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一个医生，不仅仅什么都做不了，甚至他连自己都救不了。
闻言，姜颜沉默了，她认识那个小男孩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现在却得知那个小男孩快要死了。
面对这么小的孩子，姜颜是在没办法保持平静。
“你怎么在这里？我已经联系了医院，明天你就跟着运送物资的人回国。”
楼司城看着程毅开口说道。
“楼医生，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可我现在还不能走，你也看到了，这里的医生根本不够用，如果我再走了的话，就没人能帮你了。”
程毅语气坚定。
“我不需要你帮忙，你现在也不仅仅是一个医生，你还是一个患者。”
楼司城更加固执。
他决定的事情，根本不是别人能够轻易改变的。
“师兄！”程毅还想要继续开口，可是猛地咳嗽了起来。
他捂着自己的嘴，隔着口罩和防护面罩，他竟然觉得呼吸困难。
“程医生！”姜颜被程毅的情况吓了一跳，刚想要上前一步去帮忙，却被楼司城推开了。
“离远一点！”楼司城嘴上叮嘱着姜颜，自己去扶住了程毅。
与此同时，程毅一口血直接喷在了自己的透明面罩上，随后整个人失去了力气，如果不是被楼司城搀扶着，他恐怕就要直接倒在地上了。
姜颜瞪大了眼睛，立刻去叫人过来，楼司城打开程毅的防护服检查程毅的情况。
程毅被放在推床上的时候，人已经陷入昏迷了，还伴随着抽搐。
楼司城将人直接推进了临时搭建的抢救室。
亲眼看着程毅在自己的面前发病，对于姜颜来说是一种意想不到的打击。
明明上一秒钟，程毅还在好好的和她说话，还在叮嘱她要小心，还在说自己没事。
可是这一刻，程毅却躺在抢救室里，生死未卜。
“程医生是个好人，如果不是那个小男孩，他或许根本不会被感染！”
身边传来了两个小护士哽咽的声音。
他们是和程毅同一批来支援的护士。
“你们在说什么？”姜颜不解的看着他们，她现在需要点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小护士闻言，看了一眼姜颜，认出了姜颜身上防护服的标志显示她来自于京都，小护士像是看到了亲人一样，毫不犹豫的解释道。
“我们刚到这里不久的时候，就发现我们带来的防护用品根本不够，所以大家都只能省着用，程医生向院里递交了申请。”
小护士吸了吸鼻子，另一个护士接着说道。
“其实我们当时就发现了，这个病的传染力并没有我们所想象的那么严重，只是之前当地的情况之所以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发展的那么严重，完全是因为当地没有采取任何防护措施。”
换句话来说，只要他们防护得当，被感染的概率就会被大大降低。
但是第一批到达这里的医疗救护队，也根本没有得到足够多的防护用品，才导致了很多医护人员被感染。
“而程医生当时意识到了防护用品的重要性，他首先要求我们一定要做好自我保护，可是有一天程医生在查看一个小男孩情况的时候，那个小男孩伸手扯掉了程医生脸上的口罩。”
也是那天之后，程毅开始出现状况。
因为连日来的疲惫，程毅不像其他病人那样能够得到足够的休息，所以程毅反而比一些患者病情更严重一点。
姜颜张了张嘴，面前这样的事情，她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她应该去责怪那个小男孩吗？因为他的莽撞举动，很有可能害死一个鲜活的生命。
可是那个小男孩也许只是出于好奇，也许只是无心之失，也许那个小男孩也在被病痛折磨着。
“那个小男孩现在怎么样了？”姜颜轻声开口问道。
“还在高烧，就是你下午照顾的那个小男孩。”小护士对那个小男孩都没什么好感。
他们也不是圣人，没办法做到完全不去责怪，哪怕知道那个小男孩最初可能没什么恶意，但程毅的变化他们都看在眼里。
尤其是因为小男孩的举动，让他们对这里的所有病患都莫名的多了几分恐惧。
从那之后，他们都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自己，不过也自从程毅被感染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医护人员被感染的病例了。
三人不约而同沉默了，两个小护士很快就被别的医生叫走去干活了。
姜颜也去查看了几个孩子的情况，趁着天色还没黑，她努力调整了自己的情绪，给几个孩子讲了故事，想要鼓励他们勇敢一点。
好像只要他们勇敢一点，他们所做的一切就都还有意义。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人尖叫，姜颜一下子就听出来是自己下午照顾过的那个小女孩的叫声。
姜颜快步跑过去，就看到那个小女孩捂着自己的嘴，见到姜颜直接扑进了姜颜的怀里。
顺着小姑娘刚才的目光，姜颜看到了直挺挺倒在地上的小男孩，一种不好的直觉浮现心头。
姜颜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想要示意对方放开自己，可是小姑娘好像被吓坏了，根本不肯放手。
她只能叫来了其他医护人员去查看小男孩的情况。
跑过来的医护人员在查看过小男孩的情况之后，对着姜颜摇了摇头。
随后当地的工作人员就上来将小男孩抬走了。
周围陷入了长久的安静，刚才因为姜颜的故事萌生起来的期望，在这一刻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姜颜垂下眼眸，根本没有时间调整自己的情绪，只能逐个安抚被吓坏了的孩子们。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伴死在自己的面前，这样的心理阴影恐怕是要伴随一生的。
姜颜不断的和他们说话，可是他们都没有回应，最后姜颜只能轻声哼着童谣。
不想一群孩子不自觉的围在了她的周围，姜颜的视线一一扫过眼前的一双双眼睛。
那些闪烁着泪光，充斥着恐惧，又不安的眼眸，刻印在了姜颜的心理。
以至于后来的很多年，她都不曾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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