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安总是穿着内裤做科研。
衣服象征着社会对人类精神的束缚，是文明那试图将个体塑造成既定模子的压迫力量。
瑞安近乎赤裸的状态，让他重新找回了创造力，不受世俗标准的限制；而他的内裤则代表着他对自身精神稳定的一丝坚持，不至于让他彻底失控。
失控的人是十分可怕的。有一次，瑞安全裸着工作，结果他做出了一只兔子毛绒玩具。这太可怕了。
再说了，瑞安的内裤穿着既舒服又暖和。那是多年前，莱恩为他做的。
瑞安在市中心附近租了间酒店房间，清晨时分，他一边研究新罗马的信息，一边改进自己的小发明。
前台接待员看到瑞安双手抱着一堆武器上楼时，异样地瞥了一眼，但并没有叫私人保安。在这座城市，蒙面陌生人并不稀奇，虽不理解，但尊重。
进入酒店第一件事情，瑞安黑进了卧室的摄像头，以保护自己的“秘密身份”和“神秘着装”，避免引起恐慌。
一是武器库里有不少危险物品。二是瑞安不想明天浏览网站看到自己。
瑞安坐在椅子上休息，用脚趾在电脑上打字——这可是他花了好几个循环才练成的技能——同时双手还在摆弄着他的线圈枪。
客户已为他昨天的快递任务付了钱，还称赞他抓住了食尸鬼，尽管这位快递员对此并不太在意。
这份工作不过是他游历意大利、寻找新冒险的借口罢了。
但是现在，听说莱恩可能在新罗马，瑞安就暂时搁置了四处冒险的想法。
根据雷内斯科的说法，铁锈镇能打听到莱恩消息。
据当地的动态网络搜索所言，铁锈镇是新罗马西北部贫困街区的昵称。掌控这座城市的企业把所有工厂都建在了那里，把那片区域变成了垃圾场。自视高贵者还筑起了一道墙，防止铁锈镇流浪汉进入其他街区。
据前台接待员说，“垃圾场”是那个区域的地标，那原本是一座老煤矿，后来被改造成了露天垃圾填埋场。许多离经叛道的天才和冒险家在那里交易物品。说不定莱恩也在其中。
这时，有人敲响了他卧室的窗户。
瑞安瞥了一眼，窗外有个女人正向他挥手。“嗨，”她说，“能跟你聊几句吗？”
瑞安的房间在十楼，而且没有安全出口。
“嘿！”瑞安抓起面具戴上，又戴上帽子，“你这是在侵犯我的秘密身份！”
“你没有秘密身份，瑞安・罗曼诺，”女人扬起眉毛回应道，“而且从你的档案来看，你从来没试着隐瞒过。”
“我有档案？”瑞安满心欢喜地问道，“我出名了！上面是怎么描述我的？”
“‘疯狂，但可靠’。”太棒了！至少说对了一半！这个会飞的女人隔着玻璃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你不打算穿上其他衣服吗？”
瑞安认真的看了自己一眼，“还需要穿什么？”
他向来都与压迫者作对。
这位不速之客皱起了眉头，又敲了敲窗户，这次比刚才多了几分不耐烦，“你能不能……”
瑞安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只手打开窗户，另一只手则用线圈枪瞄准这个不速之客。
打开窗户后瑞安看得更清楚了，瑞安立刻认出了这个女人，昨天他在一块广告牌上见过她。
她背后长着半透明的蜻蜓翅膀，正快速扇动着，使自己悬停在半空，双手叉腰。这让她看起来像仙女一样优雅，尤其是她悬停时不像虫子那样发出声音。
“我是双足飞龙，”这个爱炫耀的女人自我介绍道。她穿着一件无袖紧身白色制服，左边绣着迪纳摩斯的D形标志，右边是一颗被金色月桂环绕的银星。
她大概二十五六岁到三十出头的样子，十分引人注目，“我想感谢你昨天抓住了食尸鬼。”
“哦，不用客气。”
接着瑞安就开始关窗户。
“嘿，等等！”双足飞龙伸手挡住窗户，不让他关上。瑞安听说她就算只是部分变身，也能单手举起一辆校车，想了一下自己好像没有汽车重，就没有继续坚持。
“你在城里做什么呢，瑞安？我能这么叫你吧？”
“当然可以。”瑞安耸了耸肩，“我是个快递员，负责送邮件。可总有一堆人想置我于死地！”
“这么说，奥古斯蒂家族没雇你当打手？”这位女超级英雄问道，瑞安最后那句话让她觉得有点好笑，“你昨天保护的地方是他们的一处据点。我还以为他们雇你来保护地盘，对付变种人帮派呢。”
“没有，我收拾那个老废物是因为他妨碍我完成支线任务。”
双足飞龙露出奇怪的表情，显然没听懂他的行话。基因战争几乎摧毁了电子游戏行业，这让瑞安感觉十分孤单，“哦，顺便问一句，你听说过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女孩吗？叫莱恩。黑头发，蓝眼睛，信奉马克思列宁主义。”
“马克思列宁主义？”双足飞龙皱起了眉头，“你是说那些理想主义者？那些人还存在呢？”
“我知道在这个资本主义泛滥的城市，这可能是个忌讳词，但没错，他们还在。”
“没，从没听说过她。”这位女超级英雄摇了摇头，“不过我可以查查我们的档案。你就是为了找她才来新罗马的？”
“没错，她又漂亮又善良，是我最好的朋友！”瑞安忍不住夸赞起她来，“我找她找了好久好久！”
“要是能帮上忙，我会尽力的。”双足飞龙微笑着回答，“实际上，我觉得我能帮你大忙。”
哦。
招聘邀请这就来了……
