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之倦去旁边的卫生间洗了个手,烘干后又出来了。
“说呗。”他表情不变,“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陈慎轻挑了一下眉梢:“确实不丢人,但是爸妈智商都挺正常的,猜不到你喜欢你的小竹马这件事情概率为零。”
很多时候,周围人都是没把脑子往同性恋那个方向想。
但凡轻轻一琢磨,是个人都能发现陈之倦对沈商年的好,超出了友情。
陈之倦顿了一下,从水果盘里挑了一个橘子,一边剥皮一边说:“你就说你不知道,没打听出来。”
陈慎:“行。”
陈父和陈母旅游回来,虽然长途飞机比较累,但是气色明显比之前好了很多。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团圆饭,陈母眼睛转了转,落在了陈之倦身上,语气轻柔:“卷卷。”
陈之倦很小的时候,头发有点自然卷,他是一个很好带的孩子,夜间很少哭闹,陈母给他取的小名就是卷卷。
陈之倦应了一声。
陈母笑呵呵道:“今年一过,就二十七岁了,也该找一个对象了。”
陈之倦祸水东引:“我哥马上三十了。”
陈慎筷子一顿,“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陈父笑着拍了拍大儿子的肩膀。
“你哥有喜欢的人了。”陈母说。
陈之倦诧异:“谁啊?”
“林梦甜啊。”陈慎说,“我只爱林梦甜。”
林梦甜是一个小学老师,陈慎前女友。
陈之倦之前见过几次,“你俩不是分手了吗?”
陈慎:“只是分手了,又不是老死不相往来,我现在正在努力挽回。”
陈之倦:“……”
陈母帮腔道:“就是,你哥起码还有着落了,你是一点着落都没有啊。”
陈之倦无奈了:“我年纪也不是很大啊,不用这么急着找对象。”
“怎么不大?”陈母哼笑了声,“年年比你小几个月都相亲成功了,你还不急?”
这句话一出。
陈之倦有点没反应过来:“哪个年年?”
陈慎正在剥虾,一个没注意,虾壳划破了手上的一次性手套。
“还有几个年年?”陈母嗔怪,“你的小竹马啊。”
陈之倦沉默着,眉眼低敛下来,乌黑长睫遮住了眼里的情绪。
陈慎开口掺和:“妈,你是不是记错了?”
“你妈现在只是退休了,不是脑子坏掉了,我怎么可能这种事情都记错呢。”陈母说,“年年相亲对象就是季家那个小孙女,明西。”
说得这么明显了,陈慎也不好再说什么。
吃完饭,陈慎跟陈父聊了几句公司的事情,算算时间,进了阳台。
阳台门一拉开,里面弥漫着淡淡的薄荷烟味。
这款烟味道辛辣,却醒神。
阳台里没开灯,客厅里的光照亮了一隅,陈之倦陷在半明半昧的阴影里。
他低头咬着根烟,火光明明灭灭。
阴影仿佛贪婪的深渊,吞没掉他半个身体,从分明的指骨,微微曲起的小臂,再到线条流畅的下颌。
陈慎知道,陈之倦平日里很少抽烟。
他抽烟抽得最凶的是高一那年暑假。
那时候陈父去国外开拓海外市场,陈母自然是陪着的。
家里弥漫着很浓的烟味。
但是陈慎没有任何的指责。
他不怪他。
春心初动而已,偏偏动的人不对,上前不敢,后退又不甘心。
情绪操控着人类。
“又偷我烟?”陈慎静了几秒,笑着问。
陈之倦声音有点哑:“烟钱给你转过去了。”
陈慎挑了挑眉梢,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真转了。
他拖过另一张椅子,坐上去,靠着椅背,盯着头顶的星空,说:“会不会是个误会?”
“不是。”
陈之倦说。
沈商年这两天收到消息时,总会回避他。
他想过原因,但是都不太确定。
直到今天,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
他相亲了,挺成功的。
怪不得呢。
陈之倦咬着烟头,舌尖抵在烟嘴处研磨许久,“挺好的。”
“什么?”
陈慎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陈之倦取下烟,摁灭在一边的烟灰缸里,“我说挺好的,这是一件喜事。”
陈慎:“……”
“你现在是正常的吗?”
“正常啊。”陈之倦学着陈慎的样子,躺在躺椅上。
阳台上方是透明的玻璃,夜空漆黑,繁星少得可怜。
两兄弟小的时候就经常躺在这里,那时候星星特别多,如今抬头看过去,竟是看不到几颗。
“他是个直男,这辈子总要结婚生子的。”
陈之倦双手交叉抵在后脑勺,他语气很轻,每一句话都是一把利刃,说出来一句就要落下一个伤口。
只不过这把利刃,只能伤害到他自己。
“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区别呢。”陈之倦说。
陈慎莫名不忍心:“你就没想过……掰弯他?”
良久的沉默,空气中的烟味彻底散去了。
陈之倦:“想过。”
“然后呢?”
“不舍得。”
这条路终归不是正道。
沈商年虽然看着脾气不太好,也不爱学习,行事嚣张。
但是他内心其实纯粹得像是一颗钻石。
只要夸一夸他,顺着毛好好哄哄,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很想得到别人的认可。
因为期望长久得不到满足,便装作不在意。
本来名声就不好,再背上同性恋的名声……
陈之倦又怎么可能忍心。
“你不忍心?”陈慎重复一遍,“那你就甘心吗?”
甘心看着自己亲手牵着照顾长大的小竹马,跟别人结婚生子,组成一个新的家庭。
朋友都是阶段性的,少年时朋友最重要。
总是山盟海誓许愿日后赚了钱,成了一个大人,一定要在一起做很多很多事情。
可是等长大了,成家立业了,重心都在家庭和孩子身上了。
沈商年以后结了婚,生了孩子。
他和陈之倦的距离,一定会比现在远很多很多很多。
“不甘心又怎么样?”陈之倦说,“这件事,我没有任何主动权。”
医学上有很多无法治愈的疾病,死神面前,医生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在医院实习的时候,学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接受自己的无力。
国外三年,他的无力和不甘心,抵不过见不到面的汹涌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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