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两张凑得极近的面孔。
牛虎那张脸上写满担忧，而萧策则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两人的身形挡住了大部分光线，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苏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差点从盘坐的位置上摔倒。
他刚刚经历了一场艰难的悟道，此时还有些恍惚。
“这……”
牛虎立即上前扶住苏云，他的毛发上还结着厚厚的冰霜。
“主人！您可算醒了！”
萧策依旧保持着那个略显僵硬的姿势，他的衣襟上的血迹已经完全凝固。
极北的寒风吹过，带起他衣袍上的碎冰。
“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气氛变得有些凝滞。
牛虎正要发作，却被苏云轻轻按住了肩膀。
远处的千年冰魔周身环绕着的冰晶闪烁出奇异的光芒，映得整个空间如同水晶宫殿。
“不错，第一层你已经入门了。虽然还很粗浅，但至少抓住了要领。”
苏云强撑着站起身。
他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透，在极寒中结成了一层薄冰。
“多谢前辈指点。”
牛虎手忙脚乱地拍打着苏云衣服上的冰霜。
“主人，您先歇息一会儿。这一坐就是大半天，身子骨都冻僵了吧？”
萧策却不依不饶，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是如何知道师父……他的目的的？”
冰雾中，千年冰魔的声音再次响起。
“萧策，让他先休息片刻。这第一层的参悟虽然成功了，但对神魂的消耗极大。”
苏云靠在一块巨大的冰晶上，他能感觉到识海中那些新生的玄奥正在缓缓沉淀。
这种感觉既新奇又玄妙，就像是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牛虎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件厚实的狐裘披在苏云身上。
“主人，您先暖暖身子。这鬼地方，光是这寒气就够受的。”
萧策的身形在冰雾中显得有些萧索。
他看着苏云，神色复杂。
“为什么不回答？”
极北的寒风依旧在呼啸，卷起无数细小的冰晶。
苏云裹紧了身上的狐裘，缓缓开口。
“其实并不难猜。一个真正关心弟子的师父，又怎会让他去送死？”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击中了萧策心中最脆弱的地方。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那上面的血迹还未干透。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
冰雾中的光线变得柔和了一些，千年冰魔似乎在刻意调节着周围的温度。
“有趣，你们人类的感情，总是这么复杂。”
苏云轻轻摇了摇头。
“朕只是猜测。直到在军营中发现他的异常，才确定了这个猜测。”
牛虎一边拍打着自己身上的冰霜，一边插话。
“那个老匹夫，装得可真像！要不是主人提醒，我都差点信了。”
萧策的声音有些发涩。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冰雾翻滚，苏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
“如果朕直接告诉你，你会相信吗？”
这个问题让萧策陷入了沉默。
如果在之前有人告诉他这些，他一定会第一个跳出来反驳。
牛虎看着萧策的表情，难得地没有出言讽刺。
他转而专注地照顾着苏云。
“主人，要不要先吃点东西？您都一整天没进食了。”
苏云摆摆手：“不必了。倒是这第一层的玄机，还需要好好参悟一番。”
千年冰魔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赞许。
“不错，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参透第一层，你已经超过了之前所有尝试的人。”
冰雾中的光线渐渐变得明亮，远处的天际已经大亮。
萧策站在冰雾中，他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孤独。
苏云靠在冰晶上休息，看着萧策的背影，心中不禁思索。
他裹了裹身上的狐裘，缓缓开口。
“皇叔，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萧策半晌才低声道：“你是在问我，还要不要继续这场叛乱吗？”
牛虎正要说话，被苏云眼神示意闭嘴。
极北的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积雪，在两人之间形成一道淡淡的帘幕。
苏云的声音平静而温和。
“朕只是想知道，现在的你，还相信那个预言吗？”
萧策的身形微微颤动，他望着远处升起的朝阳，陷入了回忆。
“你知道吗？当年我和你父皇，关系并不差。”
“那时候，我从未想过要争夺什么。皇位也好，权势也罢，都与我无关。”
千年冰魔也在安静地听着，它周身的冰晶在空中缓缓流转，将晨光折射成七彩光晕。
萧策继续说道：“直到有人开始在我皇兄面前进谗言，说我在暗中结党营私，图谋不轨。”
牛虎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
“所以你就一怒之下去了边关？”
萧策露出一丝苦笑。
“是啊，我想着，既然有人非要把我往那个位置上推，那我索性就离得远远的。”
苏云静静地听着，他很清楚这些宫廷政治中的弯弯绕绕。
一个不经意的谣言，就能让兄弟反目。
萧策的声音越发低沉。
“在边关这些年，我几乎没有机会和萧御你接触。对你的了解，也仅限于从别人口中听来的只言片语。”
苏云心中一动，暗自庆幸。
如果萧策真的和萧御有过深入接触，恐怕自己取而代之的事情就没那么容易瞒过去了。
冰雾中，千年冰魔悠然开口。
“你们人类的感情，总是被这些无谓的东西所困扰。”
萧策仰头看着天空，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后来师父来到边关，带来了那个所谓的预言。我信了，因为我觉得这或许就是天意。”
牛虎一边拍打着身上的冰霜，一边嘀咕。
“什么天意，分明是那个老匹夫的算计。”
苏云轻声问道：“现在呢？你还觉得这是天意吗？”
极北的风雪中，萧策沉默良久。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那上面的血迹已经完全凝固。
“不，我终于明白了。从一开始，我就走错了路。”
这句话仿佛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萧策的身形在晨光中显得格外疲惫，就像是一个迷途的旅人终于看清了自己的方向。
苏云点点头：“朕相信，只要你放下执念，一切都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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