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边界。
北胡军营四周，战马哀鸣声声。
营帐外的地面上，简易掩埋的痕迹到处可见。
营地中央。
一顶硕大的帐篷内，几名北胡将领围坐在一张简陋的木桌旁。
一名将领皱眉打破了沉默，语气中满是压抑的焦躁，
“今日又死了多少人？”
后勤官低垂着头，声音低沉得像从喉咙里挤出来，
“三百七十二……”
简单的话，如同一记闷雷，让帐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三百七十二个兄弟，就这么死了！”
另一名将领猛地拍案而起，眼中燃着愤怒的火焰，
“他们连一口热饭都没吃上，连敌人都没看到，就这么活活饿死、冻死在这该死的鬼地方！”
后勤官的头埋得更低，声音里透着颤抖，
“将军，属下已尽力分配粮草，可……”
“可汗！”
“再这样下去，我们的士兵连站都站不稳了！”
一名年轻的将领站起身，语气中带着一丝哀求，
“如果再不找到补给，就算没有敌人，咱们也会全军覆没！”
“该死的大夏！”
另一人狠狠咬牙，声音里充满了不甘，
“若不是他们断了所有补给，咱们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够了！”
坐在主位上的铁穆尔猛然一拍桌案，打断众人。
其目光冷冽如刀，从每一名将领的脸上扫过，直逼得他们纷纷低下头。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着胸膛中的怒火，
“现在埋怨有什么用？”
“大夏皇帝无情，我们北胡岂是轻易屈服的懦夫？”
他的目光转向后勤官，
“传令下去，所有的死者，就地掩埋。”
北胡一向以传统和仪式著称。
他们的战士即便战死，也应得到最为妥善的处理。
可眼下，他们的尸体实在太多了。
为了避免滋生瘟疫，他不得不做出这个违背祖训的决定。
一阵死寂后，帐内只剩下铁穆尔沉重的呼吸声。
将领们不再多言，纷纷领命而去。
“可汗。”
图鲁斟酌片刻，终于小心翼翼地开口，
“今夜是否可以让将士们休整一晚？”
铁穆尔缓缓抬起眼，看向图鲁，
“休整？”
图鲁赶忙解释，
“自入夏以来，将士们连续行军，如今体力透支的厉害。”
“加之粮草短缺，人心本就不稳。”
“若是继续保持高强度戒备，只怕……”
图鲁没有把话说完，但铁穆尔已然明白。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帐口，掀开厚重的帘子，向外看去。
远处。
几个士卒，正拖着疲惫的身躯挖掘土坑。
一具具冰冷的尸体被放入其中，随即被匆匆掩埋。
其动作机械而麻木，有些人甚至已经冻得手脚僵硬，但还在咬牙坚持。
不过，从他们涣散的眼神不难看出，早已失去了灵魂。
当一阵凄厉的风吹过。
铁穆尔的目光，落在一名士卒身上。
只见其正拄着铁锹，低头喘息。
才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便自此长眠于此。
铁穆尔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眼中闪过一抹压抑的怒火。
他是北胡的可汗，驰骋草原，掌控数万铁骑，从不轻易妥协。
可眼下，这片冰天雪地，这种死寂的局面。
让他心头不禁生出一丝无力感。
铁穆尔清楚，这些疲惫的士卒，已经快到极限。
倘若再不休息，便会有更多人，像刚才那名士卒一样。
成为埋骨荒野的无名之魂。
同样，他更清楚。
大夏人用的是坚壁清野的策略。
他们绝对潜伏在暗处，正等待着他们露出破绽。
所以，自从踏入大夏边界的那一刻起。
他便谨慎异常。
不仅布下重兵戒备，严密巡逻。
甚至亲自巡视营地，生怕疏漏一丝一毫。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守军却始终不曾现身。
“他们到底在等什么？”
铁穆尔的拳头慢慢攥紧，目光冰冷，
“若这是一个陷阱，为何迟迟不动？”
按理来说，越是到了这个时候，就越应该小心谨慎。
可若是再这样下去。
恐怕不用大夏军队出手，自己的军队就会被饥寒拖垮。
念及此处。
铁穆尔缓缓放下帘子，目光沉沉地看向图鲁，
“传令全军，今晚休整。”
图鲁一喜，连忙拱手领命，
“属下明白！”
就在图鲁转身要离开之际，铁穆尔忽然开口，
“不过，前哨部队的巡逻必须加倍。”
“哪怕只是雪原上的一点风吹草动，也要第一时间禀报！”
“是！”
图鲁肃然应答，快步离开。
夜幕降临。
整个营地渐渐陷入一片安静之中。
远处。
巡逻的哨兵在风雪中缓缓前行，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踩雪声。
营地内。
疲惫的士兵围坐在火堆旁，啃着又冷又硬的干粮。
其眼神呆滞，脸上满是麻木与倦怠。
主帐内。
铁穆尔独自坐在长案后，映着烛光，脸色阴沉。
他的手缓缓握住桌上的马刀，指尖轻轻敲击着刀鞘，
“太安静了。”
他缓缓起身，走到帐门口，撩开厚重的帐帘，迎着刺骨的寒风向营地外望去。
远处的雪原上黑压压一片，茫茫的白色大地上没有任何异常。
“或许，是我太过谨慎了。”
铁穆尔心中闪过一丝疑虑，但随即被疲惫击退。
他回到案后，握住马刀的手渐渐松开，眼皮不自觉地沉了下去。
……
是夜。
除了偶尔传来的咳嗽声，以及马匹的低鸣声尤为突兀，再也听不到其他声响。
忽而，一名北胡哨兵眉头一皱，警觉地扫向远处的雪原。
他的耳朵微微竖起，
“那是什么声音？”
“风吧？”
旁边的同伴懒懒地回答，声音中带着疲惫。
那哨兵刚要点头，却忽然察觉到什么不对。
他隐约觉得对方的口音有些陌生，连忙转头看向同伴。
还不等其开口询问，却陡然感觉喉咙一凉。
低头一看，一抹鲜红的血色已然染上了手指。
他瞪大双眼，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继而无力地瘫倒在地。
那人轻轻将刀从他脖颈中抽出，动作干净利落。
随即悄然消失在风雪中。
“什么人？”
另一名哨兵察觉不对，刚想高声呼喊。
可手中的长矛却突然被人夺去。
继而，一柄寒光凛凛的短刀，飞速刺入其胸膛。
其身子猛地一震，目光里满是惊恐与不可置信。
“敌……敌袭……”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想要喊出这句话。
可喉咙中，只能发出一阵微弱的呜咽。
“侯爷，可以动手了。”
副将低声靠近，语气中难掩兴奋。
李靖宇紧紧盯着远处北胡的营地。
良久。
他缓缓抬起手，手指握紧成刀，冷冷一挥，做了一个斩首的动作。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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