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蜿蜒的道路上颠簸着。
和坤目光越过了绿树，落在了前方的开阔地。
这还未抵达雍州的辖区，便已经有数不清的难民，蜷缩在道路两旁。
有的抱着瘦弱的孩童，有的则目光空洞、神色颓废。
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只垂死挣扎的蝼蚁。
直到此刻。
和坤这才意识到，大夏的困境远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若非陛下此次派遣他前来。
恐怕此生，他还窝在房子里数银子。
怎么会有机会真正领略这国度的苦难。
“驾！”
车夫一声低吼，马车剧烈颤动，险些从泥泞的路面滑出。
和坤的身体被震得微微一颤，从思索中回神，视线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些奔逃之人。
他瞥见一群难民急匆匆地向道路的另一侧移动，似乎在避免马车驶近。
有些人上一秒明明还在跑着，可下一秒却陡然摔倒在地上。
有的人明明还活着。
却已经放弃了生存的意志，索性瘫坐在地，抱头痛哭。
他虽然听不清楚，但能感受到其中的痛苦和绝望。
和坤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
如此多的难民。
单靠国库那点银子，又如何挽救的了，这些已经失去希望的百姓？
朝中百官，皆认为陛下五十里设置粮道乃是暴政。
可殊不知，只有这般。
才能让那些已经绝望的灾民，看到活下去的希望。
关上车帘，和坤将双手交叠，已经知道此次赈灾，自己该如何去做。
“我和坤发誓，自今日起，赈灾之钱绝不贪，办事不成亦不贪。”
“如若违此誓，必受天谴，身心俱受灾民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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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英宫。
床榻上的陆渊，像是一具四肢软垂的无力木偶。
此刻的他，正双眼无神地凝视着雕花的天花板。
自从腰包鼓了之后，那营养便也跟得上了。
诸如鹿鞭、牛鞭以及枸杞等补药，不要命的往嘴里塞。
在这些宝物的加持下，陆渊不仅重拾信心，内心也比往日膨胀了少许。
于是，为了捍卫自己的尊严，弥补前几日的失败。
可谁曾想。
那匹烈马依旧无法降服。
陆渊喃喃自语，
“怎么又败了……”
既然战事不利，那便再换个战场。
念及此处。
陆渊穿好衣袍，
“老魏，什么时辰了？”
魏忠贤正在外面候着，听到呼唤，立刻推门而入，
“回陛下，刚过午时。”
陆渊一边品味对方呈上来的牛鞭汤，一边询问，
“今日朝中可有要事发生？”
魏忠贤微微一顿，眼神中闪烁出一丝犹豫。
不过他很快便收敛了神色，低声回道，
“回陛下，除了欧阳大人，一如既往在朝堂等待陛下收回成命以外，并无其他大事发生。”
陆渊听罢，缓缓叹了口气，
“这欧阳敬倒是个守规矩的忠臣。”
“只是不知道，他的这份执着，又能撑到几时。”
魏忠贤垂下眼帘，心中暗自琢磨着陛下的意图。
对于欧阳敬，他心中有几分敬意。
但同时也知道，如此忠直之人，定然不会不受到陛下的重用。
陛下此举，定然存着自己捉摸不透的心思。
陆渊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
“对了，还有其他事？朕看你急匆匆的。”
魏忠贤这才反应过来，赶忙道，
“刚才，奴才听闻姒贵妃在东湖边闹着要自尽。”
陆渊的眼神一凝，手中尚未落下的银勺在半空中停住，目光转向魏忠贤，
“自尽？”
魏忠贤微微低下头，生怕对方的目光扫到自己，
“奴才已经派人将姒贵妃带回去，可姒贵妃情绪十分激动，不愿听劝。”
陆渊将银勺轻轻放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响。
这些日子，他日日在华英宫流连，却始终没踏足清宁宫半步。
原本以为那姒贵妃不过是个任宠任罚的美人，却不想，冷落了几日，竟是闹出了要投湖的戏码。
“有趣。”
陆渊嘴角微扬，自顾自喃喃道，
“朕倒是高估了这位姒贵妃的耐性。”
就是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其他人的影子。
陆渊目光微眯，似是带着一丝兴味，
“姒贵妃独得恩宠的时候，倒是风光无限。”
他语气漫不经心，指尖仍旧敲击着膳桌，
“如今朕冷落她几日，便要以死相逼，这手段，倒是俗套得很。”
魏忠贤低头垂首，心里却暗自琢磨。
陛下这是要亲自去看，还是冷处理？
毕竟以姒贵妃的性格，这事若处理不好，闹起来对陛下的颜面可不好看。
不过陛下现如今没有开口。
他倒是不敢多嘴。
毕竟，归根结底，这是人家的家事。
可谁曾想，陆渊却不打算放过他，
“老魏，你倒是说说，这事儿该怎么处理？”
魏忠贤顿了一顿，试探着开口，
“陛下，依奴才之见，姒贵妃终究是后宫宠妃。”
“如今她情绪激动，若是任由她这样闹下去，恐怕不利于陛下的威严……”
“奴才觉得，倒不如，陛下亲自去安抚，或可平息此事。”
亲自去安抚？
那朕岂不是成了跪着要饭的了？
陆渊嗤笑一声，
“朕倒是不怕，但若真去了，她岂不是得寸进尺，以后还不把朕拿捏得死死的？”
魏忠贤一听，立刻改口，
“陛下英明，是奴才糊涂了！”
“若陛下不愿亲自前去，奴才这便代为传旨，或许能——”
陆渊本是听得入耳，却忽然停下敲打桌面的手指，眉间一挑，目光倏地亮了几分。
既然这姒贵妃想闹，朕何不趁着这个机会，让这后宫再乱上一些？
“不必。”
陆渊摆了摆手，忽然起身，
“朕倒要亲自去看看，这贵妃究竟有多委屈，竟能闹出‘以死相逼’这样的戏码。”
魏忠贤愣了一瞬，但见陆渊已经大步走向门外。
他连忙快步跟上，边走边小心翼翼地问，
“陛下，这……是否要备轿？”
“备什么轿？”
“朕走走也好，正好看看这后宫的景致。”
陆渊随意地挥了挥手，声音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老魏，你且看着。”
“在没见到朕之前，即使你把她推下去，她也会自己爬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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