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就穿了一件洗头发白的衬衫，下头穿着牛仔裤，下摆全都扎了进去，脚下只穿着一双灰扑扑的布鞋。
这双布鞋，还是在甘河农场时，养母亲手做了送过来的。
王小鱼今日穿的则是一身浅蓝色小碎花裙，跟平日里身穿正装的她截然不同。
“我，我只有这些衣服了，我平时就穿的惯这些。”
宋佩兰的话有些干巴巴的，觉察到身边人的目光，有些局促。
前三年在甘河农场时，不断的下田干活，将她的手磨的满是茧子，身上光鲜亮丽的衣服也洗的发白。
腰也是一日比一日晚，自卑一日比一日深。
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伤人，再瞧见宋佩兰的神情有些不对劲，王小鱼恨不得自扇几个巴掌。
“呸呸呸。”
王小鱼不顾形象的拍了拍自己的嘴巴，连忙走上前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小宋，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觉得休息日就应该穿的漂漂亮亮的，我刚刚说的话不是有意的，你别生气啊......”
“没事，你说的没错，我确实穿的有些土。”
如今都已经当上律师了，还讲究什么自卑不自卑的？
宋佩兰强行调整自己的心情，努力回想张乔之前对自己说过的话。
张姐说过，当律师首要的就是自信，昂起头颅看人，才不会被人看低。
“既然今天都来了，那我们好好逛逛吧，正好，你帮我提升提升衣品。”
眼见宋佩兰情绪调整过来，王小鱼暗自松了一口气。
“好啊，那今天你可得听我的，我让你试什么衣服你就得试，听到没？”
“我知道了，知道了。”
不得不说，宋佩兰身材高挑，穿啥衣服都好看。
王小鱼以自己的眼光来看，觉得店里的衣服都挺适合宋佩兰的。
“王姐，你咋能这样呢？就算店里的试衣服都适合我，我也没能力全都买下来呀。”
两人一边开着玩笑，一边比划着衣服。
“这套挺适合你的，我觉得你穿浅黄色挺好看的，衬肤色，整个人气色也能好些。”
王小鱼手里拿着黄色布拉吉连衣裙，双眼还在四处乱飘。
“这黄色也太显嫩了，我这年纪穿我嫌害臊。”
宋佩兰今年20好几了，儿子都八岁了，真好意思穿这种嫩黄色裙子？
穿出去，怕别人说装嫩呢！
王小鱼转回头，啧了一声以示不满：“刚刚咱俩还没逛的时候，你不是说要听我的吗？咋啦，现在就开始反悔，不相信我的眼光啦？”
一听这话，宋佩兰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还想说些什么，门口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不是宋同志吗？你们也来这逛啊？有钱还吗？也不怕待会儿付钱的时候钱包空空，把人抵在这了。”
宋暖暖和一个长着圆脸，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女人走了进来。
这不是宋暖暖之前顺便的那个跟班嘛？还是跟三年前一样，一如既往狗腿子。
宋佩兰本不想理会，可人都走到她跟前了，用鼻孔冲着她，她要是还不说话，那她可真是软柿子任人拿捏了。
“你是谁，我跟你很熟吗？”
轻飘飘的一句，直接让李云霞刚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宋同志，你不记得了吗，你跟云霞以前见过的呀。”宋暖暖及时提醒了一句，笑容带着些不怀好意。
这还是宋佩兰从甘河农场回来后，李云霞第一回遇着她。
跟三年前相比，憔悴了许多，瞧瞧她身上洗的发白的衣裳，穷酸的很。
“是啊，宋佩兰，你不记得我了吗？我可是暖暖的好朋友，咱俩以前见过的。”
“啧啧啧......”李云霞上下打量宋佩兰，目光中含着的满是嘲讽与瞧不起：“瞧瞧你现在，离开了宋家就变得这么穷酸，你知道这里的衣服多少钱吗？敢来这里逛，你付得起钱吗？”
她话里话外都在嘲讽宋佩兰穷酸买不起这的衣服。
“这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逛的，你们最好识趣一点，别待会儿，丢了大脸！”
李云霞的话满是火药味，仿佛下一瞬就能燃烧起来。
宋佩兰并没有被她的话给刺激到，拿出了在法庭上谈判的气势，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因为身高优势，李云霞还得仰着头看她。
“谁规定了这里就只能你们进，难不成，国家的服装店是你说了算的？你老爹知道你在外面耍官威吗？”
李云霞的爹，是宋建民手下的人。
如今宋建民都被停职调查了，他手底下的人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现在商场的大部分服装店都是属于国家的，她李云霞凭什么说了算？
抓住了这一点，宋佩兰不怕她敢真的把她们赶出去。
李云霞的爹只是个小小的军官，不过平日里跟在宋暖暖的身边作威作福习惯了，这才有恃无恐。
三年前的宋佩兰，还是个蔫得随时都能掐一把的小柿子，以前她在宋暖暖面前，一直都是低着头的。
现在怎么敢反驳，敢这么说话？谁给她的胆子？
“你，宋佩兰，你敢来国家威胁我。”
“我这可不是威胁，我只是实话实说，把事实告诉你，防止你乱说话。”
李云霞气急，立马搬救兵：“暖暖，你看她，她这么无理取闹，要是给别人知道她在宋家呆过，岂不是要给你家丢脸？”
宋暖暖在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没脑子。
李云霞这话，分明是在踩宋家。
“宋同志，凡事以和为贵，你怎么能说出这么威胁人的话呢？”
宋暖暖轻言细语，摆足了小白花的气质，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的。
“是啊，你也说了凡事以和为贵，你这位朋友这么羞辱我，我只是说了几句实话，她就跳脚了。”
宋佩兰叹了口气，假意皱眉：“唉，宋暖暖同志，本来我今天好好的心情，都被她打搅了，你说这衣服，我还买不买。”
“我要是不买，还真就成了，国家的服装店她说了算。”
一番话下来，宋暖暖已经在心里将李云霞骂了个千百遍。
这个蠢货，怎么连这点事都干不好？
心里想着，宋暖暖的脸上却笑呵呵的，内心的想法半点没有暴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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