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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说、一、遍？”邱素素扔下手里的衣服，抓着小兰的肩膀咬着牙一字一字艰难地说道。心里懦弱地期盼这只是小兰跟她开的一个玩笑，昨天还在她面前笑得那么开心的小丫头怎么可能就死了呢？那丫头明明说过会再来看她的，怎么可以食言呢？
“倾……倾城姐姐，你的脸怎么了？”小兰被邱素素抓得有些疼，邱素素狰狞的表情也让她有些害怕，不过她还是注意到了邱素素脸上被掌掴的伤。
金婆子的力气绝对赶得上一个成年男子，承受了她全力的一巴掌，又没有伤药来治疗，过了一晚，邱素素脸上的伤不仅没有丝毫好转，反而肿的更加严重了。五根指印清晰地显现出来，配上青紫的颜色和脸颊隆起的高度看起来格外的严重。
“一点小伤而已，没事。”邱素素淡淡地说道。震惊和悲伤仍然存在，但是她的头脑却已经冷静了下来。邱素素明白，小兰绝不会拿这种事跟她开玩笑。
“告诉我，小萍怎么会遇到皇上，又怎么会被……”杖毙两个字邱素素怎么也说不出口，就连想一想胸口都禁不住如撕裂般地疼。
经过昨天她是真的把小萍当做自己的妹妹了，可是仅仅过了一天，认定的亲人就这么没了。
可能是邱素素的冷静安抚了小兰，她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只是哭了太久，语气仍然有些哽咽，但是叙述的却并不混乱。
“小萍家里有一门祖传的做香膏的手艺，做出来的香膏比贡品都不差，只是家里的人都不擅长经营，才会导致生活穷困潦倒，不得不让她进宫做了宫女。昨日小萍来看过姐姐之后，发现姐姐一直在洗衣服，就想给姐姐做一款护手的香膏。今天一大早她就跑到御花园去摘花，不久之后就传来她冒犯皇上被杖毙的消息。”
果然是因为自己吗……
邱素素的眼神变得有些空洞，疲惫地对小兰挥了挥手，道：“马上离开这里，以后都不要再来找我了。回去以后也不许对小萍的死露出任何的情绪，以后我和小萍都不在你的身边，你要学会保护好自己。”
“倾城姐姐……”小兰喃喃地唤道，她不明白为什么邱素素会突然赶她走，还说一些她听不明白的话。
邱素素板起脸道：“走，立刻离开这里，以后都不要再来，就算你来了，我也不会再理你的。”在生离与死别之间，我宁愿选择生离。
深夜，万籁俱寂，邱素素仍然在洗衣服。
从昨天晚上开始她就没有休息过了，而且今天一整天她只吃了一个干硬的窝头，金婆子还找茬抽了她十几藤条。但是从小兰离开之后，劳累、饥饿还有疼痛这些感觉似乎都已经离她远去一般，她根本感觉不到，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洗衣的动作。
飞霜殿宽大的龙床上，郝连玄翼躺在上面翻来覆去地就是睡不着。
因为邱素素的事情，从昨天开始他的心情就一直不好。加上早朝的时候，那些老狐狸又开始吵着让他立后，这让他的心情更加糟糕。下朝之后路过御花园时碰到了一个冒冒失失的小宫女，便忍不住迁怒了她。
虽说那小宫女犯的错罪不至死，但是他是皇上，杖毙一个小宫女还需要理由吗？每年宫里无缘无故死去的宫女太监不知道有多少，可是该死的，他就是因为杖毙了一个小宫女而失眠了。
为什么那个小宫女竟然会是那个该死的女人重视的人？郝连玄翼想到这点就禁不住咬牙切齿，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那么重视那个该死的女人的看法，明明只是个水性杨花、不守妇道的女人。
可是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这次完全发挥不出应有的作用，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看到那个女人一脸憎恨地看着他，让他忍不住胸闷气短。
郝连玄翼烦躁地坐起身，随便找了一件外袍披上就向外走去。他睡不着的时候，总喜欢出门乱逛，静谧的夜色很容易让人平静下来。
走着走着，郝连玄翼忽然发现周围的景色有些陌生。抬头正好看到不远处小门上的牌匾，凭他的功力夜晚视物虽然没有白日清晰却也差不了多少，于是杂役房三个大字就这么映入了他的眼帘。
郝连玄翼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并隐隐有发黑的趋势。他绝对不承认他是因为相见那个该死的女人才不由自主地走到这边来的，他只是碰巧路过而已。绝对只是碰巧！
为了证明自己的想法，郝连玄翼很想立刻就离开这里，但是脚步却不受控制地向杂役房的方向走去。
此时子时已过，就算是杂役房里的人也早就入睡了，郝连玄翼一路走来都非常的安静。他循着记忆中暗卫描述的地点向邱素素所在的院子走去，心里想着，他只是想要看看那个女人被折磨的多么凄惨而已。
昨天他找了李长夏之后，就让暗卫们撤回来了。他一眼就看出了李长夏睚眦必报的性格，经过他的一番挑拨，李长夏绝对不会让倾城好过。
之后他又传令让暗卫们撤了回来，慕容云清绝对不敢不经过他的允许就带走他宫里的人，除非他想要引起两国的战争。