“我属于一个叫‘精英联盟’的组织，”双足飞龙说道，证实了瑞安的猜测，“你可能听说过我们。”
精英联盟。一群企业资助的超级英雄，是新罗马的官方守护者，也是现代社会的名人。
当然，他们也受雇于迪纳摩斯公司，公司拥有他们的形象、周边商品授权，还指挥他们该去对付谁。和利奥・哈格雷夫斯的狂欢节那帮人可不一样。
狂欢节那帮人那才是真正的、无偿服务的超级英雄，就像四处闯荡的骑士！瑞安忍不住对他们心生敬佩，即便他们曾让他经历了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天。
“我们一直在寻觅新的人才，虽然你……有造成附带损害的名声……但你拥有一项极其有用的超能力，而且据我们所知，你既没有涉足过什么不光彩的勾当，也没和通缉犯有过密切往来。”
可怜的姑娘，要是她知道真相就好了。“既然你在食尸鬼大开杀戒之前就阻止了他，我觉得你本性不坏。”
“所以呢，你是想让我去试镜拍电影之类的吗？我只试过一次戏剧表演，一点都不好玩。”
双足飞龙笑了，“我也希望我们能少拍点广告，多抓几个罪犯。”她承认道，瑞安听出她语气里带着一丝苦涩，“但我们会尽力保护市民。来我们总部看看吧，看看你是否适合加入我们组织。在你搞定食尸鬼那件事之后，你需要有人在背后支持你。”
“我能照顾好自己，谢谢。”瑞安回答道，双脚蜥蜴觉得自己需要别人照顾，这让他有点生气。
“瑞安，变种人可不像奥古斯蒂家族那么好说话，”她坚持说道，“他们就是一群四处流窜的疯子，你还揍了他们的人。他们的老大亚当，可是吃人肉的。”
“那他肯定忙得很！”
双足飞龙可不喜欢这个玩笑，她的笑容有些僵硬，翅膀扇动的速度也慢了些。
“好吧，好吧，”瑞安说，“要是我在主线任务中偏了方向，我会考虑的。”
这位女超级英雄皱起眉头，眼神看向一旁。瑞安突然注意到她左耳戴着一个耳塞，可他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明白了。”双足飞龙说道，很明显这话不是对瑞安说的。说完，她递给瑞安一张名片，“要是你改变主意了，就按这个地址来找我们。”
“好的。”
“保重。”
说完这些，双足飞龙便飞走了。她的翅膀扇动得太快，人眼根本看不清。而且除了扇动产生的风声，也没有其他声音。
眨眼间，她就消失了，朝着北方飞去，速度越来越快，几乎达到了超音速。
她翅膀的声音频率肯定超出了人类的听觉范围，又或者遵循着某种特殊的物理规律；在基因改造人的世界里，一切皆有可能。
这位快递员把这个发现记了下来，以备日后研究。
终于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瑞安关上窗户，继续手头的工作。可他刚坐回椅子上，电脑就收到了一条语音通话请求。这位基因改造人立刻听出，来电者就是之前找他送雷内斯科快递的那个人。
瑞安懒洋洋地用左脚脚趾打开语音频道，“瑞安快递公司，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
“那个**跟你说了什么？”电话那头传来经过加密的声音。
瑞安隔着面具挑了挑眉毛，“等等，我被监视了？”
“在新罗马，没几个地方是监控不到的。”
给自己提个醒：下次循环找个更隐蔽的酒店。“我很确定，上次说这话的人可没加密声音。你是谁啊，神秘兮兮的怪声音？”
“我叫伏尔甘，”来电者回答道，“我代表奥古斯蒂家族。我们才是掌控新罗马乃至意大利大部分地区的组织。”
“我还以为是迪纳摩斯公司呢？”瑞安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们是这么宣传的，”那个声音笑了起来，“但意大利只有一位皇帝，他叫奥古斯都。
确实很难反驳，这家伙战无不胜，还能发射追踪闪电。他手上的人命比香烟害死的人还多。
“感谢你把我们的员工从那帮变种垃圾手里救出来，”伏尔甘说道，“长话短说，不管那个长翅膀的蜥蜴答应了你什么，我们都能提供更好的条件。”
“这是那种让人无法拒绝的提议，还是普通的邀请？”
“我们需要能办事的狠角色，”伏尔甘回应道，“美女、帅哥随你挑？新装备、好武器任你选？足够多的极乐药剂能让你嗨到外太空？只要你证明自己是个团队成员，这些都归你。”
“那我要怎么证明呢？”
这时，一封电子邮件通知弹出，显示了一个地址。瑞安快速查看了一下，发现这个地点是一家名为“爆弹”的赌场。“那是我们的产业，”伏尔甘解释道，“今晚一个人来，别让我们久等。我们从不重复第二遍。”
瑞安挂断电话，思考着这些邀约。哟，就揍了一个人——以他平时的标准来看，这次已经算是极度克制、手法温柔了——结果突然之间，人人都想拉拢他。
话说回来，这两个组织都有可能帮他找到莱恩，而且他来这座城市之前已经创建了一个存档点。
这只意味着一件事。
“开启多条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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