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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埃伦僵硬的坐在马鞍前半部,努力挺直腰身以便不碰到瑞特的胸膛。可是这很困难,马跑得飞快,颠来颠去,每一次起落,都会让她不由自主的后仰,撞在瑞特坚实的胸膛上。撞得很痛!
苏埃伦痛的很郁闷。
瑞特则痛得比较爽。
他特意不套马车来送她为的就是这份痛并快乐的感觉。
出了桃树街向西拐,马儿蹦蹦跳跳走上了一条崎岖不平的小道,亚特兰大那么多平坦整齐的大街小巷,真难为瑞特打哪儿找出这么一条与众不同的来。
“慢,慢点儿。”苏埃伦侧身坐着,两手一前一后,紧握着马鞍前端,小心翼翼的调整着坐姿,目光盯着碎青石板路,小肩膀高高耸起,用力向前几乎趴在马背上,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上帝啊,这么一路颠下去,她真怀疑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到塔拉。
瑞特很不满她躲得远远的动作,坏心的一勒缰绳,马儿听话的顿住,苏埃伦尖叫一声,一头砸上瑞特胸口,幅度大的险些从另一边栽下马去。瑞特吓了一跳,赶忙伸手搂住,这一下,苏埃伦坚持了半天的“男女授受不亲”政策彻底泡汤了。哀叹一声,索性放弃,贴上了就贴上吧,抱上了就抱上吧,反正最后是要嫁给他的,自己也不算很吃亏。苏埃伦乐观的宽慰着自己,随即得寸进尺的放软身子舒舒服服枕上瑞特的肩膀,有靠的就是比没靠的强得多。
瑞特好笑的看着上一刻还努力撑起端庄淑女小架子、下一秒就直接蹭到他怀里舒服的就差直接入睡了的小丫头,忽觉十分吃亏,他耗时费力逗弄了半天,就是为了看她尴尴尬尬不知所措的样子。现在见她这么闲适舒服,瑞特大为不满,决定还是要继续吓得她花容失色才比较好看。于是,他用力一勒缰绳,指挥马儿转头朝马里塔大街跑去。那条路又狭窄又阴暗,像条遂道似的,再晴朗的白天也总是黑乎乎的,茂密的树枝交错遮盖住头顶的天空,只能从枝叶茂密的顶篷上隐隐透进来一点点苍白得可怕的天光。那条路原本就不是富人集中区,房屋普遍低矮,歪歪扭扭的很不好看,现在更加跑的不剩一个人了。穿行过去,两旁影影绰绰呈现一片死寂的房屋,以及更后面隐隐透出的一排墓碑,整个画面压抑低沉的可以直接上演猛鬼话剧。
他果然如愿以偿的看到了苏埃伦假装出来的含羞胆怯的表情完完整整僵硬在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上的美妙瞬间了。他果然猜对了,胆小的苏埃伦小姐,八成根本没敢走过一次马里塔大街吧,可能从来到亚特兰大起就把这地方当成故事里的鬼街来听了。
正如他所想的那样,当苏埃伦反应过来他们现在在哪条街上的时候,她吓得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她的牙齿在“咯咯”地打战,几次咬到了舌尖,但是她害怕得要命,压根儿就不觉得了。她在发冷,浑身哆嗦,几乎可以肯定马上就要到达地狱的入口了。要是她还能支配自己颤抖的膝盖,她准会跳下马尖叫着从刚才来的那条黑路上奔回去,回到佩蒂帕特姑妈的房子里去躲起来。但是她没有这个胆量,她既不敢跳马,也不敢黑路狂奔,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圈住瑞特壮硕的腰身,用力把脸埋进去。看不见就不害怕了!看不见就不害怕了!!苏埃伦自欺欺人的反复安慰自己狂跳的心脏,可惜用处不大。于是,她只好更用力的蹭过去,八爪鱼般把自己整个扣在瑞特身前。瑞特美滋滋的享受了一段温香软玉投怀送抱的美好旅程。
不过也仅仅是一段而已。很快,他就不得不把她颤抖的小脑袋从怀里挖出来。“别发抖了,我亲爱的小可怜,现在,好好的坐直了听我说。”说着,他抬腿下了马,并且把苏埃伦也抱了下来,将她放在路旁的矮树桩上。
苏埃伦小心的睁开一只眼睛,发现他们已经离开了那条被姑娘们私下成为“幽灵大道”的马里塔大街,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她脸色发白的想起了之前半个小时斯文扫地的形象,顿时愁眉苦脸起来。
瑞特没有注意到,他侧身靠在篱笆上,冷漠的黑眼睛打量着近在咫尺的城墙。穿过这里,他们就出城了。
“说说看吧,你准备去哪里?”瑞特收回目光,正色的表情上完全看不到五分钟前还满满的戏谑。
苏埃伦一愣:“去塔拉啊!”