而宫里折磨人的办法也不过就那么几样，没什么新鲜的，根本不需要暗卫们再向他回报。反正有夜妃在，李长夏怎么也不敢把倾城弄死的。
渐渐地接近院落一片静谧中突然传来清晰的水声。这么晚倾城还没睡？这个念头兴起的瞬间，郝连玄翼又想起那天邱素素深夜跑到御花园的荷花池里洗澡的事情，脸色禁不住有些发黑。
这个该死的女人，不会又大半夜的跑到院子里洗澡吧。就算这里除了太监就是宫女，但是万一被不该出现的人看到……
不知羞耻！郝连玄翼在心里咬牙切齿地评价道，前进的脚步却禁不住加快了很多。
走到院门看到的情景却让郝连玄翼禁不住一愣，倾城是在洗衣服，不是在洗澡？
“你怎么这么晚还在干活？”郝连玄翼忍不住开口道，心口有些闷闷的疼。完全忘了邱素素之所以会被欺负虐待完全是因他所致。
郝连玄翼的声音让邱素素禁不住颤抖了一下，低垂的眼眸中恨意一闪而过，却是没有抬头看他。
她恨郝连玄翼，可是除了恨却什么都做不了。郝连玄翼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她的恨除了给帝王增添一点笑料之外，没有丝毫其他的作用。
邱素素的无视让郝连玄翼有些下不来台，恼怒的他禁不住想要立刻转身离开，眼角却正好瞄到了邱素素手臂上的一抹青紫的痕迹。
郝连玄翼危险地眯了眯眼睛，踏前一步将邱素素从小板凳上拎了起来，粗鲁地撕开了她的衣襟，满目的青紫还有那仍然在向外渗血的伤口让郝连玄翼气红了眼，抓着邱素素的手也不由自主地越来越用力。
“放开我！”邱素素愤怒地推着他，想要挣开他的手，可是满身伤痕又劳累了一天加上一整天粒米未进，她剩余的那点力气根本撼动不了郝连玄翼。她的语气中愤怒的情绪十分显而易见，只是那比猫叫大不了多少的声音实在是没什么震撼力。
郝连玄翼想要将邱素素抱进怀里不让她乱动，可是邱素素身上满身的伤痕却让他不知不知该从何下手。
看着邱素素满身的伤痕，郝连玄翼只想杀了杂役房里这些该死的奴才。同时他也气邱素素，在他的面前就是一副小豹子的模样，张牙舞爪的凶悍的不得了。到了这些奴才手里却变成了小猫，任人欺凌也不知道反抗。
“该死的，朕命令你不许乱动。”观察了好一会儿郝连玄翼都没找到下手的地方，干脆狠狠心一把将邱素素抱了起来就大踏步向外走去。可是被他抱起的人却显然并不领情，在他的怀里仍然十分不老实地挣扎。
就连他最宠爱的妃子都没有被他这么抱过呢，这个女人竟然还敢挣扎拒绝，实在是不知好歹。郝连玄翼气得直想把怀里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扔下不管，看着她一脸倔强的模样却又生出一股不忍。
郝连玄翼烦躁的吼声让邱素素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僵了一下，挣扎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就在郝连玄翼沾沾自喜自己终于收服了这个一直不给他面子的女人时，怀里却传来一句差点让他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的话。
“请皇上赐奴婢一死。”
“你说什么？”郝连玄翼低下头冷冷地看着邱素素，语气中充满危险的味道。可是引入眼帘的那双充满绝望和恨意的双眸却让他前进的步伐禁不住顿了顿。
他曾经迫切地想让这双美丽清澈的眸子染上其他的色彩，但是此时这双眸子中承载的情绪却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求皇上赐奴婢一死，不要再连累奴婢身边的人。”想到被自己连累的小萍，邱素素的语气中禁不住带上了一丝哀戚。
郝连玄翼显然也想到了那个被他杖毙的小宫女，他没想到在杂役房的邱素素竟然会知道这个消息，一时有些语塞。
他一开始并不知道那个小宫女和邱素素的关系，等他知道之后想要收回命令的时候小宫女已经死了。
只是现在看来，这个笨女人怕是将这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了。安慰人的话郝连玄翼真的不会说，他只能冷冷地丢下一句，“真不会让你死。你也不要想死，如果你死了，朕就让整个杂役房和夜阑殿的人为你陪葬。”
他知道邱素素烂好人的性子，就算这些人曾经欺凌过她，她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死。
“你到底想怎样？”邱素素不得不承认，郝连玄翼真的是玩弄人心的高手。她确实不会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因为自己而死，可是这种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法掌控的生活，又还有什么意义？
郝连玄翼没有回答，他到底想怎样，他自己都弄不明白。此时此刻，他只是想让怀里的这个人好好地活着，老老实实地留在他的身边。至于以后如何，这谁又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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