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龙闻言,忍不住激灵灵打个冷战,他下意识地站起身形,向夏文杰跨出一步。
只是他刚一动,格格便一脚向他的小腹踹来,张龙急忙侧身闪躲,他是把格格的一脚让了过去,但月月接踵而至的一脚又重重蹬在他的肩头,把张龙站起的身形踢坐回床上。
“你不能这么做,你……你这是在杀人!”坐在床上的张龙神情激动,两只眼睛瞪得眼角都快张裂开。
夏文杰耸耸肩,说道:“我说过,稽核是清水衙门,没有多余的经费,还有,你给我记住了,你夫人的性命是掌握在你手里,她是死是活也都是看你的决定,如果她最后真的不幸病故,那也全是你造成的。”
说着话,他弹了弹衣襟,拿起第一张单子,说道:“你夫人最后一次透析是上周的周五,今天是周二,看来你可以做考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好自为之吧!格格、月月,我们走。”
他身形晃动,作势要向外面走去。张龙急了,也顾不上挡在面前的格格和月月,他从床上一跳而起,边向夏文杰跑去,边急声叫喊道:“你不能走……”
他话还没说完,格格的一记的扫堂腿正踢在他的脚面上,张龙站立不住,身子向前扑到。噗通!他结结实实地摔在地板上,可他连停都没停,在地上手脚并用,几乎是用爬的来到夏文杰的身后,一把将他的裤腿抓住,声音颤抖地说道:“明天!明天小秀必须得去做透析,不能耽搁,不然她会死的!”
夏文杰停下脚步,扭回头,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张龙,幽幽说道:“她是你的老婆,并不是我老婆,她的死活又与我何干?我还是那句话,能救她的,只有你!”说完话,他猛的一提腿,甩开张龙的手,迈步走出房门。
格格和月月双双跟了出去,路过张龙身边时,格格还不解气地狠狠踹了他一脚。那天晚上追杀他们的带头人就是张龙,当时他可是下了死手的,如果不是他们运气好,如果不是杰哥舍命殿后,他们现在没准都得去见阎王了,要说对张龙不气不恨,那也是不可能的。
张龙眼巴巴地看着夏文杰和格格、月月走出房间,他慢慢闭上眼睛,双手紧紧握着拳头,水珠子顺着他的下巴不断地向下滴淌,也分辨出来是泪水还是汗水。
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张龙猛的睁开眼睛,大声问道:“是不是我听你的话,你们就会放了小秀?”
原本已走到大门口、正在扭动门锁的夏文杰停下身形,放在门锁上的手也落了下来。彭广说的还真没错,张龙果然是个重情义的人。
彭广不知道张龙是为何原因跟的关翘,当夏文杰找到他家,看到他病重的妻子时,他基本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张龙的是妻子名叫何月秀,和张龙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在张龙最失意的时候,她一直都有守在他的身边不离不弃,那时候完全是她一个人在外面打拼,没日没夜的打工赚钱养家。
后来张龙终于混出点名头,也能赚到些钱了,但何月秀的身体却是每况愈下,最后到医院一检查,原来她不幸患上了尿毒症。这种病唯一能治愈的办法就是换肾,可是那不是想换就可以换的,一是需要大笔的金钱,二是要等到相匹配的肾源。除了换肾,就只能用透析(洗肾)来维持,但正如夏文杰所看的那些单据一样,何月秀有时候是一周透析一次,有时候是一周透析两次甚至三次,这完全根本病情而定,一次透析的费用是不多,大概几百块而已,但招架不住次数多,累计下来,每月透析的花销要在四、五千块。
像张龙这样的小混混,一个月又哪能赚得到四、五千块,那段时间,他是四处借钱,亲戚、朋友几乎都被他借遍了,但对于何月秀的病情而言,他低三下四借来的那点钱只是杯水车薪。
关翘是什么样的人,张龙自己很清楚,他是典型的眼中只有利益、薄情寡义的一个人,这也是张龙当初拒绝关翘数次邀请的主要原因之一,只是最后他被妻子的病情实在逼得没办法了,才不得不去投靠关翘。关翘也曾在张龙面前打过包票,会尽力帮他的妻子找肾源,只是直到现在关翘也没能给何月秀找到合适的肾源。
并非是肾源那么难找,而是关翘根本就不想帮她找,一旦何月秀的病治好了,他觉得自己也就失去了束缚张龙最重要的那根绳索。
