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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拉尔德对于要和埃伦分居两地表示强烈抗议,但是埃伦十分坚持,一年多前因为“十二橡树”那件事,她又羞又气病倒在床好几个月,直到现在都觉得在县里抬不起头来。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再容忍斯嘉丽在亚特兰大为所欲为,把奥哈拉家的名声彻底搞砸。
埃伦很少和杰拉尔德发生争执,一般的小事,她轻易不会反对丈夫的意见,这也正是斯嘉丽能顺利嫁给查尔斯的原因。可是一旦埃伦打定主意,那就是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阻挡的,就像她当初一意孤行要嫁给杰拉尔德一样。杰拉尔德劝了两三遍就知道无效,也就闭了嘴,看着黑妈妈把他才打开的行李又打包了起来,满心抑郁。
埃伦对此表示歉意,可是却不打算改变想法,于是,她尽量找些事给杰拉尔德做,好分散他的注意力。她找的第一个活计就是请杰拉尔德去会会那位褒贬不一的巴特勒船长,请他从男人的角度对他进行一次比较全面的打分。杰拉尔德很受哄,埃伦略略一放身段,他就麻利的答应了,而且行动力惊人。
杰拉尔德冲动成性,甫一听到埃伦暗示他巴特勒船长可能和他们的某一个女儿交情匪浅之后,不顾时间已近黄昏,大叫着让彼得大叔去给船长送信,约他晚上面谈。埃伦拦了一回没拦住,兼之彼得大叔出去才半个小时就带回了船长欣然赴约的口信,双方一拍即合,她也不能再拦,只好纠结的放了行。
杰拉尔德去的路上盘算了一道。由于埃伦没有明说这位船长对他哪个女儿有兴趣,因此他把三个都考虑了一遍。他第一个想到的是斯嘉丽,他了解这个女儿,就像斯嘉丽了解他那样。他知道,斯嘉丽绝对是那种“丈夫一死马上就会跟别人调情的女人”。虽然说查尔斯还没有死,可是上了前线将近一年都没有写信回家,这让杰拉尔德对他的幸存不抱太大希望,同时对他漠视斯嘉丽的表现大为愤慨。其次他想到了卡丽恩,这个小甜妞,越长越漂亮了,除了风情稍逊,脸蛋是一点儿不比斯嘉丽差的,个子还比斯嘉丽高些,显得身材更为匀称修长,男人看上她是正常,看不上是眼瞎。最后临到旅店之前,杰拉尔德稍微考虑了一下苏埃伦,但是不等举例,自己就先推翻了。从他作为男人的角度来看,苏埃伦实在有些乏味,长相不如姐妹,脾气也不招人喜欢,小肚鸡肠还爱告状,杰拉尔德至今都能清楚的记得苏埃伦曾经在塔拉的餐桌上揭露过他多少次骑着马跳花丛,害他被埃伦教训了一遍又一遍。杰拉尔德觉得这很有损他大男人的尊严,因此对苏埃伦不大喜欢,再有斯嘉丽同仇敌忾的帮腔,就更加看不上她了。事实上,在杰拉尔德看来,能有一个老糊涂的弗兰克看花了眼来追求苏埃伦就已经是半个奇迹了——完整的奇迹是苏埃伦能让弗兰克心甘情愿的把她娶回家去——怎么可能还有别的男人对她青眼有加呢?
公正的说,杰拉尔德应该算是个比较不错的父亲。在那个时代,一家之主往往更重视儿子。大概是由于三个儿子全都早夭的缘故,在普遍重男轻女的大环境下,奥哈拉三姐妹在家庭中的地位比起同龄的其他女孩子高出不止一截。但越是这样,就越能显出杰拉尔德的偏心,因为斯嘉丽得到的父爱和享受是两个妹妹加在一起都望尘莫及的,其中卡丽恩的份额又比苏埃伦大了不少,这就导致了苏埃伦对杰拉尔德越发不满,她表达不满的方式就是向埃伦告他不守规矩的状,而这又促使了杰拉尔德对这个喜欢嚼舌根的女儿更加不喜。如此恶性循环的结果就是,瑞特只花了一刻钟就明白了为什么苏埃伦会在他维护她的那一霎那表现的那么感动,继而对他又热情了许多,感情这位小姐是在他这里找到自信心和平衡感了!
瑞特好笑的摇摇头,随即挑起眉梢,高举酒杯,对着杰拉尔德喝高了之后举得摇摇晃晃的酒杯撞过去岔开话题:“为了联邦!”