瑞特勾起一丝微笑,摇摇头:“你去不了。现在,不能往北也不能往东,不能往南也不能往西。四面八方都有北佬,只有一条出城的路北佬还没拿到手。咱们的军队就是由这条路撤退的。可这条路也通不了多久了,史蒂夫李将军的骑兵正在拉甫雷迪准备打保卫战来维持这条通路,以保证部队撤退,部队一撤完,这条通路也就完了。你如果跟随部队沿麦克诺公路走,他们就会把马拉去,这可是我最后一匹马了。特别为保卫你而留下的。”瑞特就是有这种随时随地变脸的特质,上一分钟还正经八百,下一分钟就开始调情,这个公式反过来一样成立。
苏埃伦傻眼了:“都不能走?可你答应送我的。”她着急的跳了起来。
瑞特伸手扶住踩在小石头上差点摔倒的冒失鬼:“我答应送你离开亚特兰大,可是没答应送你回塔拉。我个人认为,梅肯要安全得多,而且那位佩蒂帕特老小姐不是也在那里嘛,你过去了也不用担心没人陪伴和照顾。”
“如果我去了梅肯那结果一定是我照顾和陪伴佩蒂帕特姑妈。”苏埃伦想都不想的反驳回去。那个胆子比她小上十倍的傻老太太,在和平时期都以昏倒为乐,现在还不得有一点儿风吹草动都吓瘫在地?而且她有种把身边每一个人都弄得紧张兮兮的本事,长期和她生活在一起而不至于发疯的只有梅兰妮那个圣人了。“而且塔拉根本不会有危险,梅肯反倒会打仗呢。”苏埃伦信誓旦旦,她当然很有把握啦,毕竟这段未来对于她来说可是历史呢。
她还记得,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她是如何痛苦的在病床上挣扎。伤寒,可是会要命的。该死的埃米斯莱特里,她自己好了,却把她害惨了。当然,更惨的还是母亲埃伦,连命都葬送了。但是说实在的,病倒之后埃伦基本毫无知觉了,什么疼痛都感受不到就直接过渡到死亡,也未尝不是一个幸运。三个人中,卡丽恩是最先感染的;埃伦是唯一一个没有熬过来死掉的;可是论起痛苦程度,还真是非她莫属。
苏埃伦还记得,病到最重的时候,她甚至已经大出血了。可是他们没有药,没有鸦片,她只能忍着剧痛一次又一次的被折磨昏过去再折磨醒过来,这份罪,只有她一个人体验过。要不是后来那位好心的北佬军医救了她,她肯定活不成了。不过其实那个时候死掉也不错吧,苏埃伦模模糊糊的想,如果那个时候就死了,后来也不会多受那么多苦了。反正总是要死的不是吗?不用拖着虚弱的身体顶着烈日摘棉花、不用伤心未婚夫和亲姐姐的双重背叛、不用在斯嘉丽的尖酸刻薄下讨生活、不用跟穷白佬过那段同床异梦的日子就死掉,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那个军医为什么要救她呢?仗打到这个时候,苏埃伦才第一次的怨恨起了北佬。都是他们多事!这场战争就是因为他们多事的想解放黑人才挑起的,后来又是他们,多事的救活了她,让她多受了差不多十年的罪。
瑞特默默无语的欣赏着苏埃伦经典的神游天外之变脸,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这个随时随地精神转移的好习惯就受到了他的好评,并刻意纵容着苏埃伦保持下去。瑞特摸摸下巴,果然,还是傻乎乎却自以为聪明的小丫头最好玩了。可惜啦,现在不得不打断一下。
“那么,你坚持要回塔拉?”瑞格本着责任心做最后一次确认。
“当然!”即使神游天外,这个问题也是伦斩钉截铁,答案不容置疑。
“我们不能走大路到琼斯博罗去。”瑞特果断的做出指示,“我们也不能沿铁路走,谁都不知道拉甫雷迪那里什么时候会打起来。你知道还有别的路吗?马车路或小路,无需经过拉甫雷迪或琼斯博罗。”
“啊,我知道,我知道。”苏埃伦紧张了半天,终于得到了一线希望。“只要我们能够到达拉甫雷迪附近,我就能找到一条马车路,可以绕开琼斯博罗大道几英里过去的。它是从麦金托什直接过来的,那儿离塔拉只有一英里。我爸常常走那里,他成天驾着马从那边的玫瑰花丛跳到家里来,我跟妈说他还生气,骂我是告密鬼,哼,斯嘉丽倒是他的好女儿,一直纵着他,让他随便跳。结果呢,养成了习惯,最后死在了这上面。”苏埃伦一提起杰拉尔德和斯嘉丽就容易激动,一激动,实话就控制不住的溜出来了。幸好瑞特没有十分注意,不然可就解释不清了。
“那好,我们就从那里试试吧。但愿李将军的部队还没有撤退完。上帝在上,要是他们已经全都撤到琼斯博罗,那我们非陷在北佬的包围圈里不可了。不过就算不是那样,树丛里也可能一样不安全,说不定有走散的大兵呢,他们一样会抢走这匹马。要是碰巧遇到的还不是南方联盟士兵而是北佬的话,那就祝愿上帝保佑你吧!”瑞特的黑眼睛里流露出一种恶意的光芒,说起上帝的时候,半点尊敬都没有。不过苏埃伦也不是很信任上帝就是了,上一辈子她倒是诚诚恳恳的祈祷了二十多年,可是有什么用呢?还不如钱有用,不如面前这个强壮的男子有用,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不测,与其等待上帝来保佑她,她还不如再一头撞死来的痛快呢。
“哦,瑞特,我可不祈祷上帝的保佑,他来不及的。整个南方那么多人都在祈祷,可是你看他管谁了?瑞特,瑞特,你就是我的上帝,你可一定要保护我啊!”虽然心里早就已经背叛了她的信仰,但是明明白白的从口中说出来还是两辈子加起来的第一次,苏埃伦不可能不慌张,批判上帝的胆怯让她的声音不正常的尖细古怪,不过这不妨碍她全然交付的信任给予瑞特的感动。这个小女孩儿,比他想的更加信任他呢!
第一次的,他用柔和、宁静、不带丝毫嘲讽意味的、温和的完全不像瑞德巴特勒的声音说道:“当然,我会保护你。现在,安安静静的等到天黑吧。黑夜是最好的掩护,有了它,我们会更加安全。”
苏埃伦沉浸在瑞特难得一见的温柔当中,傻傻的忘记了满脑子的问题——既然天黑才安全,那为什么要一大早就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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