现在,夏文杰听闻张龙的发问,他慢悠悠地走回里屋,看着趴在地上眼巴巴瞅着自己的张龙,他蹲下身形,幽幽说道:“只要你肯帮我,你就是戴罪立功,我不仅会放回你的妻子,而且还会以最快的速度为她安排换肾手术,尽早结束她的痛苦,至于你以前的过失,我也可以既往不咎。”
说到这里,他缓缓伸出手来,停在张龙的面前。后者两眼直勾勾地凝视着他,半晌之后,张龙伸出手来,握住夏文杰的手。后者站起身形,用力向上一拉,将地上的张龙拽起。
他眯缝起晶亮的眼睛,悠悠说道:“与我合作,是你最佳的选择,也是你唯一的选择。关翘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以他的恶贯满盈,你也应该明白他根本长久不了。你是他的手下,你觉得他出事了之后你能幸免于难吗?一旦你被逮捕,你的妻子怎么办?靠你留下来的积蓄维持过日子吗?那根本不可能,你的积蓄也都是非法所得,根本落不到你妻子的手里,都得被法院收缴,等到那个时候,你的妻子真的是死路一条了,或许,她还会死在你的前面。”
听闻夏文杰的话,张龙脸上豆大的汗珠子不断地滴淌下来。他当初之所以不愿意投靠关翘,一是因为关翘的为人,其二,他只是做个小混混而已,他做的那些勾当都是小打小闹,还不够判刑的,大不了就是被拘留两天,可关翘不一样,他干的可是实打实要人命的买卖,不出事,大家是你好我好全都好,一旦出事,那也是真要命啊。
张龙咬着嘴唇,垂头憋了许久,最后他跺了跺脚,抬头看向夏文杰,问道:“夏局长,如果……如果我帮你,你……你真的肯为小秀做换肾手术?”
“我说话算话。”
“可是要找到相匹配的肾源并不容易。”
夏文杰淡然一笑,说道:“在一个地方等肾源,当然不容易,不过要在全国范围内找肾源,那就容易许多了,我可以向你保证,这点能力,我们稽核还是有的。”
张龙的心脏不由得一阵狂跳,忍不住连连点头,他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追求了,只求能让妻子平平安安、舒舒服服的过完后半辈子,为了这个目标,他什么都肯付出,什么都能豁得出去。他说道:“我接受!夏局长的要求,我统统接受!夏局长,你说吧,你要我怎么配合你?”
夏文杰深深看了一眼张龙,而后拍拍他肩膀,说道:“坐下来说话。”
张龙转身走回到床前,慢慢坐下。夏文杰没有忽视他头上缠着的纱布,问道:“你头上的伤怎么样?”
听闻他的发问,张龙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苦笑道:“还行,有点轻微脑震荡,但不碍事。”
夏文杰一笑,接着,他话锋一转,问道:“听说,你是太子夜总会的负责人。”
张龙淡然说道:“谈不上是负责人,夜总会里有经理,我只是帮忙看场子。”
“关翘经常去太子夜总会吗?”
“是!每周总是要过来三四次,有时候是过来喝酒,有时候是招待朋友,还有时候是过来查账。”张龙解释道。
“最近这几天,他会去太子夜总会吗?”夏文杰问道。
“这个……我也不好说,这两天因为余新贵还有……还有夏局长的事闹的,他也是忙的焦头烂额,一直没来夜总会。”张龙谨慎地说道。
夏文杰眼珠转了转,说道:“这样,等关翘什么时候去夜总会了,你立刻通知我,这是我的电话。”说着话,他从口袋中抽出一张名片,递给张龙。
张龙接过名片,低头仔细看了一遍,而后把名片撕碎,放到一旁。格格和月月见状皱起眉头,异口同声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夏局长的电话号码我已经记下了。”张龙看眼格格和月月,对夏文杰解释道:“现在把夏局长的名片带在身上太危险,被关翘发现,我也不好解释。”
夏文杰赞赏地点点头,关翘这个人到底怎么样,他没见过本人也不好说,但关翘的眼光倒是很不错,张龙身上确实有很多令人赏识的地方。
他含笑站起身形,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说道:“我等你的电话。”
“小秀明天就得做透析……”
“放心,就算我自掏腰包,也不会耽误她的病情。”夏文杰向张龙一笑,而后带上格格和月月走出张龙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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