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霞把菌移到房间里，再打了三盆井水放在一旁，给屋子降降温，保证菌子的新鲜度。
就在顾晓霞菌生意做得热情似火时，顾老太被村里一个喇叭广播内容给弄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原来，又到了交公粮的时候了。
八零年代，农民收割庄稼以后就得按比例上缴粮食，算是一种农业税，老百姓俗称交公粮。上缴比例按照田地面积来征收，一亩地要交一百来斤，那时又制造分田到户，如果一家有七、八口人，差不多得交出一千来斤的粮食。
顾老太听到喇叭里开始让各家各户准备上缴公粮时，她才反应过来王桂芬母女户口转去了十碧村，家里田地就得减少。
对于世世代代居住在农村的顾老太来说，田地就等于她的命根子，两人一走，家里田地少了，她哪能不心疼。
虽然田地少了，但这次上缴的公粮，顾家还是要按照王桂芬母女迁户口之前的人数上缴的，这样一想顾老太就心疼不已，又开始大骂王桂芬母女俩没良心，是一对祸害，害得顾家丢了这么多田，遭了罪。
顾老太压根就不会想到，家里多出来的田地本来就是王桂芬嫁入顾家，生下顾晓霞才多出来的，原本就属于母女俩。现在两人走了，顾家自然没理由再继续用两人的名义多占田地。
其实村里要重新划分田地，也没那么快，更何况王桂芬和顾晓霞份额的田地上早就种上了稻谷，在和顾大海闹离婚时稻谷都已经开始收割了，收获的稻谷也归顾家，不存在什么田少了，公粮要多交的情况。
顾老太脑子就只是一块白肉，脑筋根本转不过来这个弯，她只看得到自己家田少了，还要按以前的人数交公粮，就觉得不公平。
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自己家吃了亏，说什么都不能忍了这口气，一定要王桂芬母女俩把这公粮补给顾家，拉上罗娟、马彩玉、顾大海就要往十碧村冲。
马彩玉眼睛一转，顾老太转不过这个弯，她心里可清楚得很，上次去十碧村的经历已经让她醒悟现在的顾晓霞可不是以前的顾晓霞，现在就是个不吃亏的主儿。
再加上她那个悍妇一样的小嬢和无赖小叔，她真要和顾老太冲到十碧村，铁定讨不了什么好。
但她又乐意看顾老太去找顾晓霞的麻烦，只要吃亏不是自己就行。
马彩玉开口劝道：“妈，今天时间有点晚了，赶到十碧村天都要亮了，明天再去吧。”
至于罗娟，上次去十碧村受了气，现在有顾老太带头去找回面子，她怎么会不肯，顾大海顾大伟两兄弟都是唯顾老太的命是从，哪敢反抗。
顾老太看看天色，确实有点晚了，说了声明天一早就出发，气呼呼回屋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顾老太就让罗娟去叫马彩玉出发，结果马彩玉已经不在屋里了，说是顾凤娇要回学校看老师，她得陪着。
陪顾凤娇去学校，这是正事，顾老太也不好说什么，少她一个也没事，又让罗娟叫上顾大伟一起去，人多势也足一些。
顾老太是彻底忘了上次他们去了五个人想接王桂芬回来，最后落了个被十碧村民像防贼一样把他们赶出来。
顾晓霞推着自行车正准备去其他村收菌，开门就看到顾家四个人站在门口。
“晓霞，你把这两包子带上，万一中午赶不回来吃饭呢。”
顾晓霞已经吃过早饭才出的门，可王桂芬担心女儿在外饿着，又给她装了两个白菜粉丝肉包。
包子？
上次来是炒猪肉，现在居然吃上了大肉包子了，罗娟忍不住又咽了咽口水，有了上次的经验，罗娟出门前偷偷煮了点苞谷面糊，自己和顾大伟一人吃了一点垫垫肚子。
可即使垫了点肚子，一大早走了20里路，吃进去的那点也早消化了，热腾腾的包子味就像长脚一样不停钻进罗娟鼻子里。
她这次学乖了，咽了口水，凑近顾老太，小声开口：“妈，一大早过来，我们都没吃东西，我们年轻，吃不吃没所谓，可你年纪大了，又走了这么远的路，你是顾晓霞的奶奶，她应该孝顺你，你让她先给你弄点吃的。”
顾老太自然也闻到了包子香味，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听了罗娟的话，她不屑地看向王桂芬，习惯性指使：“老二家的，去，给我们弄个40个包子来吃吃。”
40个包子，顾晓霞听了差点没笑出声来，这老太婆还挺能吃的啊，来四个人要40个包子，她一人就想吃十个啊，王桂芬包的包子一个有拳头大，也不怕撑到。
也对，在十里村哪能吃得上包子啊，家里的钱都要存着给顾凤娇上大学用呢，老太婆只允许家里人喝点米粥，吃点苞谷饭。
“奶奶，你这是年纪大，得了老年痴呆症吗？我妈和顾大海早离婚了，这里可没什么老二家的，既然生病了，还不好好在家待着，跑来十碧村干嘛。”
“顾晓霞！我可是你奶奶！哪有孙女敢这样和奶奶说话的。”顾老太不知道老年痴呆症是啥意思，但既然有痴呆两字，肯定不是啥好词，脸都气红了。
“哦，奶~~奶，包子呢，没了，我手里这两个可是我今天的午饭，没法给你，不知道你来有什么事呀？”顾晓霞故意拉长这声奶奶，似笑非笑地看着顾老太。
顾家人上门哪次有什么好事，这次他们又要闹什么幺蛾子了。
现在自己和老妈可是完全与顾家脱离关系了，顾晓霞压根就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自己和小嬢在，还能吃了顾家的亏不成。
只不过自己还赶着去收菌，早点打发走这群人才是真的，别影响自己做生意。
一开始，王桂芬看老太太一大早过来，心里多少有些不忍，准备拿两个包子给老太太垫垫肚子。
结果听到顾老太一开口就要40个包子，这是把她当冤大头啊，这年头谁家能拿出40个白面肉包？
就算现在家里生活好了，做40个包子没啥问题，但这可是晓霞辛辛苦苦上山采菌，到处收菌，隔一天要坐六个小时的车子到省城卖菌赚来的，哪能平白给了顾家这些家伙。
王桂芬就算是泥人也有几分脾气，顾老太好歹是长辈，她不好说什么，干脆低下头，装作啥也没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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