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只要焦二仔细想想,就会发现不对劲——
宋玉枝用“君又来”幕后东家的身份当引子,引起了话头,最终促成了双方达成合作。
可直到双方谈完,宋玉枝也未曾道出对方的具体身份,焦大更也没有抓着这一点询问。
这自然不是他们双方粗心大意,谈着谈着就忘记了这茬。
而是从宋玉枝口中,焦大已经感受到了对方身份的不凡!
也别说他们这样的升斗小民,即便是作为武安侯府代表的宋玉枝,也没提出过别的反击行动,只说如果对方用这桩事栽赃陷害,希望他们兄弟出面位武安侯府作证而已。
足可见对方身份之贵重,远在武安侯府之上。
焦大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不由为之心惊,哪里还有心思和焦二一道畅享未来呢?
焦大只庆幸,方才他用眼神询问,能不能一定保全自家这傻弟弟的安全的时候,宋玉枝给出了准确的答复。
也省得他担心自己去后,自家这不长脑子的弟弟无人看顾。
一旁的焦二没多会儿就睡熟了,畅快地打起了鼾。
焦大回过神来,好笑地扯了扯嘴角,然后便也跟着合上了眼睛。
*
宋玉枝和沈遇回到小宅的时候,家里其他人都已经睡下了。
夫妻二人回屋洗漱上了床榻。
沈遇操练了一整日,傍晚时分还在军营中处理公务,见到吕掌柜后便马不停蹄赶回城,又是帮着找人,又是回家来请老医仙出诊,最后还亲自去到自家酒楼,把宋玉枝送到了自家老宅。
躺上床榻之后,他卸下一身疲惫,情不自禁地喟叹出声。
宋玉枝拿了团扇给他扇风,少不得劝道:“天亮前你就得赶回城外军营操练,算起来你也只能睡上两个时辰。一次半次倒也罢了,多来几次,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再有下次,你别轻易回城了,没得熬坏了自己的身子。”
沈遇说还好,自己并不是很累。
但出声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嗓音沙哑,透出来的疲惫是瞒不住旁人,更瞒不住自家小夫人,干脆便岔开话题道:“焦家的事情,如今已经查明。若他们真肯为咱家作证,倒是能省去不少麻烦。只是……”
只是人心隔肚皮,这兄弟俩先前为了点蝇头小利投靠了王泰平,跟珍馐百味楼对着干,现下即便得了他们的承诺,也叫他不是很放心。
“我省得的。”宋玉枝说,“那兄弟俩虽然不算什么好人,但那兄弟之间的感情却是甚笃。尤其是那焦大,还算有几分小聪明,更把弟弟看的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若不跟我合作,大皇子必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当然我也有分寸,会让人仔细看管他们的。”
沈遇应过一声,半晌后又道:“也不知道大皇子准备何时把这件事当筏子,抬到明面上。后头……”
“后头我会按着咱们先前说好的,以不变应万变。”
这么说着,宋玉枝好笑地用扇子轻拍他的肩膀,“沈遇,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唠叨呢?都快赶上咱家两位娘了。”
沈遇闻言,也跟着弯了弯唇,“可能是为夫年纪大了,便比从前爱操心了。夫人这是嫌弃为夫了?”
他满打慢算还不到二十五,突然扯上年纪的话题,宋玉枝越发觉得好笑。
但笑归笑,宋玉枝却也知道沈遇是担心大皇子骤然发难,而他却远在城外,鞭长莫及。
故而在沈遇睡去之前,宋玉枝又郑重保证道:“沈遇,你放心,我不是泥捏的,没有那么娇贵。若大皇子趁你不在时生事,而我恰好又处理不来,我会使人去知会你。若不是来不及知会,我还能去找二殿下和贵妃娘娘……总之,后方有我,你可以安心。”
她学着沈遇从前哄她入睡的模样,隔着薄被在他心口轻拍。
没多大会儿,沈遇便坚持不住,沉沉睡去。
一夜过去,沈遇回了城外军营,宋玉枝则去自家酒楼上工,夫妻俩还跟从前一样各自忙自己的事。
两日过后,老医仙让辛夷给宋玉枝传来消息,焦大的伤势已经控制住了。
后头焦大又在老宅休养过一段时日,到了夏末秋初的时候,已经能拄着拐杖自己站立和行走了。
在此期间,珍馐百味楼的生意正式走上轨道,日常便是客似云来,门厅若市。甚至隐隐有了超过先前在开奖仪式上,狠狠损失了一番颜面和信誉的“君又来”的趋势。
而大皇子海明那边,却是出奇的“安静”,再没有使什么下三滥的招数,好似全然忘记了两家的仇怨一般。
宋玉枝并不敢掉以轻心,日常出入都十分小心,更叮嘱身边的人不能放过任何可疑的动向。
转眼到了深秋时节,就当宋玉枝都有些草木皆兵,开始怀疑一切都是自己多想了,大皇子并没有准备对付自家的时候,新朝第一次秋狝围猎到来了。
如名所显,秋狝围猎通常在秋天的围场里进行,皇帝率领一众王公大臣进行狩猎,展示新朝威严,最后论功行赏,天子与臣子同乐。
如果让宋玉枝用现代的思想解读,也就是一场大型的皇家团建活动。
宋彦是文臣,官阶也不够高,并不在此次受邀之列。
武安侯府倒是在受邀的名单里,甚至整个围场的安排都是沈遇这京畿卫统领一手操办的。
消息刚放出来,宋玉枝便收到了宫里派出的帖子。
赵大娘和周氏都不准备去,也不介意没被邀请,在家欢欢喜喜地给宋玉枝裁骑装,做行头,只把这当成一次大型的游玩来准备。
宋玉枝心里却隐隐有了些有大事要发生的预感。
故而在秋狝围猎开始之前,宋玉枝便让人给沈遇传了个口信,让他回家一趟。
那时候沈遇正忙得脱不开身,得了她的口信却还跟之前一样,连夜便回了来。
两人夜间在家中碰了面,沈遇开门见山便道:“枝枝,这次秋狝围猎,我不希望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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