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俊逸！”
陆渊怒喝一声，声音震动四方，
“你身为朝廷命官，竟敢在大殿之上，妄议先帝圣意，质疑朕的决策，这是何等罪名？！”
卢俊逸彻底慌了神，整个人瘫坐在地，连连磕头。
“陛下！”
“臣知罪！”
“臣知罪！”
欧阳敬在一旁低垂着头，心中暗笑。
陛下这一手，可谓是釜底抽薪，顺势借题发挥，直接打得世家毫无还手之力。
不动声色地将卢俊逸拉下水，果然是高明。
陆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殿下的卢俊逸，心中却是暗暗叹息。
这卢俊逸，头铁归头铁。
但终究只是世家派出来，试探自己态度的小角色。
若真想让这些世家人记恨自己，就必须再踩得更狠一些才行。
陆渊收回视线，语气冷冽，
“朕欲知，九品中正制，推行多年，世家垄断功名，为何未曾见你们直言进谏？”
此言一出。
卢俊逸脑袋又嗡地一下。
糟了！
今天小命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陆渊不给众人喘息的机会，继续道，
“朕看你们世家高高在上，坐拥官职，为何无人反思？”
“寒门弟子寒窗苦读，却因出身被拒于门外，难道朕就不该为天下寒门开一条路？”
“若是九品中正制真如你等所言那般完美，为何我大夏数十年，人才凋敝？”
陆渊一字一句，敲得世家众人冷汗直流。
而此刻，欧阳敬偷偷瞥了陆渊一眼。
好家伙！
陛下这反手甩锅的本事，是越来越强了。
陆渊话音未落，又补上一刀，
“世家门第，虽有传承，但若抱残守缺，终成朽木。”
“朕推行科举，乃是为社稷延绵，天下兴盛。”
“莫非诸位爱卿，觉得朕此举，亦有不妥？”
这话摆明了是说。
你们反对科举，那就是反对朕。
满朝文武低头不语，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
世家众人腹中虽有千言万语，但此刻却是不敢开口。
一旁的魏忠贤虽然没什么动作。
可他捂着嘴巴偷笑的模样，倒是被众人看了个贴切。
看来都不用把东西拿出来，陛下就能搞定。
不愧是陛下。
卢俊逸嘴唇颤了颤，终究还是低头，
“陛下圣明，臣不敢有异议……”
陆渊负手立于殿中央，目光缓缓扫过众臣。
“朕知晓，诸卿皆忧寒门弟子难以胜任朝中重任。”
其语气平和，甚至带着些许安抚的意味。
看似是在体恤世家臣子的担忧，可实质上，却是在疯狂PUA那些世家大臣。
“但卢卿方才所言，未免太过偏颇。”
果不其然。
听到陛下又称呼自己为卢卿。
卢俊逸方才飘走的魂儿，又忽的一下子飘了回来。
紧接着，便见陆渊微微眯眼，语气陡然加重，
“难道寒门士子天生便愚钝无能？”
“世家子弟就注定人中龙凤？”
殿中顿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朕不信。”
陆渊斩钉截铁，盯着卢俊逸。
后者想要开口，却不敢抬头分辨，只能低垂着头，任由冷汗顺着鬓角滑下。
陆渊心里冷笑，继续开口，
“既然卢卿担忧寒门弟子无书可读、无师可教……”
他话音微顿，意味深长地环视满朝文武，目光最终停在礼部尚书孔笑愚身上。
“孔卿家。”
孔笑愚连忙上前一步，俯身拱手：
“陛下有何吩咐？”
陆渊负手而立，悠悠开口，
“命礼部在京城设国子学，择三十位博学之士任教。”
“另由户部拨款，在全国设三百县学，聘用地方贤士执教。”
“寒门士子，皆可免费入学。”
轰！
此言一出，宛若惊雷炸响。
殿内顿时炸开了锅。
欧阳敬猛然抬头，双目骤然绽放精光！
其胸膛剧烈起伏，整个人激动得险些失态。
至于其身后一众支持科举的大臣，此刻更是面露狂喜。
若非担心殿前失仪，他们恨不得立刻奔走相告！
“圣君！陛下这是圣君啊！”
有人已经按捺不住小声惊叹，声音虽轻，却止不住地颤抖。
一旦免费入学实施，意味着寒门士子再无求学之阻！
科举制推行，寒门士子尚且需要自己读书考取，可若连教育都能免费普及……
那便是真正的“有教无类”！
这是要彻底打破世家的垄断！
欧阳敬重重磕头，声音震彻金殿，
“陛下英明，臣代天下寒门士子谢主隆恩！”
“臣虽寒微，却亦愿为陛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殿中众多寒门出身的官员纷纷跪下，齐声高呼，
“臣等愿随欧阳大人，为陛下效死！”
陆渊瞥了众人一眼，语气淡淡，
“世家子弟可享家学，寒门士子也自有国学。”
“诸位爱卿，可还有何话说？”
声音不疾不徐，却如同巨石投入湖面，激起千层浪。
孔笑愚脸色瞬间阴沉如水，手掌死死地攥住袖口，指节发白。
他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卢俊逸，却见这位向来伶牙俐齿的世家栋梁，此刻竟被陛下逼地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殿内原本争论不休的世家派系，此刻竟也悄然无声，低头沉默。
设立县学，免费入学……
孔笑愚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这比科举制更为致命！
科举制的推行，固然冲击了世家垄断仕途的特权。
可毕竟读书难，世家子弟自幼家学渊源。
寒门士子纵有天资，苦于无门无路，读不起书。
陛下竟要直接砸钱！
在全国设立县学，让寒门弟子免费入学？！
如此一来，寒门士子的门槛彻底被打破！
虽说孔家尊崇有教无类。
但到了现在，孔家早已成为世家之中，盘踞在仕途顶端的那头巨兽！
不管谁家子弟想要入仕，没有自己在上面盖个戳，他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至于有教无类？
那只是说给外人听的。
实际上，所谓有教无类，只限于世家内部，寒门弟子想入门槛？
难如登天！
所以，孔家正是九品中正制最大的受益者！
孔笑愚的心猛地下沉，思绪飞快运转。
若寒门弟子从县学起步，一路进国子学，再参加科举……
如此层层递进，未来朝堂之上，寒门士子的比例势必远超世家子弟！
届时，世家子弟再难垄断朝堂……
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直窜头顶，令孔笑愚冷汗直冒。
他抬头看向龙椅之上的陆渊，恍然发现，陛下的棋，已经下得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
今日科举制还只是个引子，陛下真正的杀招……
是这县学国子学的设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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