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妯娌间再有真感情也脱不过相互攀比,周婷深知这些日子她境遇不好,两人上回见面,就生份了许多,有些话也不敢再挑明了说,人不处不长,原来那点子情份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消磨。此时听她说出这些话,先在心里叹息一声。
三福晋微微一笑,从牌桌上站了起来,伸手拉过周婷引她坐下,转脸对宜薇说:“你这怀着胎夜里睡不稳呢,我头胎的时候也是这样,听见再细的声儿也跟雷在耳朵边上打似的,还是请了太医开了安胎的方子才睡得好了些。”说着又扫一扫金桂银桂:“你身边这两个丫头平日瞧着妥帖不过,怎么这会子犯起糊涂来了。你们主子睡不好,怎不早些往上报?”
这一番说得软中带硬,轻巧巧把周婷的事儿给掀了过去,董鄂氏原来虽跟周婷好,这些日子瞧着丈夫升得慢也有些埋怨,可宜薇同周婷比起来,她还是愿意站到周婷这儿来,谁叫八阿哥那头出得太早了,叫人心里就先膈应起来,哪里还会偏帮她。
九阿哥十阿哥虽跟八阿哥处得好,可九福晋十福晋与宜薇也不过是妯娌间的面子情,不为别的,只为着她得了丈夫的独宠,而她们两个一个没孩子,一个只生下了女儿,满院子的女人摆着,错一眼就要生事,哪比得宜薇雷霆手段震得住后宅,自己的日子过得这样不顺,哪还能待见这么个霸住了丈夫的心的。
再是面子情,自家丈夫那里知道了也不好看,这刚才一错眼没顾上她,竟叫她说出这一番话,心里一面惊愕一面彼此互看一眼。她们俩都不似宜薇口舌利,平时有事也是宜薇冲在前头,这一番倒不知怎么帮她遮掩了。
宜薇正自懊悔,她深知自己说错了话,明明自己也最厌恶这些调调,却不知怎的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说了出来,她也不是这样的人呐,心里一虚,脸上的笑就牵强几分:“实是这几日我夜里就没睡囫囵过。”
修院子的时候扩地,本来两家中间还隔着夹道,虽是邻居也还是有些距离的,只在后院的地方有一段是只隔了一道墙。园子修葺起来,年氏那头是周婷专门摆偏了的,在府里东面最偏的位置,正贴着八阿哥小妾们住的偏院。
要说八阿哥待宜薇那真真没得说,胤禛还是后头才想到要在周婷院子里修些花木假山的,她那院子里头一早就齐了,单那个正院就占了后宅大片的地儿,小妾们挤挤挨挨的住在各自院子的厢房里头,一个个就跟笼子里的鹌鹑似的。
年氏这些天心头郁郁,人又瘦了一圈,虽说周婷离了府,她就是最大的那个主子,也想过要趁机安些人手,可一来她初来乍到,没人不知道她是个不得宠的,谁还会上赶着巴结她,她有这个心也使不上这个力。二来她自己还沉在迷沼里头回不过味来,怎么也想不透胤禛那句教养不好是怎么得来的,他过去可不止一次的在息面前夸奖年家呀。
恨不得肋下生翼,飞往圆明园里头去伏在四郎怀里问一句为什么,这么痴痴想了两天,人就开始犯起晕来。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寂寞,院子里整日静悄悄。横竖正经主子不在,丫头们闲了还能往花园里走一走散散心,她却是得了周婷明令不许出院门的,除了屋子里就是院子里那四面墙,好容易才要了两盆腊梅来摆在廊下看一回。
惜月见她不是长吁就是短叹,两那盆才要来的腊梅不几日就被她把花瓣都揉碎了扔了一地,想着办法叫她别祸害东西,拿了嫁妆单子出来让她整理。
这一理倒叫她理出一张琴来,先还摆在窗边案上弹拨几回,后头又不知道犯了什么魔症,非要把梅花案摆到院子里头去,见着明月就燃起香炉,净手弹一回琴。
惜月身上的袄子哪里有年氏身上的皮裘暖和,想要劝劝吧,还没开口就对上了年氏那一双泪汪汪的眸子,只好咬牙侍候了两回,求着桂嬷嬷把桃枝桃叶放了出来,夜里由这两个人顶着,大家缩在屋里不出来。
这反倒合了年氏的心意,在她看来,再不贴心也是跟着她一起来的,同她们说话倒比跟惜月更随意些。
这么矫情了两三日,隔壁府里头那些小妾先受不住了,一个个眼睛下头都青着,八阿哥府里本就一片凄风苦雨的,哪里还受得住这哀怨的琴声,虽不敢在宜薇面前找事,也还是绕着弯子把事儿报了上去。
一屋子看戏的女人,明里暗里都有些争强好胜的意思,原来有个太子压着,眼看太子位子不稳,心思都浮动起来,平日里那些交情倒都成了粉饰。
德妃自然要帮着周婷出头,走上去拉着她的手对皇太后笑道:“这事儿我也是知道的,这孩子第二日就来同我说了,按着我的意思,这不规矩的就该办,偏她大度,好汤好药的养着,又要看顾大妞二妞两个,可不是瘦了一圈儿了。”
事情过去没多久,周婷又穿着深冷色的衣裳,皇太后眯眼一瞧果然觉得她瘦了,嘴里哎了两声:“你呀,家里头有事儿便告个假得了,那些个挑事出头的,你按着规矩,还待怎的!孩子要紧!”
