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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嘉丽为她的一意孤行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苏埃伦被她的惹是生非气歪了鼻子和嘴巴。
由于没有人愿意做斯嘉丽的专职车夫每日护送她招摇过市,而唯一迫于各方面压力和道义不得不兼职的阿希礼又不能提供12小时的贴身服务——尽管斯嘉丽非常希望如此,但是阿希礼毕竟是她用经理的职位聘来的,除了每日一早一晚上下班顺路接送以外,其他时间阿希礼是要照看锯木厂的,不可能成天跟在斯嘉丽身边陪她到处去拉生意——斯嘉丽只好愤愤的诅咒着城里每一个不肯接受帮助她的男人,一边依然如故的高调驾车在城里到处奔波。去查看锯木厂,去拉客户,不惜撒谎骗人或者狠心大减价也要从别的木材商人手里抢下客源。斯嘉丽确实很有经商的天赋,这一点和杰拉尔德一模一样,为达目的,她可以不择手段,哪怕搭上美色也无所谓。当然了,她还是有底线的,但是除了底线之外能豁出去的她基本也都豁出去了。
由于斯嘉丽这样不守规矩,外加在商业行为上大耍手腕,这让和她住在一起的人都有种抬不起头来的羞愧感。佩蒂帕特每每出门回来都要哭上两声,数落一下朋友们,诸如梅里韦特太太等对她的批评;苏埃伦对斯嘉丽张扬行为给她试图用乖巧形象给自己加分好到达让众人顺利认可她和瑞特的婚约的抹黑而大为愤怒,平均两天就要跟斯嘉丽大吵一回。只是论口才,她不太能说得过伶牙俐齿又不积口德的斯嘉丽,往往吵到最后,斯嘉丽得意洋洋摔门而去,她则被气得胸闷气短需要嗅盐;梅兰妮一贯的没有主见,她一方面认为斯嘉丽在这种危险时期单独出门很不应该,一方面又觉得他们全家都是靠斯嘉丽的拉扯才能生活下去,因此不应该对她评头论足;至于弗兰克和阿希礼,他们俩能管得了斯嘉丽才怪呢,何况阿希礼还是个没资格管她的,尽管如果他愿意出面,也许斯嘉丽还能听进去几分。但在事不干己绝不开口方面,他和梅兰妮绝对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两个人都秉承着所谓“高雅君子”的风度,绝口不对“恩人”说三道四。
就这样,在一票反对无效,四票自动弃权以后,斯嘉丽出门时的腰杆就挺得更直了。她一向不在乎外人的看法、说法,现在就更加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而且她也不怎么认为自己真的会遇到其他女人遇到的危险,她认为她们都是笨蛋,是胆小鬼,而她则不然,她连杀北佬都见过,而且还从那个死鬼口袋里掏过钱包,那么还有什么可怕的呢?而且最近,她又挖角来一个极其能干的经理——约翰尼加勒格尔——一个小个子的罗圈腿爱尔兰人。他在战争期间曾经帮北佬打过仗,因此受到亚特兰大民主党人的大力排挤和厌恶。但是他非常能干,手段严酷,手腕灵活,而且和北佬关系不错。斯嘉丽认为,招揽了他之后,她和北佬之间的关系也会更近一步。他们本来就很喜欢她,尽管她憎恨着他们,但是只要能从他们口袋里挣到金子,又能受到诸多关照,甚至可能有一些额外保护,那么斯嘉丽就愿意和北佬打交道。
自以为有了这些优待,斯嘉丽便恢复到了最初的镇定,自信满满的穿上一件崭新的绿色薄缎长裙,裙上镶着许多波浪式的黑色花边,头戴一顶新的网眼便帽,这身打扮完美的展现出了她优美的身段和妩媚的碧眼。斯嘉丽总是穿着这身衣服在街上兜揽生意,成果堪称一流。
