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未央门外。
摘星楼巍然耸立，其九层楼阁在冬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宛若天庭降临凡尘。
陆渊一袭明黄色龙袍，站在摘星楼前负手而立。
他仰头打量着这座，耗费无数人力物力的宏伟高楼。
“不错，不错。”
他抬脚跨上台阶，随性而行，身后的小太监们小心翼翼地跟随。
随行的朝臣们也忙不迭地躬身陪同，生怕落下一步。
身旁一名太监小声提醒，
“陛下，楼内尚未完全收尾，小心有灰尘弄脏了龙袍。”
陆渊随意摆手，语气淡然，
“无妨。”
进入楼内，陆渊沿着盘旋的楼梯缓缓而上。
每上一层，他都会稍作停留，环视周围。
“这楼建得挺气派的……”
陆渊手指轻敲着扶手，发出“咚咚”的回响声，
“可惜啊，少了些生气。”
工部尚书滕海之早已战战兢兢地跟在一旁，闻言连忙拱手禀道，
“陛下，臣已尽全力打造，不知陛下还有何吩咐？”
陆渊停在二楼的观景平台，转身看向他，目光悠悠，
“朕说了，册封大典要隆重，当然得隆重到让人永生难忘。”
他走到窗边，遥望未央门外广阔的广场，忽然勾起嘴角，
“朕要从楼顶洒金箔，覆盖整个未央门广场！”
“洒……洒金箔？”
此话一出，滕海之顿时额头冒汗。
陆渊点了点头，语气淡然，
“金箔如雨，洒下来的时候，要像漫天星光一般璀璨耀目。”
“如此，方才能让让天下人都知道，这是一场无法复制的盛事。”
滕海之干咽了一口唾沫，语气中难掩颤抖，
“陛下，这、这需耗费大量人力、财力，而且……”
“而且什么？”
陆渊懒懒地扫了他一眼，语气中多了几分寒意，
“是工部没有钱，还是户部不批？”
滕海之一时语塞，张了张嘴，不知如何接话。
这时，户部尚书和坤上前一步，
“陛下放心，银子这头户部绝对不会拖后腿！”
金箔虽贵。
但只要是陛下吩咐的事，就算砸锅卖铁，他和坤也能拿得出来！
滕海之狠狠瞪了和坤一眼，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陆渊抬手打断。
“滕爱卿，朕记得御苑中可是养了一批珍禽？”
滕海之愣了一下，连忙点头，
“是的，陛下。”
“既如此，那便再来个百鸟朝凤。”
“百鸟朝凤？”
滕海之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陆渊。
“不错。”
陆渊背负双手，悠然开口，
“你下去想想办法，让这些珍禽围绕摘星楼飞舞，形成百鸟朝拜之势。”
滕海之忍住心中的苦楚，硬着头皮说道，
“陛下，这些珍禽恐怕数量不足，难以形成那样的盛景……”
陆渊目光一冷，语气骤然拔高，
“朕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只要结果！”
“听清楚了吗？”
滕海之噤若寒蝉，
“臣，臣遵旨！”
陆渊继续向上攀登，一边走一边随口补充，
“琉璃灯有些小了。”
“大典当夜，朕要整个未央门广场灯火通明，形成一片星光灯海。”
“朕要你用最好的琉璃，最精致的工艺，不惜一切代价！”
“朕要让这片灯海，如同天上的银河坠入凡尘！”
滕海之已经不敢再多说一句，只能硬着头皮低声应道，
“臣遵旨。”
陆渊停在顶楼，眺望整个未央门的广阔景象，眸光灼灼。
他忽然回头，对滕海之说道，
“对了，还有朕的宝座。”
滕海之咬牙硬撑，
“臣听陛下吩咐。”
陆渊轻轻一笑，
“朕的宝座，不能是寻常的龙椅。”
“要用千年沉香雕刻，镶嵌各色宝石，朕要它光彩耀目，宛如神物！”
听到这儿，滕海之恨不得一下把这狗日的给推下去。
妈的。
这简直不给人活路！
一时半会儿，陆渊想不到还有要补充的地方。
他转头看向随行的礼部尚书孔笑愚，
“礼部呢？”
“大典的流程拟好了吗？”
孔笑愚上前一步，拱手说道，
“陛下，礼部已经初步拟定了册封仪式的流程，只是……”
“此时四方叛军蠢蠢欲动，臣以为，大典是否应暂缓……”
陆渊闻言，转头望向窗外，目光落在未央门外的长街上，
“四方叛军又如何？”
“你只需记住，朕是天子，天下的主宰。”
“何时举办大典，是朕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多嘴。”
他顿了顿，语气微微一沉，
“礼部只管按照朕的旨意行事，若再听到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孔大人，你自己想想后果。”
孔笑愚吓得连连叩首，
“臣……臣遵旨！”
陆渊站在摘星楼顶层，俯瞰着整个未央门广场。
他负手而立，寒风能拂过龙袍，却拂不散那一抹期待。
凉州、兖州的百姓流离失所，边疆将士无粮可食，二州民不聊生。
可朕在京城，却如此奢靡。
琉璃灯海、金箔如雨、万桌宴席……
所有这些，百姓会怎么看？
那些忠臣会怎么想？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尖微微用力。
恐怕。
等李鸿基一入京。
这些百姓便会高呼着朕的罪名，扑向摘星楼。
把朕从这金碧辉煌的“天宫”里拉下来。
好去祭他们的天命吧？
想到这里，陆渊不禁轻笑出声。
朕身上的罪名越多。
李鸿基登基的路就越顺畅。
这天下的仇恨全压在朕一人身上，而李鸿基会被当成救世主。
被这些百姓，敬奉为天命所归的真龙天子。
陆渊缓缓抬头，看向远方，
“李鸿基，你若稍有头脑。”
“入京之后，该谢朕为你扫清了一切阻碍。”
他闭上眼，仿佛听到了远处百姓的怒吼。
“大夏昏君！”
“杀了他！”
“推翻这座奢靡的摘星楼！”
陆渊轻轻笑了一声，
“很好，就该是这样。”
“朕这皇位，早已做好交付的准备。”
“而你们，便是朕成仙之路上的最后一道助力。”
未央门外。
广场依旧一片繁忙，工匠与官员们忙得不可开交。
琉璃灯、万桌宴、烟花炮……
陆渊俯瞰着这一切，嘴角笑意愈发明显，
“天下因朕亡，才能因你而兴。”
“再加以天子化龙成仙……”
“既成全了你，也不辱没朕。”
“妙，真是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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