小,有的动作做得不甚流畅,可看起来还是娇俏可爱。
木彧高兴地替她擦汗,两人并躺在草原上。
“影儿,靠着我的肩膀,睡过来。”木彧看着睡得远远的影儿,向她张开手臂,脸上依旧挂着暖暖的笑容。
影儿听话地爬到他怀里,木彧将外套解下来包裹着两个小小的身体,两人相偎相依。
“彧哥哥,影儿不怕黑。”影儿只当木彧是担心她怕黑才让她睡在身边的。
“恩,是我怕行了吧。”
他是真的怕,打小便一个人生活在黑暗里,可是没人知道他是多么的怕黑,如今他的人出现了,唯有搂在怀里,贴在心上,才能感觉到那份真实。
嘴角微微上扬,终究还是让他寻到她了。
木彧手伸向影儿的头发,猛地又顿住了,才半日竟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只知道,手轻轻落在毛茸茸的头发上,特别安心,温暖。
“影儿、影儿、影儿……”
“干嘛老是叫我?”听木彧讲沙漠里的故事,影儿本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了,却被他一声一声唤醒。
“没什么,睡吧!”木彧嘴角绽放大大的笑容,长久以来,终于见到她了,属于自己的那个她。
“这是什么曲子啊?”今晚上木彧好像特别兴奋,怎么也睡不着,索性拿了随身携带的萧吹奏起来。
影儿被他弄得睡意全无,就坐起来静静地听他吹。
“是汉朝的曲子,叫《桃夭》。”木彧说完又吹了起来。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稚嫩的童音,清脆、婉转、悦耳。
“你会唱这个?”木彧眼神复杂地看着影儿。
似是被木彧的眼神吓到,影儿好一会才回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唱,就觉得很熟悉,听着听着忍不住就唱了出来。”
终究是孩子,说到最后,影儿又变得很兴奋了。
她不知道这是欲盖弥彰。
“那你知道这首歌唱的是什么吗?”木彧嘴角带着坏坏的笑。
“好大的风啊!”突然一股旋风袭来,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将影儿卷到了中心。
殊不知,这个答案他足足等了十年。
“影儿!”木彧飞身上前,带影儿飞出旋风。
“少主,我们可算是找到你了!还多亏了它。”婢子气喘吁吁地来到木彧跟前。
木彧看了一眼雪白而温顺的狼,那狼也颇具灵性,四肢趴下,示意木彧坐上去。
“影儿,你怕吗?”木彧孩子气地挑衅着影儿。
“不怕。”这孩子依旧低眉顺眼的,木彧也没了兴致,骑在狼背上,思索着刚才企图带走影儿的人可能是谁。
走进偌大的城堡,影儿有那么一瞬间喘不过气来,这房子让她感到窒息。
回头,那少年背着阳光,笑容像是要消失了一样透明。
影儿急急地拉着他的衣袖来到阴凉处软软地说:“不要走,不要走。”
木彧愣了一下,宠溺地敲了一下她的头,满脸悲痛地说:“捡了个白痴姑娘。”
“少主回来了。”
穿过冗长的走道,影儿跟着木彧来到一个装扮华丽的房间。
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上座坐了一对中年夫妇,算得上慈眉善目,紧挨着女主人旁边坐了一位漂亮的姑娘,很中原的漂亮,不屑地瞟了一眼木彧。
影儿甚至听到从她嘴里发出的哧的一声轻蔑。
“彧儿,回来啦,快坐下吃饭。”女主人示意下人添一副碗筷,像是在招呼一个陌生的客人,自然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他身后的影儿。
影儿看见木彧眼里闪过一丝黯然,只是一瞬便又恢复了大大的笑容:“我吃过了,就是回来……”
还没说完,一条银白色的狼狗迎面扑来,木彧没什么表情,倒是影儿吓了个半死,竟用手臂去替木彧挡那獠牙。
木彧有一瞬间的震惊,那狼狗似是认得木彧,并未下口咬,倒是怕影儿受伤,木彧一掌拍在了狼狗头上。
那狗躺在地上嗷嗷叫唤了两声便不再动弹。
“木彧,你这个混蛋!”颜珍一碗汤从木彧头上浇下来,木彧并不生气,抹了把脸,拉了影儿的手往外走,脏水顺着头发往下滴,滴答,滴答,敲在两人心上,一个冷,一个疼。
“站住!这丫头是谁?看着眼生啊!”颜珍鞭子一拉,影儿觉得手臂火辣辣地疼,人也跟着倒在颜珍脚下。
“放开她!”木彧一个一个地吐出这三个字,眼里蹭蹭地冒着火花。
似乎没见过木彧发火,颜珍竟然愣住了。
“这姑娘?”上座的颜老头疑惑地看向木彧,木彧不着痕迹地点点头。
“珍儿,放开她!”老人威严的声音令颜珍浑身一震,委屈的泪珠啪嗒啪嗒往下掉。
求助般地看着母亲,颜母对她招招手:“珍儿,听爹的话。”
“来者是客,小女恃宠而骄,多有得罪还请姑娘……”颜老头的话还没说完,木彧已然拉着影儿走了出去。
颜珍恨恨地瞪着影儿,她的出现挑战了她的威严,一向娇纵自己的父母竟然对她那样凶。
更可恨的是,懦弱好欺的木彧,竟然为了她顶撞自己。
“彧哥哥,你饿了吗?”影儿看着呆坐在窗前的木彧,声音软软地问道。
“影儿,你从大汉来吗?那里是什么样子的?”木彧失了神般望着黑漆漆的窗外,眼神空洞。
大汉吗?爹爹说那里有青石板铺的街道,有繁华的城市,有好吃的糖葫芦,有好多好多楼兰没有的东西。
当然,这些她都必须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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