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顺着红尘所指的方向望去,穿过憧憧人影,望向对面的猪肉摊。
只见摊位上的屠夫一身健硕肌肉,桑麻布衫包裹着古铜色的肌肤,手起刀落,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不管是剁肉还是削骨,都那么干净利落。然而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屠夫的身上散发出的气质,一点也不像是混迹于市井的摊贩,挺拔的身板,俊朗的身姿,关键是他的眼神!坚毅又犀利的眼神里简直透露着一些将王之相!
这几年走南闯北的经验告诉幽蓝,不会错的,这个屠夫绝非一般人!更不要说这还是红尘指定的人了,或许红尘早就知道了这名屠夫,所以这么大半天一点也不着急,只顾着吃喝玩乐。
幽蓝难掩一脸惊喜之色,头也不回,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屠夫。这一招一式,外行人看上去不过是普通的砍砍剁剁,可是练过武的一看就知道,没有一定的内力和技法,想要剁开那么粗的骨头,单单用蛮力也不可能一气呵成的!她急忙追问红尘,
“你认得他?看这身法一定是个练家子吧!快给我说说,这人是谁啊?”
红尘看着幽蓝喜出望外的神情,知道她也发现了对面屠夫的与众不同,
“还记得刚才说书先生讲得故事么?”
“当然记得了!你问这个做什么?我现在和你说对面的屠夫呢…”
幽蓝一脸疑惑,不知道红尘这会突然转移话题意欲何为?
“那你还记得故事里将军的后人各自离散不知所踪吧?”
不提还好,说到这里幽蓝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国君,居然亲小人,远忠臣,好好的一个将军世家就这么消失踪迹了。要是能得一书里的将军就好了,以将军的英勇骁战,辰幽国哪还有什么土匪敢勾搭敌国叛乱之事呢?
“其实说书先生只讲了上半段,还有下半段是这名将军离散家眷的故事,你想不想听?”
红尘一副老神道道的样子,吊足了幽蓝的胃口。虽然幽蓝此时急于知道屠夫的身份,但又被红尘吊着,权衡了一下,反正屠夫摊子上的肉还多,一时半会儿跑不了,干脆先听听红尘的故事吧,更何况红尘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在这个当口提及此事,一定有他的道理。
红尘不用看幽蓝此时的表情,也能知道她现在肯定是急不可耐的想听下去,便开口娓娓道来。
原来当初将军府被抄了家,没收了府邸,一干家眷都被赶上了大街。可是老百姓不傻呀,将军夫人是出了名的活菩萨大善人,经常接济穷人,三不五时的施粥赠药这些可都看在眼里。这时候将军夫人落了难,也是大伙儿该报恩的时候了。
好在虽然没收了将军府的财物,却念在将军为国战死的份儿上,没有对其家眷赶尽杀绝,只是发配了旁系亲属及下人流落边疆,驻守塞外,但是将军的儿子和夫人都留在了国都。
将军战死时,其子已过弱冠之年。打小父母对他的教诲都是如何忠君报国,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父亲意欲谋反之事。退一万步,要是父亲真的意图谋反,何必战死沙场以证清白?可惜一个毛头小子都疑惑不已的事情,当朝国君却不明白。
将军夫人原本也是名门之女,深知韬光养晦的道理。这么一桩离奇的冤案却能让国君信服并惩戒将军府,想要沉冤得雪哪有那么容易?于是隐姓埋名带着儿子混迹于市井之中,暗中收集情报,伺机告御状再为将军伸冤。
可是身为一介草民想要告御状,简直难于登天啊!
当朝的奸臣知道将军夫人不会就此偃旗息鼓,四处寻找其踪迹。
等啊等啊,盼啊盼啊,春来冬去,直到老国君病逝夫人也没能告成御状。
将军的儿子也有了自己的儿子,老夫人也已渐步花甲之年。
新国君即位要出游国都,让四方百姓朝觐,夫人终于等到了机会。奸臣料想当日将军夫人一定会出现并呈上御状,所以戒备森严,能错抓不放过。
没成想夫人想要告御状一事早就被京城老百姓所知晓,当年受过恩惠的百姓们都自发的来找夫人想要帮忙。于是当日国君刚一出城门,在外守候的万千百姓刷拉拉跪了一大片,齐声为将军鸣冤,求国君圣裁!
奸臣一看这么大阵仗,想暗中抓人是不可能了,也不知道将军夫人手里掌握了什么证据,这要是递交给了国君,自己还不是要死翘翘了?不行不行,得赶紧想个办法才好!一番搜肠刮肚,附在国君耳侧低语一番。
国君听罢大怒,原本的出游也取消了,并且下令,宫外跪着的无论男女老少,一律当成贼党处死!