苏埃伦曾在吵架失败之后对着瑞特大发牢骚,尖刻的抱怨斯嘉丽,甚至恶意诅咒她早晚会受到报应和教训。瑞特不爱听她这么刻薄的说话,便每每没好声气的打断她,甚至出言讽刺。但是从内心深处,他也认为斯嘉丽这样张扬下去很容易出事,而且作为男人,瑞特更明白那些事故不堪的真相。不过么,他也犯不着去多事,能帮一把的时候他不会拒绝,可也不会多管闲事,斯嘉丽自己决定要冒风险,他对她的勇气表示钦佩,对她的无知表示鄙视,并把由此而产生的无畏作为教育重点对同样不怎么有头脑的小未婚妻严加管束。好在,苏埃伦虽然同样不聪明,却够听话,更兼胆子不大,不用瑞特恐吓,她自己都能把自己吓个半死,自然也就没机会犯错了。
自从州议会拒绝批准北佬提出的修正案以后,整个佐治亚州作为捅马蜂窝的代价,遭到了北佬严酷的打击报复。北佬一怒之下,宣称佐治亚发生了叛乱,宣布要在这里实行最严厉的戒严。一周之后,整个佐治亚州被消灭了,和弗罗里达州和亚拉巴马州合在一起,编为第三军事区,受一位联邦将军管辖。在北佬的怂恿甚至教唆之下,黑人完全失去了控制。他们的暴行愈演愈烈,而后面,有北佬端着枪和刺刀为他们撑腰,整个亚特兰大陷入一片惶恐之中,谁也得不到安全。
瑞特已经数次登门要求接走苏埃伦了。他在新奥尔良等地也有产业,他打算把苏埃伦带到那些相对稳定和平的地方去,以免她整日提心吊胆,像个受惊的兔子一样时时抓着他的袖口不放。苏埃伦本人是极其愿意早点儿离开危险地带的,她甚至不计较瑞特至今没有提出结婚的请求,而愿意含糊一点儿以未婚妻的名义随他远走了。这当然是极其不体面甚至有违德行的,如果放在战前,比私奔也好不到哪儿去,那时候的苏埃伦也是决计不可能点头的。但是在这个非常时期,南方的传统道德观念早就崩溃了,苏埃伦的要求自然而然也随之大幅度降低。何况她认为,她和瑞特已有婚约,现在也就是个结婚时间早晚的问题了。那么一些能退一步的,还是退一步好,安全第一。
瑞特倒是想过要给塔拉写信,起码通知埃伦夫人一声。但是写好的信却没法送出去,亚特兰大全城被施行了戒严,任何信件都要被北佬扣留并检查,而这个时间通常在一个月左右。瑞特一听要这么长时间,当即就把信一撕,抬腿上马直奔佩蒂帕特家,打算以海盗船长的架势直接把人带走,或者说掳走也行。
却不料,在门口遭到了极其猛烈的抵抗。
佩蒂帕特一听苏埃伦要和瑞特远走他乡,立刻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把胖胖的身子塞在门口,堵了个严严实实。佩蒂帕特原本就对现在的局势害怕的不得了,全仗着有苏埃伦等人陪住才没第一个逃往梅肯。可是斯嘉丽和弗兰克都有生意,天天早出晚归起不到多少保护的作用,而苏埃伦则整天呆在家里,虽然不怎么爱搭理她,好歹也算个伴儿了。又有瑞特,三天两头上门拜访,还往往一呆大半天,佩蒂帕特才算找着点儿安全感。因此,一听瑞特要带苏埃伦走,老太太立刻惊恐万状了,苏埃伦一走,瑞特还能来吗?她自己一个人呆在没有男人保护的环境里,不用等北佬和黑人来,想象力就能把她吓死二十次了。
苏埃伦对堵着大门的佩蒂帕特极其不耐烦兼气愤难当,可是瑞特却不出手把她远远丢开,苏埃伦只好挽起袖子亲自上阵跟胖老太太拉大锯,拼命想把她拽开。但佩蒂帕特死死抓着门框,屁股牢牢顶住门扉,说什么都不让开。苏埃伦年轻有力气,佩蒂帕特身宽有体重,两人连吵带闹折腾半天,旗鼓相当,不分胜负,最后双双累瘫在门前。佩蒂帕特固然没力气继续堵门了,苏埃伦却也爬不起来出门了。
瑞特特别可恶的靠在沙发背上,乐呵呵的看这一老一少超低智商的幼稚表演看得兴趣盎然,一直等她们俩撕扯够了才含笑上前一把一个拎起来撇到了沙发上。“不走就不走,您一大把年纪了,别在激动大了,过去了,不划算。”瑞特相当没有诚意的表达了一点浮皮潦草的歉意,随即转头安抚要炸毛的苏埃伦:“不去北方也不是不能安全度日,你反正够安分,那就继续呆在房子里算了。需要什么就派个黑人去找我,我会给你带来。要出门也跟我说,有我陪着,北佬还不至于不给面子。”佩蒂帕特一听瑞特自曝和北佬的关系,再度眼泪汪汪了:“你果然和北佬有来往。苏埃伦你还骗我说瑞特改好了,这下朋友们可怎么说啊。”苏埃伦暴怒:“怕人说你倒是让我走啊,我走了你看瑞特还来不来。”佩蒂帕特光速闭嘴,她还想蹭瑞特的马车上街会友呢,怎么可能放苏埃伦走。