到了皇太后这个份位,她说什么别人只有听的份,自然不会去顾及听的人的想法,那句“挑事出头的”直叫宜薇臊红了脸,可别人没指她,她也不好出面辩驳,只觉得自己是蒙了心,怎么好端端说起这个来。
心里歉疚拿眼瞧一瞧周婷,只见她挨着德妃脸上笑得端庄没事儿人一般,心头发涩,良妃有意帮儿媳妇说几句话,可她虽晋了妃位却不好跟早年就封了妃的四妃相比,更何况前头还有一个佟妃,心里着急,刚想把话头茬过去,周婷已经打了圆场:“我省的,不过不想报给老祖宗,叫老祖宗为这两个丫头挂心罢了,年氏身子实在是弱,每日里人参燕窝的吃着,也还窝在院子里不能动呢,想是她日子过的沉闷,这才调起琴来扰了八弟妹的梦,倒是我的不是,回头就差了人去吩咐她。”
两下里笑笑,把这事混过去,皇太后却挂了心,等康熙来给她请安的时候,就把今儿的事说了一说,皱着眉头:“这个年氏我原看着就不喜欢,怎的头一回请安就把福敏福慧吓着了?多伶俐的两个丫头,怪道这些日子也没来给我请安呢。”
康熙原就听见些风声,只不好往下打听,德妃倒知道,但这事儿牵着后宅,怎么好在康熙面前嚼舌,听皇太后一分说皱起眉头来:“她家里的兄弟们倒都是靠谱的,我才升了她哥哥做四川巡府,年遐龄是个识时务精细务的,两个儿子也都出息,料想着家教不差才是。”一听这些事,康熙倒悔起来。
他这个人办事最是方正,记性又好,本来还思忖着要给年家女儿指个好些的人家,这样一来就又搁下了,既叫皇太后念叨了,康熙也要有所表示,又赐了东西下去,知道这两个丫头将留头,寻了好些个小而莹润的珠子串成了珠花赐下去。
周婷一接到东西,就指一指炕桌:“摆在那上头吧。”她心里自然乐意再踩年氏两脚,跟旁的没关系,只为着胤禛,也不能叫她有得志的一天。
电视剧再不靠谱,里头有一条是说得对的,年羹尧很得胤禛赏识,虽然下场不好,也捏新着权柄好些年,他得了志,家里的女孩自然不能冷待,到时候若真要来个雨露均沾,周婷绝不能忍受的。
周婷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蝴蝶掉了钮祜禄氏和没能出生的弘历,只知道目前这个年氏是她头一个要盯牢的对手,现在宜薇把梯子都搭到面前了,傻子才不借过来用用呢。
坏事里头也能翻出好来,她把弘昀丧事要用的东西点好,又去瞧了一回大格格,她正倒在床上起不来,脸上苍白憔悴,见着周婷来了挣扎着坐起来行礼,周婷一伸手按住了她。
对她还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小小的年纪先没了妈又没了弟弟,换在别人身上,周婷必要觉得她可怜,可事儿就在自己眼皮底下,真相再清楚不过,一个两个养在李氏身边,心都大了,再拘着也压不住心里的想头。
周婷从没过问过大格格身边下人们的事儿,戴嬷嬷是胤禛亲派来的,此时见着周婷很有些抬不起脸来,觉得自己没把大格格给教好,行礼的时候姿态摆足了十二分。
“格格这是心疼兄弟,这一整日水米不进,福晋多担待。”戴嬷嬷一面告罪一边端了茶过来。
周婷摆一摆手:“你们格格原就生得弱,哪里经得住这些,不用在乎这些虚礼。”对她再没了初时的指点和宽容,从李氏巫蛊那事儿一出,她再看见大格格,就已经没了当时看小女儿的怜惜,为恶而不自知,再教也没用。
戴嬷嬷觉出周婷语气里的冷淡,越发把腰弯得低,听她细细吩咐了些吃食药膳,恭着身子把周婷送出门,珍珠掀了帘子,周婷拢了拢身上的白狐裘,接过翡翠递的珐琅手炉,神色淡然的扫一眼戴嬷嬷:“嬷嬷是爷指派的人儿,我是放了一百二十个心的,呆在格格身边也有两三年了,怎的还没宽心静气才是福的道理教给格格?”
弘昀的死周婷觉得自己也有责任,他一门心思往牛角里钻,她是知道的,却碍着身份不好开口,略在胤禛面前提过两句,也没得到胤禛的重视,已经死了一个,这个大格格不能再出事了。
戴嬷嬷红着一张老脸,她原本最是板正不过的性子,可相处的多了,不免也为了大格格想,平时宽她两分一来二两就松开了口子,竟没把她的性子扳过来。这是周婷头一回敲打她,她除了脸红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一面请罪一面说:“主子这话奴才受不起,奴才辜负主子信任,实不敢再呆在格格身边了。”
周婷瞧她一眼:“你是爷定下来的人,到底怎么着,还得等爷定夺才是,如今且安心呆在格格屋里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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