那一天的国都混乱至极,惨叫声不绝于耳,没有人知道国君从奸臣的嘴里听到了什么,只是此后再也没有人敢提为将军伸冤一事了。
将军夫人一家虽然在百姓的保护下逃过一劫,可是夫人心痛无故被屠戮的百姓,痛恨奸臣所作所为的同时也悲于不辩事理,听信谗言的国君,终日以泪洗面,万念俱灰,从此一蹶不振。
没过几年,夫人便撒手人寰了。将军之子将老夫人安葬在城郊,和当年父亲的衣冠冢合葬,梆梆梆三个响头之后,便提剑翻入宫墙,意欲刺杀国君。
将军之子从小就当做继任护国将军一般培养,熟读兵书不说,自小习武,轻功更是一绝,纵使皇宫的围墙再高也拦不住他内心的怒火。可是皇宫太过庞大,翻得过围墙,绕得过守卫,却找不到国君的寝宫在哪。
一路兜兜转转,却误打误撞进了太子殿。几经交手得知自己入错了殿找错了人,将军之子并不想造成无辜伤亡,毕竟这世上的冤魂已经太多。
太子见这蒙面刺客收了手,便询问其原由来。
将军之子见太子并未呼喊守卫捉拿自己反而问起刺杀原由,心想若是当年即位的是太子殿下,定然不会生出此番事端,当下一五一十合盘托出。
太子听后大惊,没想到当年新皇登基大开杀戒的背后却有这般隐情。随即答应将军之子定为将军讨回公道,但眼下奸臣权倾朝野又深得国君信任,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但无论如何一定会给将军一家一个交代,劝慰他切莫冲动做出傻事。
将军之子得此承诺,虽然心有不甘,却还存留着些许念想。临行之际,太子与他约定,待到将军沉冤得雪之日,便请他回将军府,许他将军之位。
将军之子一点也不在乎什么将军府什么将军之位,谢过太子之后,便转身离开了皇宫。
光阴如梭,将军之子终于等到了奸臣及其党羽满门抄斩的消息,诏告上写着“勾结乱党,贪赃枉法”的罪名,却只字未提当年污蔑将军一事。
几年的时间早已磨去了敢进宫行刺的少年的棱角,心灰意冷的将军之子本也不在乎太子承诺的华宅权位,虽然没能手刃仇人,却也算是告了状报了仇。他默默地走向城郊父母合葬之处,将当年父亲赠予他的宝剑一起埋了进去。
此后,坊间再无将军之子,却多出了一个精明强壮屠夫…
故事讲完,红尘盯着幽蓝的眸子,原本沉浸在故事情节的幽蓝被盯得神情一愣,突然间犹如醍醐灌顶一般!这说的莫非就是她辰幽国的事!
“你是说…将军之子后来做了屠夫…”
幽蓝震惊于自己的推理,试探的问红尘
“是。”
红尘盯着她的眼神非常坚定没有半分犹疑。
幽蓝倒吸了一口气,如果事情真如红尘所说,那么当年的太子不就是……
“所以当年的太子,就是现在的辰幽国国君,也就是我父皇——幽月?”
“是。”
幽蓝完全被震惊到了,突然就能体会当初为何太子没能替将军伸冤的原因了。毕竟皇室威严怎能容忍国君犯下如此大错,残害忠良之后不说,还屠戮了无辜百姓!更何况当时父皇只是太子尚未登基,要是为将军昭雪那皇爷爷的面子往哪搁?
想到这里幽蓝不禁一阵头疼,像这样的忠良之后却要在大街上当屠夫,而自己身为堂堂一国储君却丝毫不知当年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过。霎时间幽蓝觉得自己惭愧得想要找个地缝儿钻进去才好。
“真是可惜,好好的将门之后,一身武艺竟然用来剁猪肉!”
惭愧过后幽蓝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设身处地的想想,自己若是将军之子,怕是做不到此般容忍。事到如今,虽是国家用人之际,可是自己也真是没有脸再去请人家回来当将军了。
“红尘,你说我要是去请他回来为国效力会不会太没脸没皮了?”
红尘看着一旁低着头绞着手指一脸自责的幽蓝,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如果你想自己一个人冲过去和他说呢,保不准人家会拿刀砍死你…”
幽蓝瞪着红尘那嬉皮笑脸的模样,更惭愧了。
“不过呢,还好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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