在全城女人出门必有男伴的衬托下,斯嘉丽大无畏的表现十二分的鹤立鸡群。她仍旧像过去一样独自一人赶着车来来去去,没有人完全清楚她到底害不害怕,因为从她脸上根本看不出有一丝惧意。但苏埃伦却知道,她一直把弗兰克的手枪插在马车缝里,以备不时之需。而瑞特则知道,很多时候,女人即便拿着手枪也根本没有用处。
只可能把事情搞得更糟。
事实证明,瑞特的判断是正确的。他从通往迪凯特街的棚户区前面带回了满脸泪水衣衫不整的斯嘉丽,平静的交到了弗兰克手上。苏埃伦对此大为惊讶,不断追问瑞特,斯嘉丽是受了伤害还是只受到惊吓。但是瑞特拒绝回答这个问题,而斯嘉丽也只是哭泣颤抖,同样不回答弗兰克的问话。对此,弗兰克表现的很平静,甚至有些心不在焉,仿佛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似的。结果,他竟然在斯嘉丽筋疲力尽到神经都错乱了之后宣布,他要去参加一个政治集会。说完,他就带上帽子出门了。阿希礼骑着马在门前等他,他也要去参加集会,还说梅兰妮带着孩子在家里等佩蒂帕特姑妈、斯嘉丽和苏埃伦一起过去。
苏埃伦被忽略在一旁,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把她逼得想大发雷霆,她闹着不肯到梅兰妮家去,而是要瑞特留在佩蒂帕特姑妈家陪她。佩蒂帕特姑妈一听,也站住了,很显然,比起到梅兰妮简陋的小家里去和女人们在一起,她也更愿意和瑞特这个强壮的大男人呆在一起。
一向厌恶瑞特的弗兰克表现出了极其奇怪的赞同,他和阿希礼都彬彬有礼的请求瑞特可以留下来陪伴他们的家人。瑞特皱着眉瞪向他们,他知道这些人想去干什么,他更知道北佬早就怀疑这帮人了,只不过因为他们一直以来干的还算巧妙才拖到现在。可是想起上个礼拜和两个喝醉酒的北方船长打扑克时听到的消息——北佬早就知道,每次城里有白种女人出事,当晚必然会有行动,他们也对此进行了准备——他就能想到,这些傻瓜今晚行动非中了圈套不可。而在苏埃伦面前,他又不能开口劝他们今晚不要去。如果再留在这里陪伴气呼呼不明所以的苏埃伦,那么就连挽救这些人的机会都没有了。瑞特对这些正派人士没什么好感,可是也没有恶感,让他就这样干站着看他们去死,他也做不到。
就在他左右思索的当儿,弗兰克已经带着一副交待完后事的轻松和阿希礼策马而去了。佩蒂帕特和斯嘉丽一个莫名其妙一个歇斯底里的杵在地中间等待瑞特的决定,苏埃伦又气又急的抓着他的胳膊干扰他的思考。一团混乱之中,梅兰妮派来接她们三人的迪尔茜也到了。四张嘴叽叽喳喳吵得瑞特满脑子“嗡嗡”作响,连脑浆都凝固了似的。
“够啦,都给我闭嘴。你们这些女人简直比一群鸭子还烦,佩蒂帕特小姐,肯尼迪太太,随便你们要呆在这里还是去威尔克斯太太那里,都与我无关。我为什么要去管你们的事情呢?至于你,我亲爱的,如果你不打算乖乖睡觉或者去威尔克斯太太那里做刺绣的话,那就陪我喝酒吧。干坐着不喝酒或是打牌的夜晚我还从来没过过呢,现在也不想破例。”苏埃伦傻眼的愣在当地,看着瑞特满不在乎的气走斯嘉丽,佩蒂帕特则被斯嘉丽拖走,而瑞特竟然真的翻箱倒柜去找佩蒂帕特的私藏,并拿出大玻璃杯倒了满满一杯白兰地出来连哄带灌的给她喂了下去。
一杯酒没喝完,苏埃伦就晕乎乎的一头栽了下去。迷蒙之中,她感到瑞特把她抱了起来,带她上楼,把她放在柔软的天鹅绒床垫上。接着,她听到了梅兰妮的声音,还有小博“咯咯”的笑声,他们轻声的交谈了一些什么。随后,瑞特高大的身影带起一股冷风卷到了门外。梅兰妮把孩子放到迪尔茜的怀里,接过了一条温热的毛巾盖住了苏埃伦发沉发烫的眼皮。再后来,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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