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渔阳这么乱,怎么没有一起带过来?”
“料想她一个小姑娘,是该叫人陪着的。”
“但侯爷心忧国事,跟着谢御史一道去辽西,未免有些……”
她看着沈期,只在心里叹气,硬生生把那句“不妥”吞了。
这些替小姑娘抱不平的话,她写信给沈夫人就是了。
犯不着在沈期跟前说,反倒惹了他不快。
毕竟车队人尽皆知,他跟谢御史是一对毫不避人的断袖。
真是造孽。
沈期从她的吞吐中,很快意识到了什么。
感情汪夫人把他当成了在外跟男子不清不楚、冷落妻子的人。
根本不是啊!
沈期颇有些欲哭无泪。
都是宋琬害的……
他一言难尽地扭过头,很想宋琬替他说点公道话。
但又觉得,以宋琬这个身份立场,根本置喙不了任何。
唉,只好把误解担了,脏水咽了。
他看向汪夫人,装作毫不委屈:“姨母不用太担心。”
“我家夫人很厉害,卫队也带了许多,不会有事的。”
汪夫人再一次忍不住多嘴:“就算再厉害,也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若是你返程能把她带上,或者叫她来我家住几日,她定然会高兴的。”
宋琬喝着茶,差点呛到。
不,她才不会高兴……
她连裙装都没有带一条,怎么可能出来见人?
明明那个身份才是假的吧。
她是大景的监察御史。
汪夫人心细,很快留意到她的咳嗽。
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汪夫人瞧着她,以为自己悟了。
这是外头的,吃醋了。
不喜欢听旁人撮合主君和正室。
她这样想着,心底泛起些微不齿,但端着极好的涵养仪态,硬是没流露出半点。
毕竟也是朝廷重臣,科举新贵,她没必要当面得罪。
但,但她一定要在给沈夫人的信上记一笔!
大书特书!
沈期莫名打了个喷嚏。
奇怪,为什么忽然脊背发凉,有种被人编排的错觉。
他瞧了眼宋琬,后者早已恢复如常,神色自若地喝茶。
甚至示意他好好接话,说点客套的假象。
沈期架不住她盯着,硬着头皮道:“姨母不必忧心,我家夫人已经回去了。”
“前些日还接了信,说渔阳这边兵乱,便先南下了。”
汪夫人听了,心下仍旧狐疑。
是啊,他也知道北边乱着,却为何执意跟着一个小官员去辽西,而置妻子的安危于不顾?
罢了,旁人家事,又怎么弄得清?说不定这中间有什么龃龉,不能跟外人说。
她顿了顿,没再追问这个话题。
而是尽量周全地安排他们:“如今家夫卧床不起,府内事宜恐有疏忽。”
“你们有什么不方便的,都一定要同我说。”
沈期点了点头:“有劳姨母了。”
宋琬也认真道:“眼下渔阳治所群龙无首,我同侯爷预备多盘桓几日。”
“至少也得等北边的驻军有了安排,才好离开。”
汪夫人这才正眼瞧她,有种刮目相看的错觉。
虽说这人在道德上破坏旁人家庭,但为官处事还是没得说。
她表示认可,还不待再多寒暄几句,外头忽然闯进来个人。
又是张瑛,跑得满头大汗,叫苦不迭。
“侯爷,谢御史,瑞王从封地带的三万大军,全都聚集在北门外。”
“覃副将听说瑞王未归,一定讨要个说法。”
宋琬没犹豫,第一个站起来,勾起一丝嘲讽般的笑。
“他有什么说法可讨?”
“瑞王如今可是捅伤朝廷命官的反贼。”
“他们那三万人,要是不把自己摘干净,也可以充作乱军了。”
张瑛面露难色:“可问题是,那是刚打完东胡的军队啊!”
“万一真反了,第一个不把咱们杀了吗?”
宋琬微微眯起眼,还不待他们反应过来,已经走出门去。
“北门是吧,本官现在去一趟。”
沈期看她走得快,连告辞的话都没多说,转身跟了出去。
城外果然排列着看不到尽头的驻军。
覃副将高踞马上,颇有些急不可耐的意思:“为何无人接应?”
他随手抓过一个治所属官:“这人说瑞王殿下杀了汪太守,可能吗!”
“我等跟随瑞王殿下击退东胡,就是这样被自己人设局陷害,天理何在?”
那属官被拎起来,战战兢兢:“将军,城楼来人了。”
“您赶紧放下官到地上来啊!那是广平侯,肯定能给您个交代。”
覃副将没松手,定定地看着城楼上。
隐约一道青袍身影,瘦削而苍劲,迎风对上他的视线。
那人身后站着一个身量更高的男子,肩头是鹤羽鎏金,长发半披。
他思忖再三,先松了手。
那属官掉到地上,立刻冲着城头大喊:“侯爷,谢御史,救救下官!”
宋琬示意开城门。
城门尉交换了个眼神,有些犹豫。
宋琬瞬间垂下眼:“开门迎镇远军进城,莫要寒了将士的心。”
城楼下乌泱泱的兵众握着刀剑,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是说瑞王殿下被诬陷谋反,连着他们这群驻军一起,已经被朝廷放弃了吗?
可现在,这位御史大人,怎么叫他们进城?
覃副将也是一样地犹疑,想了又想,才决断道:“豹营随我进城,其他人在城外等待。”
他抬头看了城楼上的宋琬一眼,带兵进了城。
宋琬在驿馆招待他。
沈期不语,听宋琬解释得分明。
“将军怕是被瑞王殿下蒙骗了。”
覃副将连手指都僵了,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宋琬直勾勾地告诉他:“太子殿下不过是请瑞王殿下在渔阳多休整几日,等他亲自策勋来迎。”
“可瑞王殿下疑心甚重,以为汪大人骗他,直接把人捅了。”
“眼下汪大人还没醒,由几个府医吊着命。”
“如果他死了,瑞王殿下可真是滥杀无辜。”
覃副将张着嘴,环顾周遭众人的神色,每一个都写着笃定。
好像他们真的亲眼看见,瑞王殿下杀人,抗旨不遵。
他瞬间心慌起来,不知他们这群人的去留。
瑞王自是好几年不回封地,平时也不曾亲自练兵。
可这群打东胡的驻军,是他亲手练就的,怎么能平白无故地折在党争里?
宋琬自然领会他的心思,抬眼道:“将军不必多虑。”
“如果将军信得过下官,信得过太子殿下。”
“下官可以为将军指一条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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