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正堂内，刑部尚书周如征正襟危坐，面色肃然。
两旁陪坐的有京兆府尹杜希中，以及刑部员外郎梁飞瑜。
而由太医院薛章等三位太医和另两位民间名医组成的医师团也在另一侧候着。
正堂当中，云碧笙和贾三当中而立。
刑部尚书将惊堂木一拍：“贾三，你状告桓王妃用药不当，导致你夫人贾宋氏流产，可有此事？”
贾三当即跪倒，以头抢地。
“尚书大人明鉴，却有此事，草民的娘子晚上才喝了桓王妃，也就是周氏医馆云大夫开的汤方，半夜时分就不好了。”
“她一直嚷着肚子疼，我一看，她的衣服和被褥都被血染红了！”贾三声音凄厉，令人头皮发麻。
“草民害怕，连夜去寻了郎中，然而郎中来了检查后，却说不中用了，我那两个月的孩儿已经保不住了……”
“呜呜呜……草民三代单传，我如今已经三十二岁了，好容易有了这么一个孩子，桓王妃却杀了我的孩子！”
“这是要断草民家的香火啊！求尚书大人为我作主！”
他呼天抢地，情绪急剧感染力，让旁观者都感到这是一个被悲痛摧毁了的中年父亲，一个被皇亲贵戚欺压的无助良民。
老百姓天然同情弱者，他们当即便把平日里对权贵们的不满和愤恨指向了云碧笙。
各种议论瞬间在围观人中响起，不用想，全是对云碧笙不利的。
刑部尚书看向云碧笙：“桓王妃，你怎么说？”
云碧笙微微一笑：“尚书大人，这贾三确实在几日前带着娘子到我医馆，给她夫人抓过药，详细的医案和药方在此，请大人过目。”
在她身后的师兰将早已准备好的医案和药方，呈给刑部的官吏，官吏再交给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周如征仔细看过一遍，对小吏道：“将此医案和药方请诸位太医和郎中们过目。”
医案和药方传到诸位太医、名医的手中，五人看完，太医院薛章道：“回尚书大人，这医案和药方记录从文字上看是看不出什么问题的，因为每个人体质不同，同样是孕妇，有的药合适，有的药就不合适。”
刑部尚书问：“那依薛太医之见，如何判断桓王妃开的药合适还是不合适呢？”
“呃，这个恐怕只能由当时的脉象才能确定。”
这话说的，就是说没办法判断云碧笙的方子是否安全了？
好一个一推二六五，真是什么都不沾，甩得干干净净。
他这么说，就是不想问云碧笙证明方子无碍了。
云碧笙直直地看向薛章，感受到她的视线，薛章垂眼看向另一边，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按说云碧笙是代表皇室的人，太医院怎么都该向着她一点，可是谁让他们来之前，都被打了招呼呢。
他看过云碧笙的方子，却是安全温和的没错，恐怕哪个大夫来看都挑不出错。
但那又怎样，只要他们不说认可的话，甚至也不必违背医理故意抹黑，只要说无法判断，那么云碧笙就无法证明自己。
这时，陪审的梁飞瑜开口了。
“既然诸位医师没法证明这方子没问题，而贾三的娘子又确实是喝了药才小产的，我认为这就是桓王妃开的方子不当。”
周尚书顿了顿，对云碧笙道：“桓王妃，你有何话说？”
云碧笙扬眉看了一圈在场诸人，道：“我要求当场给贾三的娘子诊脉。”
贾三闻言，颤抖地用手点指云碧笙：“你好狠的心，我娘子方才小产，你还要拖她上堂！你、你安得什么心？”
云碧笙双手一摊，流畅地说道：“你说你娘子流产，总要当堂验证一下吧？否则就凭你口述，本王妃就成了致你娘子小产的人了？”
围观众人又议论起来，梁飞瑜轻蔑地看着云碧笙，只觉得她黔驴技穷，无计可施才会有这个要求。
贾三既然都告官了，难道他娘子还能是假流产吗？
云碧笙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周尚书想了想，道：“既如此，就用软架将贾宋氏请来，也好当场请诸位医师诊脉断定。”
刑部尚书一句话，半个时辰后，贾宋氏被带到堂上。
因她可能小产，故允许躺在软架上上堂。
贾宋氏脸色苍白，头发黏腻地贴在脸上，看着确实病弱不堪的样子。
“尚书大人，我申请为贾宋氏当堂诊脉。”云碧笙道。
“不行！你已经害了我孩子，伤了我娘子，我决不允许你这庸医再碰我娘子！”贾三叫嚣，伸手挡在贾宋氏面前。
云碧笙挑了挑眉：“她是我的患者，当日我给她把过脉，对她的身体比较了解，现在你说我致她小产，总要让我亲自把过脉，确认一下吧！”
周尚书一拍惊堂木：“本官命令，桓王妃和在场诸位医师，都去给贾宋氏把脉，然后把结果告诉本官。”
见尚书大人发话，贾三只得闭嘴服从。
云碧笙率先给贾宋氏把脉，在碰触到贾宋氏的一瞬间，云碧笙注意到贾宋氏目光心虚地闪了闪，微微别过头去，不敢看她。
这个表现让云碧笙心下又确定几分。
她仔细地把着脉，几天之间，贾宋氏的脉象大变，已从当日如珠走盘的滑脉，变成了沉细滞涩，而且好像是用了藏红花、五行草之类的堕胎药所致。
心中有了数，她很快让开，让其他医师过来把脉。
五位医师把过脉，纷纷向周尚书表示，贾宋氏确实小产了。
“这个结果，桓王妃认可吗？”周尚书问。
“贾宋氏确实刚刚小产，这个结果我认可。”云碧笙淡定回道。
梁飞瑜立即来劲了，他挑眉看向云碧笙：“那桓王妃，你是承认了自己行医不当了？”
云碧笙根本懒得搭理他，直接对周尚书道：“尚书大人，我确定贾宋氏的小产不是我的药导致，为此，我愿意为自己辩论！”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面露不解之色。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云碧笙如何为自己辩解。
周尚书点点头：“依律你当然可以为自己辩解。”
云碧笙一拱手：“多谢大人。”
她转头看向贾三，淡声问道：“贾三，你和贾宋氏并非京城人氏，而是六天前才到的京城，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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