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火车开动后，有人挤上车了，行李还在站台，有人行李扔上车了，人却还在站台上，自己有车票，因为挤不上火车错过了。
当火车出发的时候，顾晓霞透过车窗看到有人蹲在站台掩面哭泣，有人在追着火车跑，地上零散掉落着几只鞋子，有大人的，小孩的，男人的，女人的。
只要能赶上火车，谁还会在意是不是掉了一只鞋。
从未经历过八十年代挤火车，看到这种情形，顾晓霞有些后怕。
如果自己的不是卧铺票，卧铺车厢人不多，她都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有没有本事挤上这趟火车。
许是因为后换的票，三人的卧铺票分在了不同车厢，一张下铺票，两张中铺票，李二狗和黄依都坚持把下铺给顾晓霞。
卧铺车厢相比硬座车厢安静了许多，乘客们大多坐在床上或者窗边的坐椅上休息，彼此不打搅。
顾晓霞床铺对面坐着一个年轻小伙，年纪约莫20岁左右，正拿着一本大众电影在看。
顾晓霞进车厢的时候，小伙已经坐在里面了，看到有人进来，小伙抬头看了一眼，在他看到顾晓霞的一瞬间，眼里满是惊艳。
顾晓霞低头整理行李，并没有看到小伙看向自己的眼神。
见顾晓霞无意多和别人来往，小伙低下头继续看他的大众电影，只不过耳垂莫名微红。
车厢里有接热水的地方，在两个车厢的连接处，顾晓霞整理好行李后拿着水杯出去接水。
和他们这节车厢相连的是硬座车厢，顾晓霞接水时往硬座车厢看去，坐着的，站着的全是人，挤到连个转身的地方都没有。
有个小个子男人直接被人挤着脚离开了地面，他挣扎着想下来，可是左右挤满了人，没人能腾挪一点地方让他站下来。
顾晓霞感慨华国后面短短30年经济的高速发展，那时人人随时能轻松坐上火车，按物价比例来算，车票远比现在便宜得多。
回到车厢，顾晓霞坐在床上，拿出了物理书复习起来，这三天的行程，她也做不了其他事，刚好抓紧时间看看书。
“你好，能认识一下吗？我叫唐冀，我看你在看高三物理，你要参加明年的高考吗？”
顾晓霞听到声音抬头，看到对面床铺的小伙正微笑地看着自己。
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这样客气和自己打招呼，顾晓霞也没有不理人的道理。
“你好，我叫聂霞，是要参加明年高考。”
人行走在外，多少要有点警惕心，八十年代火车没有实名制，也不凭身份证刷卡坐车，只要有本事能挤上火车，什么样的人都能坐火车。
真要遇到个什么坏人，想找人都难，上车前那个被偷了钱包的大妈不就这样。
火车站没有监控摄像头，大妈想找回钱包的可能性不大。
“聂霞同志，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也是高三的学生，看到你在看高三物理，所以问一下。”唐冀看出了顾晓霞眼中的防备心，忙解释着。
像她这样漂亮的小姑娘独自行走在外，对别人有防备是应该的。
高三？
高三现在不应该在学校读书吗？
自己是特殊情况请了长假，据顾晓霞所知高三学生现在哪个不是争分夺秒在学校复习，怎么这个唐冀还能坐火车到处乱跑。
顾晓霞也懒得问，只不过是萍水相逢，和她又没什么关系。
“嗯。”随意回复一下，顾晓霞低头继续看自己的书。
“聂霞同志，我这有本《物理学计算问题解法》，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唐冀自来熟的自说自话，从包里拿出了书，递给顾晓霞。
顾晓霞微抬双眸看了眼，淡淡开口：“不用，我有。”
唐冀愣了下，他没想到小姑娘也有这本书，悻悻收回了书：“你们到哪个站呀？我要坐到羊城，这一路要坐六七十个小时，时间真难熬。”
“高三，你不用复习吗？”顾晓霞头也不抬回道，她只觉得这个唐冀有点聒噪。
“我不用，我已经确定被保送了。”唐冀语气轻松。
华国84年才开始保送生试点改革，能被保送的人通常都是非常优秀的人，而且被保养的学校都不会太差。
顾晓霞抬头认真看了唐冀一眼：“保送到哪所学校？”
唐冀面容算得上清秀帅气，和聂钧属于完全不同的风格，如果说聂钧算硬朗阳刚，那唐冀就是清爽阳光大男孩。
明明年纪看上去唐冀和聂钧差不多，但唐冀在顾晓霞眼里就像一个小孩子。
嗯，她一个活了两世的人，两世年纪加一起都有60来岁了，看唐冀像小孩子合情合理。
至于聂钧按这逻辑也应该算小孩子这事，直接被顾晓霞无视了。
谁还不会玩个双标呀。
“清北大学物理系。”唐冀眼里带着小得意和一丝紧张，紧张的是聂霞同学终于好好看他了。
清北大学物理系。
顾晓霞微挑眉，看起来这个唐冀以后极大概率会是同级校友，对他的信任多了一分。
“那你挺优秀的。”
刚才还有点小得意的唐冀被顾晓霞这一夸，反而有点有好意思地抬手挠挠头：“嘿嘿，也没什么了。”
“你......”唐冀还想继续聊点什么，直接被顾晓霞打断了。
“不好意思，我要复习了。”
“哦哦，好的好的，我不打扰你了。”唐冀闭上了嘴，自己已经保送了，人家还要参加高考，他也不好意思再影响别人。
继续拿起大众电影看的唐冀，时不时偷看顾晓霞一眼。
列车在行驶，车窗外的光影明灭交替，透过车窗映照在女孩白皙的脸庞上，泛着淡淡柔光。
唐冀就觉得小姑娘比他手里这本大众电影里的女明星还漂亮，百看不厌。
中午吃饭时间，列车服务员推着小推车，一只手里拿着零钱，叫卖着经过每一节车厢。
“哎，来啦，来啦，让一让，让一让，啤酒饮料矿泉水、香烟瓜子八宝粥，哎，让一让，让一让。”
无论多挤的车厢，列车服务员都能推车穿过，也可以算得上是八十年代列车服务员一大独特技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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