杰拉尔德喝得醉醺醺,大叫道:“为了联邦!”一口气干了,继而,“嗝”的一声,打出了一个响亮的酒嗝。可怜的家伙,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埃伦交待的任务——考察巴特勒船长的人品性情——半点儿都没有完成,反而被人家套了一晚上的话,最后还被瑞特忽悠到赌场去,把他准备给埃伦买偷越封锁线奢侈品的五百美元输了个干干净净,当然,大部分是落到了瑞特的口袋里。后来瑞特用这笔钱给苏埃伦买了一件极其奢华惹眼的巴黎最新款时装,可惜胆小的苏埃伦一直没敢穿到公共场合去,让瑞特十分不爽。不过苏埃伦倒是得意洋洋,瞅着埃伦看不到的空子就在斯嘉丽面前耀武扬威,像只开屏的孔雀似的炫耀着第一件她有而斯嘉丽没有的漂亮衣服。
杰拉尔德出去之后,埃伦一整晚都心神不宁,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猜想着杰拉尔德和巴特勒船长谈话的内容,模拟着可能的情景,分析着隐藏的信息。一方面,她觉得如果苏埃伦真的倾心于这位船长,她应该予以支持;另一方面,她的理智却告诉她,这个人不是她那个单纯的、没什么头脑的可怜女儿能够掌控或驾驭的,如果他们两个人之间真的发生恋爱关系或者发展到婚姻,那么起主导作用的人绝对是巴特勒船长,她那傻乎乎的女儿只有跟在后面听从指挥的份儿。诚然,在埃伦的思想中,女人天生就是应该服从男人的,女人的世界是男人来支撑并管理的,可是在苏埃伦和巴特勒船长的关系中,她总害怕会是巴特勒船长高高在上支配一切,而苏埃伦拼命追在后面还容易掉队。说到底,埃伦是对苏埃伦的智商和情商感到犯愁。
埃伦轻轻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双目无神的盯着褪色的旧床棚,思绪飘得很远,许多纷乱而模糊的片段在脑海中闪现,过去和未来交织在一起,扰的她精神恍惚。直到隐隐听见寂静的大街上有个熟悉的声音远远传来,埃伦才恍然从似睡非睡的梦中惊醒。她从床上溜下来,走到窗口,用力推开半扇百叶窗,让那个声音更加清楚的传进房间里。埃伦侧耳细听,那个熟悉的声音虽然十分模糊,可是愈来愈近的浓重爱尔兰口音和威士忌酒味混合在一起的高亢声音高唱的《矮背马车上的佩格》让她完全清楚,杰拉尔德回来了!
埃伦隐约看见一辆马车在屋前停下来,几个模糊的人影下了车。两个人共同搀扶着另外一个,他们用力驾着中间那个人走上台阶。随后,右边的那个人松开了中间的人,朝着左边的人微微一鞠躬,转身走回马车,飞快的驾远了。剩下的两个影子在门前站定,略停了片刻,随即门闩一响,杰拉尔德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了进来:“现在我要给你唱《罗伯特埃米特挽歌》,你是应该熟悉这支歌的,小伙子。让我教你唱吧。”
“我很想学,”他的同伴答道,那拖长的声调中好像抑制着笑声似的,“不过,奥哈拉先生,以后再说吧。”上帝啊,奥哈拉先生竟然喝了那么多酒,醉到要巴特勒船长送他回来。埃伦不觉有些懊恼,她知道,杰拉尔德肯定把这次会面搞砸了。
偏偏搞砸了的那个人还不自知,依旧霸道的大喊大叫:“我要唱,你就得听,要不然我就宰了你,你这个奥兰治分子。”
“是查尔斯顿人,不是奥兰治分子。”瑞特依旧带着略微嘲讽的讥笑回答道,他的口气像逗一个不听话的小孩那样随意,这让埃伦更加受不了了。她的丈夫,比那位船长大了二三十岁,可是竟然贪杯误事到被晚辈嘲笑,这让埃伦的脸上烧的通红。
“那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且更坏呢。我有两个妻妹就在查尔斯顿,我很清楚。”杰拉尔德越发的得意洋洋了,好像这样就能够证明巴特勒船长不是好人似的。可是他也不想想,证明这个有什么用?
瑞特没有继续反驳,杰拉尔德感到十分满意,便二话不说,昂着头用低音吼着唱起《挽歌》来。这本来是支很美妙的曲子,只可惜杰拉尔德唱不成调儿。不过就算他的歌喉媲美国家第一男高音呢,这时候的埃伦也无暇欣赏了。因为她已经听见佩蒂帕特和梅兰妮的房间里接连传来起床的声音。可怜的人儿,她们都给吵醒了。她们不习惯像杰拉尔德这样充满血性的男人,桃树街尽头的这栋红砖瓦房里从来都是宁静温馨的,从来没有这样……激情澎湃过。埃伦匆匆穿好衣服,又抓紧梳了两把头发,楼下有巴特勒船长在,她必须要保持仪表的把杰拉尔德带进来。就在这段时间里,杰拉尔德把歌唱完了,于是,两个人重新迈开脚步,他们的影子在月光的照耀下叠在一起,缓缓从过道上走来,登上台阶,接着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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