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内,将朱元璋长舒了一口气,声音低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先下去吧!”
天藏星单膝跪地,行了一礼,恭敬说道:“属下告退。”
随后起身,脚步沉稳而无声地退下,身影很快消失在书房的阴影之中。
朱元璋揉了揉太阳穴,刚要闭目养神片刻,便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一个尖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陛下,太子妃带到。”
朱元璋猛地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凌厉,沉声道:“宣!咱倒要看看这个毒妇还有什么想说的。”
吕氏进到乾清宫强压下心底的不安,莲裙轻摆,盈盈下拜,声音清脆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儿媳参见父皇!不知父皇召儿媳何事?”
这几日,东宫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霾笼罩。那些莫名消失的宫女太监,还有频繁出入东宫的神秘身影,都让吕氏的不安如野草般疯长。
朱元璋端坐在椅子之上,龙目圆睁,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吕氏,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充满了愤怒,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你为什么要害雄英,要害咱的妹子!”
这一声怒喝,如同平地炸响的惊雷,在书房内回荡。吕氏整个人原本还算镇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无比,好似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如同失了魂一般。
她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好半天才颤颤巍巍地答道:“儿媳不知道父皇在说什么,儿媳一直都把雄英当亲骨肉培养,一直都将母后当亲娘孝顺。”
“还不说实话!”一直以来温文尔雅、脾气温和的朱标,此刻也彻底被怒火点燃。他几步上前,猛地将侍女留下的遗书狠狠甩到吕氏脸上。
遗书轻飘飘地落在吕氏身前,那上面的字迹,此刻就像一把把利刃,刺痛着她的眼睛。
吕氏的手哆哆嗦嗦地拿起遗书,目光扫过上面的内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吕氏连忙狡辩:“殿下,是诬陷是她诬陷臣妾,臣妾只是打骂了她几句。”
说着,竟挤出几滴眼泪,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咱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朱元璋那洪钟般的怒吼声在御书房内轰然炸响,紧接着,他大手一挥,厉声下令:“来人,带周守正上来!”
不一会儿,周守正那略显佝偻的身形出现在书房门口。他神色惊惶,脚步踉跄,刚一跨进门,便“噗通”一声双膝跪地,身子抖如筛糠。
还没等朱元璋开口质问,他就像竹筒倒豆子般急切地交代起来:“陛下明鉴啊!是太子妃娘娘逼我去做的,她说事情办成了让我当太医院院使,臣没有这么大胆子啊。我也是一时糊涂,被她威逼利诱,才犯下这等大错,求陛下饶命啊……”
吕氏原本还心存侥幸,听到这话,脸上瞬间露出极度不可置信的神情。
待周守正交代完毕,两个侍卫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他的胳膊,将他往外拖去。周守正一边挣扎,一边扯着嗓子大喊:“冤枉啊,陛下,我都是被太子妃逼迫的!”那声音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书房外的长廊尽头。
朱元璋冷冷地看着吕氏,目光中满是厌恶与决绝:“现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吕氏缓缓起身,她的动作迟缓而沉重,每一个起身的动作都像是承载着多年来积压的怨念。
她的脸上,先是浮现出一抹难以捉摸的冷笑,那笑容中,带着无尽的讥讽与悲凉。
“哼,都是你们逼的!” 吕氏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被岁月的沧桑磨砺过,每一个字都裹挟着积压已久的怨怼。
她的思绪飘回到了初入东宫的那些日子……
那时的她,不过是个怀揣着美好憧憬的少女,满心想着要在这深宫里,凭借自己的勤勤恳恳,在东宫站稳脚跟。每日天还未破晓,她便在丫鬟的侍奉下起身梳妆,不敢有丝毫懈怠。
东宫的大小事务,她都亲力亲为,无论是繁琐的账目,还是复杂的人情往来,她都处理得井井有条,一心只为能得到太子殿下的青睐,以及众人的认可。
然而,命运似乎从一开始就对她开了个残酷的玩笑。
常氏,那个出身名门的正妃,从她踏入东宫的那一刻起,就成为了吕氏心中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常氏凭借着高贵的出身,风风光光地从正门嫁入东宫,享受着众人的尊崇与敬仰。太子殿下的目光,仿佛被常氏施了魔法一般,始终紧紧追随着她。
吕氏无论如何努力,如何付出,在太子眼中,都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哪怕吕氏为了东宫累得心力交瘁,太子也只是匆匆一瞥,便又将所有的温柔与关爱,毫无保留地给了常氏。
“凭什么?就凭我是从侧门抬进来的?” 吕氏的双眼瞬间瞪得通红,眼眶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拔高,带着几分歇斯底里的凄厉。
“我日日夜夜为东宫操劳,付出了这么多的心血,可在你们眼里,我算什么?我就如同那微不足道的尘埃,永远被你们踩在脚下!” 她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
仇恨的种子,在吕氏的心中悄然种下,并且在无数个被冷落的夜晚里,生根发芽,疯狂生长。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吕氏精心策划的阴谋得逞了,常氏在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中香消玉殒。
那一刻,吕氏心中的畅快只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恐惧与不安。
但命运似乎又在此时给了她一丝曙光,不久之后,她生下了允炆。凭借着这个孩子,她终于被扶为太子妃。
她满心欢喜地以为,从此以后,一切都将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那些曾经对她不屑一顾的人,会因为她如今的地位,对她和允炆另眼相看。可现实却再次给了她沉重的一击:
众人的成见,就像一座巍峨耸立、无法撼动的大山,重重地压在了她和允炆的身上。
允炆,那个她视若生命的孩子,自幼便聪慧过人,勤奋好学。
他知书达理,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太子殿下的风范与气度。
他每日天不亮就起床读书,无论是经史子集,还是治国之道,他都用心钻研,刻苦学习,只为了能得到众人的认可,能在这深宫中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然而,无论允炆如何努力,如何优秀,在众人眼中,他始终摆脱不了 “庶子” 这个身份的桎梏。
仅仅因为他是侧妃所生,他的一切努力都被无情地忽视,被众人视为理所当然。
“他永远比不过朱雄英!” 吕氏说到这里,泪水再也不受控制,夺眶而出,她的声音因为激动和哭泣而变得哽咽,几近破碎,“朱雄英不过是因为嫡长子的身份,就被你们捧上了天。
可允炆呢?他付出了多少的努力,你们为什么就看不到?他和朱雄英一样,都是太子殿下的血脉,都是您的孙子啊,父皇!”
她突然双膝跪地,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仿佛所有的力气都在这一刻被抽干。
“父皇,您为什么就不能睁眼看一看允炆,他也是你的孙子,他也渴望得到您的认可和疼爱啊!” 吕氏的哭声回荡在空旷的偏殿里,那声音中饱含着无尽的悲痛与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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